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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腰间束着一条银丝绦带,更衬得腰肢纤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斜挎的一柄连鞘长剑,剑鞘古朴,隐隐有寒气流转。
她并未靠近人群,而是独自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古松下,双臂环抱,冷眼打量着这边熙攘的景象。
不多时,又有几道剑光破空而至,落在峰顶。
风雪庙虽是兵家祖庭,但山主赵景真身怀数条古蜀剑脉,绿水潭又出了个宝瓶洲首屈一指的铸剑大师阮邛,门内剑修当真是不少。
其中一道青光散去,显出一位身着墨绿色短褂、工匠打扮的年轻男子。
他身形不算高大,手脚修长,眼神明亮。
秦沛武眼睛一亮,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照,低声道:
“你瞧,那位是绿水潭的程师兄,没想到他也被‘捉’来了,程师兄铸剑术颇高,听说连那位离宗自立门户的阮师都曾赞许过,说不得就能够继承阮师留下的长距剑炉,成为下一位铸剑宗师。”
他顿了顿,想起林照是新入门的,补充道,“不过你刚来,想必是不认识的。”
那被称作程师兄的男子似乎听到了这边的低语,转过头来,恰好对上林照和秦沛武的目光。
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爽朗阳光,与那清冷女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主动朝这边走了几步,声音洪亮:
“秦师弟可别冤枉人,我可不是被师父‘捉’来的。”
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师父说我久居山中打铁,铸剑的手艺还过得去,但与人交手的经验实在太少,剑术也稀松平常。他老人家说这观剑楼既然集六脉之长,正好让我来开开眼界,瞧瞧别人家的剑是怎么使的。”
两人是相识的,但接触也未必太多,平时一人在山中剑炉铸剑,一人在山下世俗游历。
程师兄摇摇头,随后目光落在林照身上。
秦沛武笑着介绍:“这位是林师弟,前几日才在祖师堂登名。”
程师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仔细打量了林照一番,笑道:
“刚入门便能得山主亲点,获准进入这观剑楼,林师弟的天资想必不凡。”
林照眉梢微挑,略带不解地问道:“进入观剑楼的条件,很苛刻吗?”
“自然。”程师兄点头,神色认真了几分,“这第一批入楼的弟子,都是山主与各脉祖师亲自挑选的。毕竟六脉道法共参非同小可,并非人人都适合兼修别脉传承。若心性不契合,强行涉猎反而可能扰乱道心,得不偿失。”
他说着,目光转向秦沛武,语气随意地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前几日听秦氏老祖闲谈时提起的。”
林照闻言,不由得多看了秦沛武一眼,心中泛起一丝古怪。
先前秦沛武说起宗门秘闻,便说是听秦氏老祖透露,如今连绿水潭的程师兄听闻的消息源头,竟也是那位秦氏老祖?
这位老祖,莫非是个大嘴巴?
三人站在一处闲聊,气氛渐渐融洽。
不多时,话题便不自觉转到了不远处那位独自伫立、神色清冷的蓝衣女子身上。
程师兄望着那女子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理解:
“其实那几位师叔的担忧,也并非全无道理,若是不必拜师入门,便能随意修习别脉先辈耗尽心血创立的术法,长此以往,各脉独有的传承确实难以维系。说不准哪一脉便会渐渐凋零,连个能继承衣钵的弟子都寻不到。”
他话语微顿:“且不说早些年宝瓶洲衰败的道统,只谈我们风雪庙内,若非魏师叔祖横空出世,以惊才绝艳之资一路破境,甚至是臻于上五境,只怕......”
程师兄的话没有说完,但秦沛武和林照已然明白其意。
风雪庙六脉之中,神仙台如今确实最为人丁稀落。
可实际上,神仙台创立之初,可并非一脉是单传。
只是后来传承渐渐难以为继,到了刘老祖那一代,更是仅收了魏晋一人。
若非魏晋横空出世,成就玉璞境剑仙,神仙台的道统,恐怕真有断绝之虞。
当然,以魏晋那般疏阔不羁的性子,并不在意这些传承延续的俗务。
但其他几脉的师长们,却是亲眼见证了神仙台从兴盛到险些衰微的过程,难免心有戚戚,唯恐自家道统也步其后尘。
林照闻言未语。
魏晋破境入玉璞的消息,如今在山中已渐渐传开,但魏晋代师收徒,将他引入神仙台一事,知晓者却寥寥无几。
毕竟,与一位四十岁的玉璞境剑仙横空出世相比,收一个年方十五的小师弟,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魏晋本人更不是个会四处说道的性子。
尤其是山主赵景真,得知林照是位观海境的后天剑体,怕是会刻意压下此事,连几位老祖也未必会告诉。
秦沛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程师兄此言,未免太过拘泥于门户之见了。”
“若是一脉道统当真凋零,却有天赋卓绝的后辈,机缘巧合下得了祖师传承,将道法发扬光大,这难道不是好事?总比让祖师心血就此湮灭,传承断绝要强得多吧?”
秦沛武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拍了拍程师兄的肩膀:
“不说远的,就说我自己。若他日我寿元终了,得知有人习练了我自创的拳法,并将其用于斩妖除魔、护佑苍生,我怕是高兴得要从棺材里蹦出来!”
他收敛笑意,正色道:
“想来庙里供奉的几位祖师想法怕是比我还大,可见着自家毕生心血所创的道法只能束之高阁,怕是也要郁郁难平。”
“在我看来,山主此举,未必没有这番考量。尤其是魏师叔祖,他既然愿意拿出神仙台一脉的传承,放入此楼共参,想来也是不愿祖师心血成空,希望道法能觅得良才,传承下去。”
程师兄闻言,面露思索之色,并未立刻反驳。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道:
“秦师弟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各脉道法终究各有精要,若无人指点,单凭自行参悟,恐怕难窥堂奥,甚至可能误入歧途。”
秦沛武正欲说些什么,林照忽然摆摆手。
只见不远处,那身着文武袖的男子已缓缓起身。
“好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人终于齐了。”
男子明明是位兵家修士,偏偏周身却萦绕着山野散人般的闲适气度。
林照环顾四周,这才发觉,方才与秦沛武、程师兄交谈之际,又有三位练气士悄然到来。
他们皆非剑修,气息沉稳,结伴而立。
此刻场中,除却案后这位文武袖男子,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三人。
秦沛武和程师兄都抬眸瞧着男子,秦沛武眼神好奇,程师兄则是皱着眉头,似有些不解。
林照瞥了一眼秦沛武,只见青年摇摇头,比着口型:没见过,不认识。
文武袖男子淡眸看了一眼楼前众人,山风拂动他微乱的发丝,衣袂轻扬。
“幸见诸君。”
他顿了顿,声音平和如深潭:“我道号符殇,山鬼崖传人,若按宗中如今辈分最高的灵瞳老祖来论,我该算是他的师侄。”
“此前在中土神洲修行,此番归来,承蒙山主不弃,忝为观剑楼第一任授业仙师。”
他目光掠过众人讶异的神色,继续道:“日后由我负责讲授兵法与部分剑经,以及山鬼崖所属的九门道法传承,会常与诸位相见,希望相处愉快。”
话音落下,楼前三十三位出身风雪庙的练气士皆有些惊讶。
惊讶于男子的身份。
灵瞳老祖,指的便是风雪庙山主赵景真,“灵瞳”是他的道号,也是风雪庙的开山祖师,玉璞境剑修,一身修为返璞归真,貌若童子数百年。
即便是同为风雪庙祖师的大鲵沟秦氏祖师,见了赵景真也要称一声“老祖”。
可以说,只要中土兵家祖庭不下来人,他在宝瓶洲便是辈分最高的几人之一。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注意到案后的这位文武袖男子,可谁也没能想到此人竟是这般身份。
林照目光亦讶然落于符殇身上,旋即释然。
于练气士而言,此乃常事。
毕竟道家的贺小凉称呼道祖弟子陆沉,都是称呼“陆小师叔”。
山上神仙辈分不能以年纪大小判断,一位年纪极轻的稚童,也有可能是一派老祖级别的人物。
楼前众人或静默不语,或对男子行礼,或神色淡淡。
符殇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三十三位年轻修士,将每个人的神态都收入眼底。
“先说正事。”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进楼之前,需与诸位约法三章。”
男子伸出第一根手指:“其一,楼中所藏,涵盖六脉精要,乃历代先贤心血。尔等可自由观览、参悟,但不得私相授受,更不得将传承私录外传。违者,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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