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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昀这番话像鞭子一样抽在糜竺心上!饶是他城府颇深,那一抹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也出现了瞬间的凝固,显出几分不自然。
刘备在一边听得更是心头发紧。
允昭啊允昭,人家麋子仲刚刚才解囊相助,你这话说的也太冲了!
张昀却适时话锋一收,语气转向肯定:
“然!糜别驾方才不计私利,慷慨解囊三万石粮以及战马百匹。也让昀看到了,在这徐州的土地上,终究还是有如糜公这般胸襟磊落、心系桑梓的真君子!”
“这番雪中送炭的赤诚,可谓亮节高风,令人感佩!”
刘备听到此处算是长舒一口气,而糜竺顿在半空良久的杯盏,也终于送到了唇边。
张昀接着说道:“正因糜公高义在前,才有我家主公投桃报李,将原本预作为我军专属的新式晒盐秘法,取出与糜公分享!”
“此举既为报答糜公深情厚谊,亦因糜家乃两淮盐业魁首,更有通行九州的糜氏商队!若能联袂共处,于两家皆有大利也!”
他的语气转冷:“可昀万万没有料到,我方才提及‘晒盐法’三字,尚未详解其中精髓,糜公便以滩晒法之弊病概而论之、断然驳斥!此等轻忽妄断的态度,着实令人齿冷!”
“故此,合作之事,就此作罢!吾绝无意愿,将此法授予目中无人之辈!”
听着张昀最后斩钉截铁的话语,刘备都惊了。
哎?
不对吧!
昨天咱俩不是这么说的啊?
不是说好要拉糜氏上船互利共赢,怎么突然就彻底翻脸了?
张昀给了刘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糜竺被张昀这番当面直斥,搞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他努力平复着心情没有失态,但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此事乃是玄德公提议的合作,郎君还能违逆不成?”
张昀一听,就知道糜竺已经破防,开始口不择言了,他朗声道:
“此秘法为昀家传之学,尚能做三分的主!更何况……”
他盯着糜竺,目光如炬,“吾身为人臣,有进谏之责!若主公执意与倨傲无礼、目中无人之辈合作,其患……必大于利!不如另寻他途。”
糜竺此刻简直气闷至极!
好个犀利的小子!
我承认刚才是有些小觑你了,不过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得理不饶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当心以后栽跟头!
他本就背负着当今世人对商贾的刻板印象,最忌讳被人说“仗势欺人”“狂妄自大”“唯利是图”之类的话。
而张昀则是逮着瘸子猛踹,越忌讳越是说的欢。
今天的事,要是就这么不上不下地传出去,岂不坐实了他糜竺狂妄自大、轻视贤才,乃是目中无人之辈?
这对他苦心经营的名望损害极大。
因此也就逼着他,必须正面接招把话说个明白,要不就等于默认了对方的指控!
被拿捏的不快,与想要维护声誉的急迫感,一齐涌上糜竺的心头!
踏马的,一根筋变两头堵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强压火气,对着张昀拱手一礼:
“适才打断郎君,确是某失礼在先!”
“不知郎君要如何才肯释怀,并愿将制盐新法详述?”
掌握了主动权的张昀,微微一笑:“昀想与糜公以此事设一赌约。”
糜竺沉声道:“愿闻其详!”
“若我所言之新法,经糜公明辨,确实有降本增效之能,乃是革新之法。则糜家须承担广陵与我主合作之盐场,全部的筹建费用,及新法工艺改良调试的投入!”
“且广陵所产之盐,糜家需按市价统购统销!日后糜家将此新法用于旧有盐场改进时,由此法产生之新增利润,昀要独占八成!”
他手指重重一点案几,“当下还请糜公预付百金,权作为面授此秘法之酬谢!”
张昀提出的条件可谓是苛刻至极。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糜竺身为徐州首富、别驾重臣,何曾受过如此的刁难?
糜竺脸上温和彻底消失了:“郎君的条件我都可答应。但既是赌约,规则自然要明晰。所谓‘降本增效’实在太过含糊,降一分也是降,增一分也是增,这要如何计算?”
“而且若是郎君输了,又当如何?”
张昀踏前一步说道:“新法制出一斤盐,耗费之人力、物料折算,必为当下旧法盐场同量盐斤成本的五成以下!”
“其产量提升,和同等投入的旧法盐田相比,至少翻倍!更可凭之轻松开辟广阔新场!若吾详述完毕,糜公仍以为此法并无革新价值……”
他的声音如金石坠地:“便请斩吾头,悬于门外示众!以证昀妄言之罪!”
这个说法把刘备吓了一跳。他有心制止,但又怕坏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知晓张昀绝非是鲁莽之人。除了喝酒以外,凡事谋定而后动,所言皆中,算无遗策。
不过……
允昭,虽然我很相信你,但是你是不是有点玩的太大了?
完全没必要啊!
他强压下心中的担忧,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额角已经渗出了细汗。
糜竺也被这“斩首示众”的重注震住了!他看了看刘备眼神十分复杂。
不是,哥们,咱俩这些天不是处的挺好吗?
你今天这带来的到底是啥人?
专门来砸我场子的吗?
他不再多言,直接扬声吩咐堂外侍立心腹:
“速取百金,呈于堂前!”
这意思很明白,我跟你赌了!
他盯着张昀,咬着后槽牙在心中暗道:
不论如何,先听听你怎么说。若是你输了,我看在玄德公的面子上也不杀你,不过总得让你小子吃点苦头,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不多时,四名仆役捧着托盘走进来,上边是一百个码放整齐的金饼。
百斤黄金灿灿夺目,寻常世家倾其所有,也未必能凑得出,而糜竺就这么大大方方摆了出来。
张昀没看那满案的黄金,上前一步,指尖蘸了点茶水,在案上先画了个大圈,又圈出个小方:“糜公且听好,我这法子叫‘泥砂晒盐法’,跟民间那种粗制滥造的滩涂晒盐,可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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