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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的绸缎巷近来热闹得有些不同寻常。张万三的纺纱机安装在自家最大的作坊里,四围拉起了三尺高的木栅栏,十几个精壮护卫日夜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飞进去。
作坊内,三十名经过格物苑学员简单培训的织工正围着那台锃亮的铁家伙忙碌。
有人负责往进料口添棉花,有人专注地将纺出的纱线缠绕到锭子上。
还有个老织工捧着纱线反复摩挲,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叹:“这线匀得像老天爷捻出来的,比咱家姑娘用了十年的纺车强百倍!”
账房先生背着算盘在一旁记录,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从辰时到未时,已出纱线十七斤六两。照这光景,一日三百斤绝非虚言。”
张万三站在窗前,望着巷子里那些探头探脑的同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早已让人将首批织出的细棉布送到知府衙门,不仅得了个“利国利民”的匾额,还拿到了往草原供应军布的订单。
此刻那些往日里瞧不上他的老牌布商,怕是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管家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东家,不好了!济南赵家联合了二十多家布商,在巷口堵着要见您,说要您交出纺纱机的法子!”
张万三眉头一挑,抓起桌上的玉佩往腰间一系:“我倒要看看,赵老三敢在苏州地界撒野!”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赵家公子赵承宗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站在栅栏外,为首几个老者都是苏杭一带有名的布商,此刻正指着作坊大门破口大骂。
“张万三你个奸商!独占纺纱机,是要断我等活路吗?”
“这等宝贝本就该共享,快把图纸交出来!”
赵承宗往前一步,折扇“唰”地展开:“张老板,识相的就将纺纱机分我们一半,否则……”
他往身后瞥了眼,十几个拿着锄头扁担的汉子往前凑了凑,“这苏州城,怕是容不下你张家的作坊了。”
张万三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作坊里立刻冲出五十名手持棍棒的护院,个个身强力壮,都是他花高价从退伍老兵里挑来的。
“赵公子怕是忘了,皇孙殿下亲定的规矩,竞价所得之物,归属权明晰。”
张万三从袖中掏出那卷明黄绸缎:“有本事,你们去跟皇孙殿下要图纸啊!”
赵承宗脸色一变,他自然不敢违逆皇孙的旨意,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张万三压一头。
正僵持着,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身着青色制服的格物苑学员骑着快马赶来,为首之人正是刘忠。
“奉皇孙殿下令,督查江南纺织业。”刘忠翻身下马,目光扫过众人:“谁若敢强夺他人产业,以谋逆论处!”
赵承宗等人顿时蔫了,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
刘忠却没打算就此作罢,指着那些拿着家伙的汉子:“格物苑在苏州设立了纺纱机维修处,凡参与竞价却未得者,可凭登记册租赁机器,月租五百两。谁敢再聚众闹事,休怪我不客气!”
这话说得又硬又软,既敲打了闹事者,又给了他们一条出路。
张万三暗自佩服,皇孙殿下这步棋走得实在高明,既避免了同行相残,又能让格物苑从中获利,真是一举两得。
而此时的杭州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几个儒家老者聚在西湖边的湖心亭里,面前摆着的不是茶盏,而是一堆被撕得粉碎的格物课本。
“简直是岂有此理!”曾任礼部侍郎的周老者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那纺纱机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竟让朝廷如此看重,我儒家颜面何在?”
旁边一个白胡子老者叹了口气:“周大人息怒,如今皇孙殿下势大,连解缙都跑去格物苑旁听了,我等怕是难以抗衡啊。”
“抗衡不了也要抗!”周老者猛地站起来。
袍袖翻飞道:“我已联络了江南各省的大儒,三日之后在孔庙集会,联名上奏皇上,请求废除格物苑,恢复八股取士!”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我就不信,皇上会为了几个铁疙瘩,舍弃传承千年的儒学!”
老者们纷纷点头附和,仿佛已经看到格物苑被查封的景象。
却不知他们的密谋,早已被亭外假装垂钓的锦衣卫报了上去。
皇城根的格物苑学堂里,朱雄英正看着一张绘制精美的铁路图。
图上从北平到草原的铁路已经加粗,旁边还标注着即将动工的几条支线。
“殿下,苏州传来消息,纺纱机运作良好,首批军布已开始赶制。”
杨士奇站在一旁,递上一份奏折:“只是江南大儒们似乎有些异动,周侍郎等人正在联络旧部,怕是要有所动作。”
朱雄英嘴角微扬,放下手中的炭笔:“跳梁小丑罢了。他们以为联名上奏就能改变什么?告诉他们,孔庙集会可以,但若是敢阻碍铁路修建和纺纱机推广,休怪本王无情。”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那些正在操场上跑步的学员:“对了,让格物苑的冶金系加快进度,铁矿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储量远超预期,我们需要更多的钢材来铺设铁路。”
杨士奇躬身应是,心中却对皇孙殿下的远见越发敬佩。
从辩论大会到纺纱机竞拍,再到如今的布局,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既推动了格物发展,又稳固了民心,看来儒家的没落已是必然。
三日后,杭州孔庙。
两百多位身着儒衫的老者齐聚大成殿,香火缭绕中。
周侍郎手持联名奏折,正慷慨激昂地演说:“诸位同仁,格物之学毁我文脉,乱我纲常,若不除之,我华夏将万劫不复!今日我等联名上奏,定要让皇上看清此等邪术的危害!”
“说得好!”众儒纷纷响应,正要在奏折上签字,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锦衣卫冲了进来,为首之人亮出令牌:“奉皇孙殿下令,周显等人勾结地方势力,阻碍新政,即刻押解回京!”
周侍郎等人脸色煞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锦衣卫反手擒住。
看着那些被搜出的与地方官员往来的信件,众儒这才明白,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在皇孙殿下的掌控之中。
押解的队伍走出孔庙时,街上围满了百姓。
有人对着周侍郎等人扔烂菜叶,有人高声叫好:“早就该收拾这些只会空谈的老东西了!”
一个卖菜的老汉指着被押走的周侍郎,对身边的孩子说:“记住了,能让你吃饱穿暖的,才是真道理。那些只会摇头晃脑的,没什么用!”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却被远处驶来的一辆蒸汽马车吸引。
那马车不用马拉,跑得飞快,车身上“格物苑造”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朱雄英站在皇城的角楼上,望着南方的天空。
江南的风波只是开始,要彻底改变这个时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有信心,因为他看到了百姓眼中的希望,看到了格物之学带来的力量。
朱雄英对身边的太监说,“传旨!格物苑扩招,在各省设立分院,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入学。”
太监躬身领旨,转身匆匆离去。
朱雄英的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
大明的火车奔驰在广袤的土地上,纺纱机织出的布匹远销海外,百姓们安居乐业,再也没有饥寒交迫。
那才是他想要的大明,一个用铁与火铸就,却充满温暖与希望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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