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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秀才听了这事也是直叹气。先前族里定进山的规矩，是怕族人们进山随意砍伐树木，涸泽而渔，故而才定下这进山的规矩。
但这规矩不是死的，若是遇到了灾年，或是粮食收成不好的年景，族人们都可以进山寻吃的。
今年夏收不好，族长理应头一个站出来，说要适当放开进山的人数限制。
可偏偏要等差点闹出人命才放开人数限制，这做法可不聪明。
如今，族人们怕是心里存了怨气。
“夏收不行，就看秋收了，若是秋收再不行，家里那点儿个粮食怕是连租子都交不起！”
齐满粮一脸愁容，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就是看天吃饭。
今年雨水不行，庄稼旱的厉害，夏收便少打了一半的粮食。
齐欢接过这话，说起回村那日看到的庄稼。
“村头往东那条路，两旁的庄稼我看着倒是不错。尤其是那些黍米，穗子沉甸甸的，待秋收的时候，一定是个大丰收！”
说起这个，齐满粮脸上的愁容散了些：“今年的黍米是极好的，就是豆子差了一点。”
豆子的产量齐秀才知道。
他道：“那豆子很少有丰收的年景，年年都是如此，主要还是黍米，只要黍米好，那这秋收便稳了。”
“是这个理儿！还是得看黍米！”齐满粮笑了起来。
他家的黍米今年长势极好，若是后面顺坦，今年能比往年多打一成的米。
别小看这一成。
多了这一成便能让家里阔气不少，煮饭的时候，都敢多放一把黍米面！
说起庄稼，齐满粮找到了自己的强项，头头是道的说着自己的种地心得，齐秀才竟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俩人说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齐秀才脸上露出几分疲态。
齐满粮极有眼色，见老爷子累了，便扶着老爷子让他躺下。
“您先睡会儿，等您睡醒了，咱爷俩再接着聊。甭管您想知道什么，我若是知道的，必定是一字不漏的讲给您听。若是我不知道的，我现给您打听去！保管不能让您落空。”
这话逗笑了屋内的所有人。
齐秀才睡下后，齐欢领着齐满粮夫妻俩去对面西间。
三间堂屋是相通的，中间是用来待客吃饭的中堂，东间是齐秀才住，西间则改成了书房。
齐欢的屋子在东厢，三间东厢跟堂屋这边一样，三间屋打通了，中间是用来会客的，北边那间住人，南边那间同样改成了书房。
推开门进到西间，齐满粮夫妻登时呆愣住。
西间里，靠墙摆了许多书架，一层层，一排排，上面全都放满了书，估摸得有个几百本。
“乖乖！这书也太多了！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买来这般多的书？！”
“这些书可不是这会子买的。这都是家里读书的长辈们，一代代积攒下来的。”
这里的书籍可不便宜，普通书籍，每本一至三两银子之间，珍本或是精刻本，每本十两银子起，上不封顶，全看个人喜欢。
你若是喜欢的紧，恰巧家里还不缺银子，花上百两银子买本书，也不是没有的。
屋里的这些书，全是齐家那些读书人一本本积攒出来的。
说来也是怪，齐秀才的祖辈们，不管男女，个个都能识文断字，读书天赋极高。
这一支，加上齐秀才自己，前后拢共出了三个秀才。
但遗憾的是，这三人的身子骨都不行，科举考试的时候，坐在狭窄的号舍内，一待就是三天，他们的身子骨根本就扛不住。
每回都是考试进行到一半人不行了，最后被抬出去救治。
几次三番下来，不管是心神还是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再加上身子骨本就病歪歪的，前面那两个秀才在被第三次抬出来后，没多久便都阴郁而亡。
有了先辈们的前车之鉴，齐秀才在同样被抬出来后，直接放弃了科举考试。
他不再想着考举人、考状元、做大官，而是靠着才识在大户人家做西席，日子过的悠哉，银子也没少挣。
看着满屋子的书，齐满粮装着胆子伸手摸了一把，感叹不已：“太公这一脉可是出了三个秀才！若不是个个都体弱多病，咱们齐族早跟着鸡犬升天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齐欢怀疑，一定是某代祖宗娶了个有遗传病的妻子，自那往后，后代子孙便开始一个个体弱多病起来。
最终这一支的血脉只剩下齐秀才一人。
待齐秀才咽气后，这一支算是彻底消亡。
“堂姑……”
身后的赵氏唤了齐欢一声。
齐欢回头看她：“怎么了？”
赵氏一脸拘谨，双手卷着衣角，语气忐忑的问：“家里可还有别的空屋？这满屋子的书，我可不敢睡这儿！
晚上是要点油灯的，这满屋子都是书！你说这要是万一……万一……”
赵氏嘴里的万一一直没敢说出来，她怕不吉利。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齐欢和齐满粮都明白她想说什么。
齐满粮也不敢住在这里，他道：“要不，将这榻搬到东间去，我们跟太公睡一个屋，晚上的时候也方便照料。”
齐欢将他们安排到这里，原是想着，晚上她睡在东间，夫妻俩睡西间，若是有什么需求，她就朝西间喊一声。
这离的也不算远，喊一嗓子应该能听到
她打算的挺好，奈何齐满粮夫妻俩都不愿意住在这里。
齐欢也不强迫他们，索性随了他们的意，让夫妻俩将书房里的罗汉榻抬到东间去，让他们跟老爷子睡一屋。
夫妻俩这回高兴了，赵氏摸着精致的卧榻，小声说道：“头回睡这般金贵的卧榻，死也值了！”
齐满粮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他也是这么想。
罗汉榻在书房里半年没人使用，榻上全是灰尘，夫妻俩先把它抬到院里，随后打水过来冲洗。
齐欢在一旁也帮不上忙，想到安神汤和止疼药还没给齐秀才吃，她转身回了东间，将老爷子唤醒，喂他吃了药。
安神汤加羟考酮，双倍药效，这般才能让齐秀才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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