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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以身为棋死寂。
密道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散发着阴冷腐朽的气息。先前还愤慨激昂的谋士们,此刻个个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先帝御赐之物中竟藏着直通皇帝寝宫的密道,这已非简单的权谋失误,而是悬在靖王府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萧绝的目光仍钉在顾云舟脸上,那其中的探究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顾云舟压下喉咙间的干涩,迎着那道能将人剥皮拆骨的目光,缓缓开口:“殿下现在杀我,无异于自断臂膀。”
他声音不高,却在落针可闻的室内异常清晰。
“哦?”萧绝眉梢微挑,指尖的血玉停止转动,“先生倒是自信。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能预知未来三个月内,所有与殿下切身相关的大事。”顾云舟抛出了他唯一的,也是最具分量的筹码。这是险招,但他记得原著中对萧绝的性格剖析:多疑,却也极度惜才,尤其欣赏敢于在他面前展现价值与胆魄的聪明人。
“预知?”萧绝笑了,那笑意薄如冰片,未达眼底,“譬如?”
“譬如,三日后皇家秋猎,太子会遇刺。”顾云舟语速平稳,抛出的信息却石破天惊。
众人呼吸一窒。
“刺客是北狄潜入的细作,但太子会借此机会,将行刺的罪名嫁祸给殿下您。”他顿了顿,清晰地道出结局,“届时,陛下震怒,殿下将被剥夺京畿防务之权,禁足府中,圣心尽失。”
这是原著中至关重要的转折点。靖王因此役一蹶不振,彻底失去与太子在明面上抗衡的资本,最终被逼上谋反的绝路。
萧绝眸色深沉如夜,看不出信或不信:“本王为何要信你一面之词?”
“因为我知道殿下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顾云舟的目光落在他指尖那枚血色玉佩上,语气笃定,“比如……这枚‘朱雀泣血’玉佩的真正来历。”
那是先太子的遗物。先太子,萧绝一母同胞的兄长,十年前因“谋逆”罪被废黜,最终在东宫自焚而亡。这枚玉佩,是萧绝内心深处绝不能触碰的逆鳞,也是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执念之一。这个秘密,本该在小说临近结局、萧绝兵败身死前才由他亲口道出。
萧绝瞳孔骤然收缩,把玩玉佩的手指猛地攥紧,血色褪尽,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声。周身瞬间迸发出的凛冽寒气,让离得最近的几名谋士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骇然低头。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他半边脸明明灭灭。
良久,那骇人的压迫感才缓缓收敛。萧绝松开手指,玉佩上的丝绦已被捏得变形。他声音低沉沙哑:“继续说。”
顾云舟知道,第一道关卡,他勉强闯过了。
“针对秋猎之局,我有三策,供殿下抉择。”他伸出三根手指,“下策:殿下可称病不往,暂避锋芒,但会显得怯懦,徒惹猜疑。”
“中策:提前向陛下揭发刺客存在,或可化解危机,但无法伤及太子根本,且容易暴露殿下在太子身边安插的暗线。”
他收起两根手指,独留食指,目光灼灼:“上策……将计就计,让太子自食恶果,一举扭转乾坤。”
“将计就计?”萧绝凝视着他,“你要本王……赌上性命?”
“不,”顾云舟摇头,声音斩钉截铁,“我要助殿下,赌一个天下。”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
萧绝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荡开,带着一丝疯狂,一丝玩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站起身,玄色袍袖拂过书案,走到顾云舟面前,冰凉的指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划过顾云舟的咽喉。
“好。本王就依先生的上策。”他俯身,在顾云舟耳边低语,气息冰冷,“不过,若先生有半分虚言,或存了别样心思……这里,会多一道很美的伤口。”
……
三日后,西郊猎场,旌旗招展,号角连天。
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齐聚,场面盛大恢弘。顾云舟穿着一身靖王府属官的青色常服,安静地跟在萧绝身后不远处。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更多的是太子那边毫不掩饰的恶意。
按照“剧本”,刺客会在一场围猎中,趁乱向太子所在的方向发难。而太子早已安排好“证据”,指向萧绝。
围猎开始,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顾云舟的心神高度集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与人影。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侧翼山林中一丝不正常的反光——是箭簇!
“殿下小心!”
几乎在破空声响起的同时,顾云舟按照早已计算好的角度和时机,猛地侧身挡在萧绝斜前方。
“噗——”
箭矢穿透皮肉的声音闷响。一阵尖锐的剧痛从左上臂传来,力道让他踉跄一步,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色的衣袖。
“护驾!有刺客!”
场面瞬间大乱!侍卫们蜂拥而上,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混乱中,顾云舟被人扶住,他抬起头,恰好对上萧绝回望过来的目光。
那双总是结着寒冰的凤眸里,清晰地映着他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以及……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震动。
计划成功了。
他既“舍身”救了靖王,坐实了忠臣之名,又将刺客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破坏了太子原本栽赃嫁祸的布局。这一箭,他算准了位置,只会伤及皮肉,看似凶险,实则并无大碍。
当晚,行营大帐。
刺客被证实为北狄细作,而太子因“护卫不力”、“惊扰圣驾”,更因某些指向他“欲借刀杀人”的隐晦线索开始流传,被盛怒的皇帝严厉申斥,并禁足东宫。
靖王萧绝则因“遇刺受惊”及“属下忠心护主”,得到诸多抚慰,圣眷似乎更浓了几分。
顾云舟手臂裹着厚厚的纱布,靠在榻上休养。帐帘被掀开,萧绝独自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
他挥退侍从,在榻边坐下,将药碗递给顾云舟。
“先生这一箭,”萧绝看着他喝下汤药,目光落在他包扎的手臂上,指尖隔着纱布,极轻地摩挲过伤处的边缘,“想要什么赏赐?”
顾云舟放下药碗,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愿为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剑。”
“剑是好剑,”萧绝俯身,两人距离极近,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一丝警告,“只要……剑不伤主。”
他靠得更近,气息几乎拂在顾云舟的耳廓:“先生可知,你失血昏迷之时,一直反复呓语着一句话?”
顾云舟心头猛地一紧!他记得自己确实做了个噩梦,梦见了原著里靖王铁链加身、血染刑场的结局。
萧绝的指尖缓缓上移,抚过他颈侧跳动的脉搏,感受着那里瞬间的紊乱。
他薄唇微启,一字一句,清晰地将那梦呓复述出来:
“你一直在说……‘殿下,不要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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