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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的指尖在匕首柄上攥出了冷汗。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粗粝里裹着点说不清的质感,确实耳熟——不是鬣狗帮那些人的嚣张,也不是拾荒者的猥琐,倒像是……在地铁隧道里听过的那种,冷硬里藏着点疲惫的沙哑。她没应声,只是将身体更紧地贴在门后,刀柄硌着掌心的老茧。干草堆里的丫丫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睫毛颤了颤,没敢出声,只把小脸往草里埋得更深,露出的后脑勺沾着点草屑。
“没人?”另一个黑影开口了,声音更年轻些,带着点不耐烦,“老大,要不直接踹开得了,这破哨所估计早被拾荒者翻烂了,哪来的人。”
“老大?”陶醉的眉峰在面罩下蹙了一下。鬣狗帮的老大是个独眼龙,声音尖细得像刮玻璃,绝不是这个调调。
第一个黑影没理同伴,而是朝着门板迈了半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咔”的轻响。“我看见门是从里面堵着的。”他的声音沉了沉,“不想死就出来,我们没带多余的子弹浪费在这种地方。”
这话里的冷静让陶醉更警惕了。不是亡命徒的威胁,更像一种……权衡利弊的警告。她摸了摸腰间的M1911,只剩七发子弹了——刚才解决拾荒者用了一发。
“姐姐……”丫丫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小手在干草里摸索着,想抓住什么。
陶醉反手按住门后的石头,用最轻微的幅度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动。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开口,声音经过面罩过滤,显得格外闷:“有事?”
门外的两个黑影顿了顿。
“果然有人。”年轻的声音咋舌,“还真藏着个娘们?”
“闭嘴。”被称作“老大”的黑影呵斥了一句,然后转向门内,“我们只是借个地方歇脚,避开后半夜的‘蚀潮’。天亮就走,不抢你们的东西。”
蚀潮?陶醉心里一紧。蚀变体在夜间会被热源吸引,成群出没,被称为蚀潮,这是废墟里的常识。但这两人竟然知道今夜有蚀潮?是碰巧,还是有更准的消息渠道?
“里面还有孩子?”老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波动,“我们有干净的水,还有半块巧克力。换个落脚的地方,公平吗?”
巧克力。丫丫的耳朵明显动了动,小手攥紧了身下的干草。
陶醉沉默了三秒。她能听到门外两人的呼吸声,很稳,不像是急于动手的样子。而且对方知道蚀潮,说明不是菜鸟,真要硬拼,她未必占优,万一惊动蚀变体,后果更糟。
她慢慢移开堵门的石头,门轴“吱呀”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月光从哨所的破窗斜照进来,刚好勾勒出他们的轮廓。左边的年轻些,背着把猎枪,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裤,眼神里带着打量。右边的“老大”个子很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迷彩服,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一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边缘凹凸不平。
而最让陶醉心头一震的,是他手里的东西:一把磨得发亮的工兵铲,铲柄缠着防滑的布条,和她在地铁隧道里捡到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是你?”陶醉的声音透过面罩,微微发颤。
男人抬眼,月光落在他脸上。左眉骨有一道浅疤,眼神冷得像冰,但看到她面罩上那道被蚀变体爪子划开的裂痕时,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是地铁里那个留她半壶水,又在塌方前推开她的陌生男人。
年轻男人愣了愣:“老大,你们认识?”
男人没回答,只是盯着陶醉,又扫了眼她身后干草堆里露出来的丫丫脑袋,声音缓和了些:“蚀潮还有一个小时到,不想被撕碎就赶紧关门。”
陶醉侧身让他们进来,反手重新用石头堵上门。年轻男人刚要说话,就被男人用眼神制止了。他径直走到墙角,将工兵铲靠在墙边,然后从背包里摸出个军用水壶,扔给陶醉。
“给孩子喝。”
水壶沉甸甸的,晃了晃,能听到水声。丫丫从干草堆里探出头,大眼睛盯着水壶,又看看陶醉。
陶醉打开水壶闻了闻,没有异味。她倒了点水在掌心,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丫丫:“慢点喝。”
丫丫抱着水壶,小口抿着,眼睛却一直瞟着那个年轻男人——他正从背包里掏出个锡纸包,打开,里面是半块发黑的巧克力。
“拿着。”年轻男人把巧克力丢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别让她哭,吵到蚀变体有你麻烦。”
丫丫接住巧克力,看看陶醉,见她没反对,才小心翼翼地剥开锡纸,舔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颗星星。
哨所里一时没人说话,只有丫丫嚼巧克力的细微声响,和外面渐起的风声。远处隐约传来蚀变体的嘶吼,越来越近。
“你怎么会在这?”陶醉先开了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罩的裂痕。
男人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咔”地打着火,照亮了他下巴上的胡茬。“找磐石堡。”
“就你们两个?”
“之前有五个。”年轻男人插了句嘴,声音低了些,“昨天遇着鬣狗帮,折了三个。”
鬣狗帮。陶醉的眼神冷了下去。
男人熄灭打火机,黑暗里只剩他的声音:“你也在找磐石堡?”
“嗯。”
“带着孩子,走不快。”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鬣狗帮在追你?”
“他们悬赏我的人头。”陶醉握紧了匕首,“五十发子弹。”
年轻男人嗤笑一声:“独眼龙倒是舍得。他那点家底,估计也就够悬赏这点了。”
“独眼龙?”陶醉皱眉。
“鬣狗帮现在的头头,”男人解释道,“左眼是被蚀变体抓瞎的,心狠手辣,但没脑子。”
原来不是之前那个带头的。陶醉想起地铁里被她用消防斧劈死的那个刀疤脸,看来鬣狗帮又换了头目。
“你们为什么找磐石堡?”丫丫吃完巧克力,胆子大了点,小声问。
年轻男人看了她一眼,难得没不耐烦:“听说那里有墙,有干净的水,还有……药。”他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似乎有伤。
男人没说话,但陶醉注意到他时不时咳嗽两声,呼吸也有点沉,像是受了内伤。
外面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什么东西被撕碎的声响。蚀潮来了。
丫丫吓得往陶醉怀里缩了缩。陶醉搂住她,抬头看向门口——用石头堵着的门缝里,能看到外面闪过几道扭曲的影子,是蚀变体的轮廓。
“它们进不来吧?”丫丫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哨所的墙是实心的,”男人的声音在黑暗里很稳,“只要别发出太大动静。”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石头都震了震。丫丫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抱住陶醉的脖子。
“别动!”男人低喝一声,抄起了工兵铲。年轻男人也握紧了猎枪,枪口对着门。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还有爪子抓挠木头的“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陶醉按住丫丫的嘴,不让她出声,自己则握紧了匕首,后背抵着墙,随时准备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撞击声渐渐稀疏,嘶吼声也往远处去了。蚀潮过境,继续往前迁徙。
哨所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四人急促的呼吸声。
丫丫在陶醉怀里哭累了,渐渐睡着。年轻男人瘫坐在地上,抹了把汗:“妈的,吓死老子了。”
男人没理他,看向陶醉:“天亮后一起走。”
“为什么?”陶醉警惕地问。
“你带着孩子,遇到鬣狗帮就是死。”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也需要人手,应付路上的麻烦。”
是合作,还是互相利用?陶醉看着他手里的工兵铲,又看了看熟睡的丫丫。她的脚已经肿得厉害,独自带着丫丫,确实走不了太远。
“可以。”她点头,“但别打我们的主意。”
男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四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哨所。阳光刺破晨雾,照亮了前方崎岖的路。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道灰黑色的轮廓——那大概就是磐石堡的方向。
年轻男人走在最前面探路,男人走在中间,陶醉抱着丫丫跟在后面。没人说话,但脚步却出奇地一致。
路上,陶醉忍不住问男人:“还没问你名字。”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照在他眉骨的疤痕上,显得有些锐利。
“陈默。”他说。
“我叫陶醉。”她顿了顿,补充道,“她是丫丫。”
陈默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陶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地铁隧道里,他推开她时说的那句“活下去”。那时她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善意,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
而远处,鬣狗帮的摩托车声,正隐隐约约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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