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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逆天改命药味在帐内弥漫。
萧绝的话如同冰锥,刺入顾云舟的耳膜,也刺穿了他竭力维持的镇定。
“殿下,不要谋反。”
这七个字,是他昏迷时最深沉的恐惧,也是他穿越而来必须扭转的终极目标。此刻被萧绝用那种探究的、带着一丝玩味的语气复述出来,其中的意味,危险至极。
顾云舟能清晰地感受到,按在自己颈侧脉搏上的指尖,正精准地捕捉着他每一次心跳的加速。任何一丝慌乱,在此刻都无异于自承其罪。
他强迫自己抬起眼,迎上萧绝深邃的目光,声音因失血而微哑,却带着一种无奈的坦诚:“梦中呓语,让殿下见笑了。实在是……日间那一箭,惊魂未定,以致噩梦缠身。”
他轻轻吸了口气,继续道:“梦中景象光怪陆离,只见殿下身陷重围,血染衣袍……故而失态惊呼。”他将真实的恐惧,巧妙地包装成了一个因受惊而产生的、不合时宜的噩梦。
萧绝凝视着他,指尖仍未离开那跳动的脉搏,仿佛在判断这番说辞的真伪。良久,他才缓缓收回手,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原来如此。”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信或不信,“看来先生不仅善于预知,连梦境也比常人凶险几分。”
他站起身,玄色袍袖拂过榻边:“先生好生休养。这‘谋反’二字,日后……还是少梦为妙。”
看着萧绝离去的背影,顾云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内衫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萧绝绝不相信那只是单纯的噩梦。这是一次警告,一次更加露骨的试探。
……
秋猎风波后,顾云舟在靖王府的地位变得微妙而特殊。
他被安置在离主院最近的“听雪轩”,一应用度皆按最高规格,拥有随时面见萧绝的特权,甚至得到一枚可有限调动王府资源的令牌。明面上,他是舍身护主的功臣,是得遇知己的谋士。暗地里,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心知肚明,自己仍处于钢丝之上。萧绝给予的“恩宠”,既是保护,也是囚笼;既是信任,也是监视。
这日深夜,听雪轩内烛火未熄。
顾云舟正伏案分析北狄的势力分布与内部矛盾,试图从中寻找可能打破未来死局的契机。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并未通传,房门便被直接推开。
萧绝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夜间的寒露气息。
“先生还在为本王殚精竭虑?”他挥手示意不必多礼,自顾自地在顾云舟对面坐下,目光扫过铺满桌案的舆图与文书。
“殿下。”顾云舟放下笔。萧绝的突然造访,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本王收到一件趣闻,或可与先生分享。”萧绝从袖中取出一份封着火漆的密报,推到顾云舟面前。
顾云舟展开一看,心头猛地一沉。
密报上只有寥寥数语:北狄老王病重,诸子内斗加剧,局势不稳。
这比他“记忆”中的时间点,足足提前了半年!
历史的轨迹,已经开始发生偏移!是因为他的出现吗?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抬眸问道:“殿下是想……插手北狄内乱?”
“不。”萧绝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那双凤眸紧盯着顾云舟,仿佛要窥探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本王是在想,先生连这等万里之外、刚刚发生的宫闱秘辛都能‘预知’……莫非真是能掐会算的天人下凡?”
来了。更直接,也更危险的试探。
顾云舟知道,单纯用“预知”已经无法解释所有变故。他沉默片刻,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若我说,”他迎上萧绝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我并非此世之人,殿下信吗?”
他主动抛出了一个看似荒谬,却更能解释一切异常的答案。
萧绝闻言,脸上并未露出丝毫诧异,反而缓缓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信。”他答得干脆利落,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因为先生的到来,本王的命格……确实变了。”
他摊开左手手掌,伸到顾云舟面前。在他的掌心,有一道极为清晰、横贯而过的断纹,在相术中是早夭横死之兆。
“去岁,宫中那位号称能断阴阳的国师曾断言,本王命犯煞星,决计活不过今年冬至。”萧绝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但就在半月前,本王发现……”
他的指尖在那道骇人的断纹末端轻轻一点。顾云舟凝神看去,只见那原本戛然而止的纹路,竟在尽头处,生出了一条极其细微、却顽强延伸出去的新生支线!
“这道必死的断命纹,续上了。”萧绝抬眸,目光如炬,直直射入顾云舟眼中,“先生可知,这变化始于何时?”
顾云舟怔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掌纹续命?这完全超出了“原著”的设定,也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是因为他的介入,真的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改变了萧绝既定的命运吗?
“所以……”萧绝忽然倾身向前,玄色的衣袖扫过案上墨迹未干的文书,带来一股压迫性的气息,“先生当真是为了……逆转本王的死局而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顾云舟能清晰地数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帐内烛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沉香与墨香,还有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张力。
顾云舟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俊美,苍白,危险,却又因那掌心一丝微弱的生机,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与复杂。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这极近的距离里,带着一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喑哑:“若我说是呢?”
萧绝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那总是结着冰层的湖面下,涌动着难以辨明的暗流。他抬起手,并未触碰顾云舟,只是极轻地拂过他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温柔,却又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那本王……”他嗓音低沉,如同最蛊惑人心的魔咒,“就更要将先生牢牢留在身边了。”
他指尖下滑,轻轻抬起顾云舟的下颌,迫使他对上自己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
“只是先生须知,”他语气倏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本王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欺瞒。先生的来历,先生的秘密,本王可以不同,但先生若敢利用这份‘特殊’,行背叛之举……”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那双眼睛里骤然腾起的凛冽杀意,已说明一切。
“云舟,谨记。”顾云舟垂下眼帘,避开了那过于锐利的注视。
萧绝凝视他片刻,忽然松手,低笑一声,转身便向门外走去,玄色衣袂在夜风中翻飞。
“夜深了,先生早些安歇。”
房门被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只余下摇曳的烛火,以及顾云舟胸腔内那颗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清楚地知道,从他说出“非此世之人”起,他与萧绝之间的关系,已经踏入了一片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危险的领域。
历史的车轮正在偏离轨道,而他,这个手握残破剧本的异世来客,已然成为了这场命运博弈中,最不确定的那个变量。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敲打着听雪轩的窗棂。
顾云舟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带着湿气的寒风吹入,试图冷却纷乱的思绪。
风雨已至,而他,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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