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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瑶被禁足汀兰水榭,柳氏似乎也因上次之事心生忌惮,或是忙于安抚受罚的亲生女儿。并未再寻苏瑶的麻烦,连带着送往锦瑟院的份例用度,也恢复了以往的标准。
甚至偶尔还有些许精致的点心补品,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弥补。
苏瑶照单全收,态度依旧是那份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她每日里不是看书便是习字,偶尔在院中侍弄一下那些不起眼的花草,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与世无争、静养身心的深闺小姐。
只有贴身伺候的春桃知道,小姐房里的灯,时常亮到深夜。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突破炼气二层后,苏瑶对灵气的吸纳和炼化速度加快了不少,但距离触摸到三层壁垒,依旧感觉遥遥无期。
那几株残存的紫须草早已用完,玉佩提供的辅助也仅限于凝神静气。
没有新的灵气来源,修为便如同无源之水,进展缓慢。
她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资源。
林家库房的暗库她已经不敢再冒险潜入,林承宗经此一事,对府中防卫定然更加上心。
那么,唯一的希望,或许就在府外,在那日慈恩寺后山感受到的、比林府稍浓郁一丝的灵气环境中。
然而,如何出府,是个难题。
没有合适的理由,柳氏和林承宗绝不会轻易放她出门。
正当苏瑶凝神思索之际,神识微动,听到院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是守门的婆子,似乎在阻拦什么人。
“……王娘子,不是老婆子不通融,大小姐吩咐了,要静养,不见外客……”
“张嬷嬷,您行行好,我就进去一会儿,给大小姐磕个头,谢过大小姐的恩典,绝不敢多打扰……”
一个带着哭腔的、怯懦的女声哀求道。
王娘子?
苏瑶眸光一闪。
是那个针线房的绣娘?
春桃前两日确实按她的吩咐,去“请”过这位王娘子来修补衣裙,当时并未强求,只说若得空便来。
看来,是春桃刻意表现出来的“急切”和“担忧”,以及她这个“失势”大小姐可能提供的、
微不足道的庇护和银钱,让这个常年被欺压的绣娘动了心。
“让她进来吧。”苏瑶清冷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清晰地落到院门外。
守门的张嬷嬷愣了一下,不敢违逆,只得放行。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半旧靛蓝布裙、身形瘦小、面色惶惑的中年妇人低着头。
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苏瑶的方向连连磕头。
“奴婢王氏,给大小姐请安!谢大小姐垂怜!”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肩膀微微发抖。
苏瑶端坐未动,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王娘子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春桃,看座。”
春桃搬来一个绣墩,王娘子却不敢全坐,只挨了半边屁股,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头垂得更低了。
“奴婢……奴婢手艺粗陋,承蒙大小姐不弃,还惦记着让奴婢来修补衣裙,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苏瑶没有立刻提及衣裙之事,反而语气温和地问道:
“王娘子在府中多年了吧?我听说你有个女儿,也在府里当差?”
提到女儿,王娘子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骄傲,又有忧虑。
“回……回大小姐,是,奴婢的女儿叫小莲,如今在……在汀兰水榭当差,是个二等丫鬟。”
她说到“汀兰水榭”四个字时,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苏瑶心中了然。
果然如此。
一个在针线房备受排挤的绣娘,却有一个在如今风头最盛,虽被禁足,但余威犹在的二小姐院里当差的女儿,这其中的微妙,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在二妹妹院里当差,那是好事。”
苏瑶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二妹妹性子温和,待下人也宽厚,小莲能得她青眼,是她的福气。”
王娘子闻言,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几分,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死死忍住,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苏瑶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再迂回,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王娘子,你今日来,不只是为了谢恩吧?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莫非……是小莲在汀兰水榭,受了什么委屈?”
这话如同打开了闸门,王娘子一直强忍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她重新滑跪到地上,压抑着哭声哀求道:
“大小姐明鉴!大小姐慈悲!求求您救救小莲吧!
她……她年纪小,不懂事,被……被一些虚名迷了眼,做错了事,如今……如今怕是难以脱身了啊!”
苏瑶示意春桃扶起她,语气带着引导:
“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小莲做了什么?”
王娘子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原来,那小莲因着几分机灵和容貌,在汀兰水榭很得林诗瑶“看重”,常让她做些贴身伺候的活计。
甚至一些隐秘的、需要出府传递消息的事情,也交由她去办。
上次慈恩寺之事前,小莲就曾神色慌张地回家,透露过二小姐似乎在暗中联系一些“外面的人”,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去办事。
王娘子当时就觉不妥,苦苦劝诫,小莲却沉浸在主子的“信任”和丰厚赏赐中,听不进去。
如今林诗瑶被禁足,汀兰水榭风声鹤唳,小莲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之前做的事情败露。
王娘子更是害怕女儿被当成替罪羊推出去,那可就真的完了!
“大小姐!奴婢知道不该来打扰您!可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王娘子哭得几乎晕厥,“如今府里,只有您……只有您或许能说上句话,求您在老爷面前……求您……”
苏瑶静静听着,心中念头飞转。
小莲!
竟然是关键人物!
她参与了林诗瑶买凶之事?
至少是知情人!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沉吟片刻,并未立刻答应,反而问道:
“王娘子,你可知道,小莲具体做了些什么?
传递了什么消息?联系的是什么人?可有凭证?”
王娘子茫然摇头:“她……她不肯细说,只说是二小姐吩咐的紧要事,奴婢多问几句,她就发脾气……凭证……奴婢哪里能有凭证……”
苏瑶并不意外。
林诗瑶行事再蠢,也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在一个二等丫鬟手里。
“王娘子,你先起来。”
苏瑶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此事关系重大,空口无凭,即便我向父亲提起,没有证据,父亲也未必会信,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害了小莲。”
王娘子一听,更加绝望。
“不过,”苏瑶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若真想救小莲,眼下倒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大小姐您说!只要能救小莲,奴婢做什么都愿意!”王娘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让小莲自己站出来。”苏瑶一字一句道,
“让她将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父亲。
只有她主动揭发,戴罪立功,父亲念在她是被胁迫、且迷途知返,或许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否则,一旦东窗事发,被旁人先捅出来,那便是万劫不复!”
王娘子吓得浑身一颤:“让……让小莲去告发二小姐?
这……这岂不是背叛主子?
日后她在府里还如何立足?
二小姐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是眼前的刑罚可怕,还是日后可能的报复可怕?”苏瑶声音转冷,
“更何况,你以为她如今还能轻易脱身吗?
林诗瑶自身难保,她第一个要灭口的,恐怕就是知道内情的小莲!
主动坦白,尚有一线生机;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王娘子被这番话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苏瑶不再逼迫,给她时间消化这残酷的现实。
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轻轻吹了吹浮沫。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这个决定无比艰难。
但这是唯一能救那小莲,也是唯一能给予林诗瑶致命一击的机会。
过了许久,王娘子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颤抖着声音问:
“可是……大小姐,小莲她……她不敢啊……”
“你告诉她,”苏瑶放下茶杯,目光深邃,
“若她愿意,我可以在父亲面前,为她求情,保她性命无虞。
至于日后……若她愿意,我可以安排她离开林府,给她一笔银钱,让她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王娘子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瑶,仿佛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离开林府,重新开始……这对于深陷泥潭的女儿来说,或许是唯一的生路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对着苏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
“奴婢……奴婢代小莲,谢大小姐再生之恩!
奴婢……奴婢这就回去,拼了这条命,也要劝动那个糊涂东西!”
看着王娘子踉跄离去的背影,苏瑶缓缓靠回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
棋子,已经落下。
接下来,就要看那小莲,是否足够聪明,懂得抓住这唯一的生机了。
若能成功,林诗瑶此番,便在劫难逃。
她抬起手,掌心一缕五彩火焰悄然跃动,映照着她沉静而冰冷的眼眸。
这一次,她要连本带利,将前世的债,一并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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