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烬元纪 > 第十章 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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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脊下的路是被车轮碾出来的土路,布满深浅不一的辙痕,路边扔着几个空弹壳,还有半截染血的绷带。风卷着沙粒滚过路面,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黑色制服的人已经站在城门下,远远望去像几个僵硬的黑影。他们没往前走,只是举着枪守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警告。

    “他们不像是来迎客的。”小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猎枪的枪口无意识地朝下压了压,“那旗子……我在南边的废墟见过类似的,是‘黑骨营’的标志。”

    “黑骨营?”陶醉问。

    “一群疯子。”小李的声音发紧,“据说他们靠抢掠过活,还抓活人去喂蚀变体,说是能‘安抚’那些怪物。之前有个商队想跟他们做交易,结果连人带货都没了踪影。”

    陈默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陶醉背上的丫丫。小家伙还在睡,睫毛上沾着点沙尘,嘴角微微翘着,大概梦到了糖。

    “现在回头,鬣狗帮的余孽说不定就在后面。”他低声道,“黑骨营至少没立刻开枪。”

    土路尽头渐渐清晰起来。护城河上架着座吊桥,木板朽得发黑,桥板间的缝隙能看到下面泛绿的河水,水面上漂着些不知名的碎块,像是动物的骸骨。

    走到吊桥前时,城门下的黑制服终于有了动作。一个高个子往前迈了两步,手里的喇叭发出刺啦的杂音,然后是粗哑的声音:“停下。”

    陈默抬手示意众人站定,自己往前走了三步。“我们想进堡。”

    “进堡?”喇叭里的声音笑了起来,带着点恶意的嘲讽,“有通行证吗?”

    “没有。”陈默道,“但我们有能用的东西。”他从背包里掏出个打火机——那是之前搜独眼龙尸体时找到的,黄铜外壳,还能用。

    高个子接过打火机,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扔了回来。“就这?”

    “还有这个。”陶醉把背上的丫丫往上托了托,“孩子需要水和食物。”

    高个子的目光落在丫丫脸上,眼神冷得像冰。“黑骨营不养闲人。要么干活,要么……”他指了指护城河,“喂鱼。”

    “我们能干活。”陈默立刻接话,“她会修东西,我能打猎,他……”他看了眼小李受伤的胳膊,“他能守夜。”

    高个子沉默了几秒,喇叭里传来一阵模糊的低语,像是在跟其他人商量。过了会儿,他再次开口:“把武器交上来,搜身,没问题就放你们进来。”

    “不行。”陶醉立刻道,手摸向腰间的枪。

    “不交武器,就滚。”喇叭里的声音硬了起来,黑制服们的枪口齐齐抬了起来,对准了他们。

    陈默按住陶醉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解下工兵铲,扔到吊桥边。“枪在她身上,只有一把,八发子弹。”

    高个子挥了挥手,两个黑制服走过来,动作粗鲁地搜身。他们从陶醉腰后摸出M1911,卸下弹匣检查,又翻出她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最后连陈默口袋里的打火机都拿走了。小李的猎枪也被收走,只有他胳膊上的绷带没被碰——大概觉得那点伤构不成威胁。

    “进去吧。”高个子往后退了退,吊桥被缓缓放下,发出吱呀的呻吟,“别乱跑,晚上七点后还在街上晃,直接打死。”

    穿过吊桥时,能闻到护城河的水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着化学药剂。陶醉下意识把丫丫抱得更紧,加快脚步踏上对岸的石板路。

    城门后是条宽阔的街道,两旁是用废弃钢板和砖石搭成的房子,墙面上涂着黑骨营的骷髅标志。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人蹲在路边,眼神麻木地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生锈的工具,像是刚干完活。

    “跟我来。”一个黑制服走在前面带路,脚步很快,“分配你们去西区,今晚开始搬石料。”

    西区是片工地,十几个工人正在用手推车搬运巨大的石块,垒砌一道新的矮墙。墙角堆着几具裹着麻布的尸体,苍蝇嗡嗡地围着转。

    “那是……”丫丫醒了,揉着眼睛指向尸体,声音怯怯的。

    “别问。”陈默低声道,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黑制服把他们领到一间破屋前,门是块铁皮,上面用红漆画了个叉。“这是你们的住处。晚饭会有人送来,明早六点上工,迟到一分钟,扣一半口粮。”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靴底踩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破屋里只有两张木板搭的床,墙角堆着些干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小李靠在墙上,掀开胳膊上的绷带看了看,伤口已经开始发黑。“妈的,这破地方连点药都没有。”

    陈默走到窗边,窗户是用铁条焊死的,能看到外面巡逻的黑制服。“先稳住。”他道,“找到机会就抢回武器,再找水和药。”

    “怎么抢?”陶醉把丫丫放在床上,用干草堆了个小窝,“外面至少有十几个带枪的。”

    “他们晚上会换岗。”陈默的目光落在巡逻队的步伐上,“换岗时会有三分钟的空档,在西南角的仓库,那里可能放着没收的武器。”

    丫丫突然拉了拉陶醉的衣角,指着门外:“姐姐,有人来了。”

    一个瘦高的黑制服端着个铁盘走来,盘里放着四个黑面包,还有一碗浑浊的水。“吃的。”他把盘子往地上一放,眼神扫过屋里的人,最后停在丫丫身上,嘴角勾起个诡异的笑,“这小崽子挺白净,跟之前送来的那些不一样。”

    陶醉把丫丫拽到身后,冷冷地盯着他。

    黑制服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面包硬得像石头,咬下去剌得嗓子疼,水里还有股土腥味。丫丫小口啃着面包,突然“呸”地吐出一小块东西,是颗小石子。

    “别吃了。”陶醉把自己的面包掰了半块给她,“等找到干净的食物再说。”

    夜幕降临时,屋外响起了哨声,接着是黑制服的呵斥声。大概是催促工人回屋。陈默借着月光,在墙上画了张简易的地图,标出巡逻队的路线和仓库的位置。

    “小李,你的伤能撑住吗?”他问。

    小李咧嘴笑了笑,露出颗缺了的牙:“死不了。大不了拼一把,总比在这等死强。”

    丫丫躺在干草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屋顶的破洞。“姐姐,这里没有糖,也没有软乎乎的床。”

    “会有的。”陶醉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很轻,“等我们出去了,就给你找糖,找最软的床。”

    深夜,巡逻队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陈默打了个手势,三人悄悄溜出破屋。月光被云层挡住,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岗哨的火把在风中摇曳。

    仓库的门是锁着的,但锁很旧。陈默从干草堆里摸出根细铁丝,三两下就捅开了锁。

    仓库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角落里果然堆着些武器,他们的枪和刀都在。

    “找到了!”小李刚要去拿猎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那小崽子看着不错,明天跟老大说一声,送到‘内院’去……”

    是那个送晚饭的黑制服!

    陶醉的手瞬间握紧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内院?她想起了拾荒者说的“肉铺”,胃里一阵翻涌。

    陈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仓库深处的阴影。三人立刻躲了进去,屏住呼吸。

    仓库门被推开,火把的光晃了进来,照亮了地上的灰尘。“奇怪,锁怎么开了?”黑制服的声音带着疑惑。

    另一个声音道:“管他呢,赶紧拿点东西回去。老大今晚要‘献祭’,说不定能多分点水。”

    献祭?陶醉的心沉了下去。

    两个黑制服走到武器堆前,拿起两把步枪,又在角落里翻出个铁桶,里面装着些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腥气。

    “快走,别让老大等急了。”

    仓库门再次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默从阴影里走出来,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内院不能去。”他拿起M1911,检查了一下弹匣,递给陶醉,“现在就走。”

    “去哪?”小李扛着猎枪,声音发紧,“吊桥肯定有人守着。”

    “护城河。”陈默指了指窗外,“我刚才看到下游有段城墙根,水浅。”

    三人刚走到仓库门口,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凄厉得像刀子划破夜空。接着是蚀变体的嘶吼,越来越近。

    “是献祭!”小李的声音发颤,“他们真的用活人喂蚀变体!”

    城墙上的火把突然乱了起来,有人在大喊:“快关吊桥!蚀变体冲过来了!”

    混乱中,巡逻队的脚步声朝着城墙跑去,没人注意到仓库这边的动静。

    “机会!”陈默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嘶吼和尖叫。他们沿着墙根飞快地跑,丫丫被陶醉抱在怀里,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护城河下游的城墙根果然水很浅,只没过膝盖,水底全是淤泥和碎石。三人跳进水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衣服,带着刺骨的寒意。

    爬上对岸时,所有人都成了泥人。城墙上传来枪声和喊叫声,大概是蚀变体开始攻城了。

    “往东边跑。”陈默抹了把脸上的泥水,“那里有片密林,能躲。”

    丫丫突然指着城墙的方向,小声说:“姐姐,你看。”

    城墙上,黑骨营的骷髅旗正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几个黑影从城墙上跳下来,摔在护城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紧接着被水里的什么东西拖了下去,只留下一串气泡。

    “是蚀变体……它们过河了。”陶醉的声音有些发哑。

    陈默拉着她的胳膊,转身往东边跑。“别回头,快跑!”

    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火光在林子里投下晃动的影子。丫丫趴在陶醉背上,突然轻轻说了句:“姐姐,我刚才好像看到糖了,在火里亮闪闪的。”

    陶醉没说话,只是跑得更快了。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她不知道东边的密林里有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蚀变体的追杀,但她知道,必须跑,必须带着丫丫活下去。

    陈默的身影在前面引路,小李跟在旁边,猎枪的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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