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第183章 晋藩再生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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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幕之上,苍茫北地,黄沙与残雪交织。一望无际的黑色洪流沉默行进,龙旗猎猎,刀枪如林,正是得胜班师的大明王师。然而,这凯旋的雄壮画面,却无端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与沉重。

    镜头并未停留在耀武扬威的天子仪仗,而是倏然拉近,聚焦于队伍核心一架被严密看守的囚车之上!

    囚笼之中,一个身着亲王常服却蓬头垢面、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颓然蜷缩,正是晋王朱济熿!囚车旁,数名身着飞鱼服、神色冷峻的锦衣卫缇骑,如同押解十恶不赦的重犯,警惕地环视四周。

    天幕一角,血红的文字如同判决书般浮现,字字如刀,刺入洪武君臣眼帘:

    【永乐二十一年,晋王朱济熿罪录】

    一、构陷嫡兄,僭夺王位!

    二、骄奢淫逸,虐害封国民众!

    三、阴蓄异志,交通外臣!

    四、.......

    “嗡——!”

    奉天殿前,死寂被打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倒吸冷气之声!毒杀嫡母!此乃禽兽不如、天理难容之罪!群臣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射向勋贵班列前端——晋王朱棡!

    朱棡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他双手死死撑住面前的汉白玉栏杆,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变得惨白一片!

    那张因常年镇守边塞而略显粗犷刚毅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深陷的眼窝里,是震惊、是愤怒、是难以置信、更是……一种被命运反复戏弄的深重耻辱!

    “又是晋藩……又是我的后人?!”朱棡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朱济熿……这孽障!这……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天幕上那个囚笼里的身影,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

    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直窜头顶。他蓦然想起不久前天幕所演:

    永乐帝第一次北征归来,便以“大逆无道”之罪,废黜了秦藩朱尚炳(秦王朱樉之子)!

    第二次北征凯旋,旋即便将他的长子、当时的晋王朱济熺圈禁高墙!

    如今,这第四次北征的烽烟尚未散尽,他晋藩的王座……竟再次轰然崩塌!还是以如此令人发指、遗臭万年的罪名!

    朱棡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父皇……不,是未来的四弟……那个端坐龙庭的永乐大帝,他的心肠,竟已冷硬猜忌至此?对兄弟子侄的藩国,如同割草般反复收割?

    齐王朱榑被废为庶人,谷王朱橞被贬谪禁锢……一幕幕惨状在他脑海中闪过。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晋藩彻底除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绝望之中,湘王朱柏在王府中阖家自焚、宁为玉碎的惨烈画面,如同鬼魅般再次浮现。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将他冻结——难道,我晋藩子孙的结局,竟会比十二弟……更不堪?!

    就在朱棡心乱如麻,被无边的绝望和愤怒淹没之际,一阵刻意压低的、却因殿前死寂而显得格外清晰的私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悄然传入他耳中。

    “……礼不可废,名分终归。”声音沉稳,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通透,是礼部尚书。

    他微微侧首,对身旁的刑部尚书沈溍低语,“难怪……难怪史笔如刀,却独予朱济熺‘晋定王’之谥。‘定’之一字,安邦定国,息争止讼,何其妥帖!看来这晋藩的王统血脉,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落回嫡长一脉的肩上。”

    一旁的刑部尚书捋着短须,目光扫过天幕上朱济熿的囚车,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声音同样压得极低:“郑公所言极是。此乃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朱济熺当年虽被圈禁,然其品性温厚,更难得与东宫(指太子朱高炽)自幼亲厚,情谊深笃。有这份情谊在,只要太子殿下……”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没有说透,“这晋藩的王位,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朱济熿?跳梁小丑,咎由自取罢了!”

    “晋定王”!

    “与东宫亲厚”!

    “物归原主”!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接连在朱棡混乱的脑海中炸响!他猛地一震,赤红的双目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恐惧,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希望之光,骤然刺破了心头的阴霾!

    是了!长子济熺!他的济熺还在!

    天幕只演到济熺被圈禁,并未言其死讯!而这“晋定王”的追谥,更是铁证!只有得到朝廷认可、且德行无亏的嗣王或复位的藩王,才可能在身后获得如此庄重的美谥!礼部尚书浸淫礼制一生,他的推断,绝非空穴来风!

    更重要的是那句未竟之言——济熺与太子朱高炽关系亲厚!朱棡猛地想起,天幕碎片中曾闪过只言片语:永乐朝太子朱高炽,宽仁敦厚,与其父永乐帝的严苛猜忌截然不同!若济熺真与这位未来的太子交好,得其庇护……待太子登基,济熺复位晋藩,岂非顺理成章?!

    巨大的反差让朱棡几乎站立不稳。前一刻还深陷子孙灭绝、藩国倾覆的恐惧深渊,下一刻,竟看到了王统复归嫡长、香火得以延续的曙光!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目光死死盯住天幕,试图从那冰冷的画面中,捕捉更多关于长子未来的蛛丝马迹。

    天幕上的风雪与囚车渐渐淡去,重新归于平静,映照着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同样死寂而心思各异的人群。

    朱棡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江倒海般的情绪。

    他僵硬地松开几乎要嵌入栏杆的双手,指节处传来阵阵刺骨的酸痛。他转过身,目光不再是投向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光幕,而是急切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审视,投向自己身后不远处。

    在那里,他的晋王世子,年仅六岁的朱济熺,正被两名王府属官小心翼翼地护在中间。

    孩子显然也被刚才天幕上叔父(朱棣)的雷霆手段和自家那骇人的罪名吓得不轻,小脸微微发白,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懵懂的惊恐和对父亲的无措依赖。

    他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努力维持着世子的仪态,腰间悬挂的那枚代表晋藩嫡长继承权的蟠龙金镶玉腰牌,在殿前通明的灯火映照下,流转着温润而坚定的光泽。

    朱棡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枚小小的腰牌上。那上面“晋王世子朱济熺”几个錾金小字,此刻在他眼中,重逾千斤!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血脉延续、藩国不坠的希望所在!

    他大步走到朱济熺面前,高大的身影在孩子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朱济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抬起小脸,怯生生地唤道:“父王……”

    朱棡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宽厚粗糙、犹带着寒意的大手,并非抚摸孩子的头顶以示安慰,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嘱托和警示,重重地、用力地拍在了朱济熺稚嫩却挺直的肩膀上。那力道,拍得孩子身子微微一晃。

    “熺儿……”朱棡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却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今日天幕所示,给为父牢牢刻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许忘!”

    他俯下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直刺入儿子懵懂的双眸,一字一句,如同金铁交鸣:

    “日后行事,当以你大伯(太子朱标)为圭臬!仁厚持重,谨守本分!”

    “待你四叔(燕王朱棣)……”朱棡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告诫,“当存敬畏之心,守臣子之礼!绝不可行差踏错,授人以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至于你那不成器的三弟(指尚未出生的朱济熿)……”

    朱棡猛地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过王府属官,最终落回儿子腰间的玉牌上,斩钉截铁地吐出最后一句:

    “莫学他!更莫信他!晋藩的将来,系于你一身!给为父……挺直了脊梁骨!走稳了!”

    朱济熺被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和那拍在肩上的沉重力道震慑住了。他虽未能完全理解父亲话语中那沉重的历史宿命与血腥教训,但那“挺直脊梁骨”的嘱托和腰间玉牌沉甸甸的触感,却如同烙印般刻进了心里。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将腰杆挺得更直,仿佛要用这稚嫩的身躯,提前扛起那尚未可知却已显狰狞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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