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武侠仙侠 > 八卦玄宗 > 第二章 青峰夜话惊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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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锋客栈的更漏敲过三更,万籁俱寂。凌尘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阖,体内太极玄功如潺潺流水般运转,白日里的疲惫与内力消耗正缓缓恢复。忽然,他耳尖微动——窗外竹林深处,传来几不可闻的衣袂破风声,夹杂着金属器物的细微碰撞。

    “来了。”凌尘心中一凛,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爆闪。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指尖贴在窗纸边缘,内力微吐,将窗纸映出的光影波动尽收眼底。只见三道黑影如狸猫般掠过客栈院墙,身法诡谲,正是幽冥阁惯用的“地行术”。

    几乎同时,隔壁苏清涵的房间传来一声极轻的惊呼,随即是兵刃交击的脆响。凌尘不再犹豫,足尖一点,如离弦之箭般撞开窗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正是八卦游身步的精髓,瞬间落在苏清涵房门前。

    房门已被撞开,苏清涵手持软剑,正与两名黑衣人缠斗。她的“苏式轻灵剑”步法飘逸,但内力稍逊,被黑衣人刀势压制得左支右绌。另一道黑影则绕过战团,直扑苏清涵的行囊,显然是奔着可能存在的玄图线索而来。

    “休得放肆!”凌尘沉喝一声,双掌齐出,掌心隐有淡金光芒流转,正是太极玄功催至半途的“云手”。掌风未至,一股柔和却黏腻的劲气已卷向那名摸向行囊的黑衣人。黑衣人只觉手腕一麻,动作陡然一滞,回头怒视时,凌尘已欺近身前。

    “八卦·坎水掌!”凌尘掌势一变,左掌划圆,右掌直推,掌风带着丝丝寒意,如水流般缠绕黑衣人周身。这一掌看似平淡,却暗含八卦相生之理,黑衣人只觉自己的刀势如同陷入泥沼,每一次格挡都被卸去七分力道。

    “哼,八卦玄宗的小崽子,也敢管闲事!”另一名黑衣人见状,舍弃苏清涵,挥刀直劈凌尘后心。刀风狠辣,带着幽冥阁邪功特有的阴寒之气。

    “萧兄,助我!”凌尘头也不回,朗声道。

    “来了!”一声洪钟般的怒喝从楼下炸开,萧烈如猛虎下山般撞破二楼栏杆,身形在空中一沉,右拳紧握,拳锋上隐隐有血气蒸腾,正是八极拳的“崩拳”!“砰”的一声,他硬生生接下那黑衣人的劈砍,拳刀相交处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黑衣人只觉手臂发麻,虎口迸裂,长刀险些脱手。

    “好小子,够猛!”黑衣人又惊又怒,没想到这看似鲁莽的少年竟有如此刚猛的臂力。

    凌尘趁此机会,双掌连环拍出,“离火掌”“震雷掌”交替施展,掌影重重,将先前那名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苏清涵趁机调整气息,软剑化作一道紫电,刁钻地刺向黑衣人的破绽。

    三人初次联手,竟隐隐暗合阴阳刚柔之道——凌尘的太极掌法如流水般卸力控场,萧烈的八极拳如雷霆般正面强攻,苏清涵的轻灵剑法则如游鱼般伺机而动。黑衣人虽配合默契,但在这刚柔并济的攻势下,很快便落入下风。

    “撤!”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猛地抛出三枚***。刹那间,刺激性的浓烟弥漫开来,伴随着几声唿哨,三道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想跑?”萧烈怒吼一声,正要追去,却被凌尘拦住。

    “萧兄,穷寇莫追,当心有埋伏。”凌尘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些人是幽冥阁的精锐,刚才的***里恐怕还掺了迷药。”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递给苏清涵,“苏姑娘,快服下,以防万一。”

    苏清涵接过丹药,脸色有些苍白:“多谢凌公子,萧公子。这些人……似乎比白天的更厉害。”

    萧烈搓了搓拳头,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奶奶的,跑的比兔子还快!要不是这鬼烟雾,老子非砸断他们的狗腿不可!”

    凌尘走到窗边,望着深邃的夜色,眉头紧锁:“他们能这么快找到我们,说明客栈里可能有内鬼,或者我们的行踪早已被盯上了。”他顿了顿,看向萧烈,“萧兄,刚才你说那些人找你要‘坎卦残片’,你确定之前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萧烈挠了挠头,一脸困惑:“我就是下山帮师父送封信,路过青锋镇买了壶酒,哪见过什么破残片?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我师父最近倒是总在密室里研究一幅古画,不让我们靠近,难道……”

    凌尘与苏清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玄图残片、八极武馆、幽冥阁……这三者之间的联系,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紧密。

    “萧兄,”凌尘沉声道,“事到如今,恐怕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了。幽冥阁既然同时盯上了你我,说明玄图残片的线索,很可能就在我们各自的任务之中。”

    苏清涵点头道:“凌公子说得对。我祖父曾告诉我,济世堂祖上与八卦玄宗有过渊源,似乎也守护着某样与‘图’相关的东西。或许,这乾元令与我要送的东西,都与玄图残片有关。”

    萧烈一拍大腿:“管他什么残片不残片,敢惹老子,就是跟八极武馆过不去!凌兄弟,苏姑娘,你们要去青州,我正好也要往那个方向走,不如我们结伴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凌尘沉吟片刻,道:“如此甚好。只是前路艰险,萧兄可要想清楚了。”

    “啰嗦什么!”萧烈大大咧咧地摆手,“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艰险!走,天亮就出发,要是再遇上那些龟孙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看着萧烈豪气干云的样子,凌尘与苏清涵相视一笑,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三人商定后,便各自回房收拾行囊,准备天亮后立刻离开青锋镇。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悄悄离开了青锋客栈。老掌柜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又低下头擦拭桌子,仿佛昨夜的厮杀从未发生。

    出了小镇,三人沿着官道向青州方向行进。萧烈性子急躁,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挥舞着拳头,练习八极拳的桩功。凌尘则与苏清涵并肩而行,低声讨论着江湖见闻与玄图的线索。

    “凌公子,你说这先天八卦玄图,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何幽冥阁会如此觊觎?”苏清涵轻声问道,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凌尘摇头道:“师父只说玄图是我派立派根基,蕴含武学至理,并未提及其他。但从幽冥阁的举动来看,恐怕玄图的秘密远不止于此,或许……还关乎天下气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紫檀木盒,经过昨夜的激战,乾元令似乎更加温热,偶尔还会传来极其微弱的共鸣,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的萧烈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地望向路边的一片密林。

    “怎么了,萧兄?”凌尘上前问道。

    萧烈指了指密林深处,沉声道:“里面有人,是我们八极武馆的人。”

    果然,片刻后,从密林中走出三名劲装汉子,为首一人腰佩八极武馆的青铜令牌,见到萧烈,立刻抱拳行礼:“参见少馆主!”

    萧烈皱了皱眉:“赵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名叫赵武的汉子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少馆主,您可让我们好找!馆主让您立刻回武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萧烈追问。

    赵武看了一眼凌尘和苏清涵,欲言又止。萧烈见状,挥了挥手:“他们是我的朋友,有什么话直说!”

    赵武这才咬牙道:“少馆主,您走后,武馆里来了一位自称‘幽冥阁使者’的人,说要与我们合作,共同寻找玄图残片,还许诺给我们大量金银和武功秘籍。大长老他们……似乎有些动心了。”

    “什么?!”萧烈猛地瞪大眼睛,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师父呢?他怎么说?”

    “馆主他……”赵武脸上露出苦涩,“馆主闭门不出,只说让我们找到您,听您的意思。少馆主,您知道的,大长老他们一直觉得我们八极武馆势单力薄,想借助外力壮大,这次……”

    萧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砰”的一声,碗口粗的树干竟被砸出一个深深的拳印,树皮碎屑纷飞。

    “混账!”萧烈怒吼道,“幽冥阁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的话也能信?!”

    凌尘与苏清涵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八极武馆内部的分歧,果然如大纲所料,开始显现了。

    “萧兄,息怒。”凌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关系重大,你必须立刻赶回八极武馆,阻止大长老他们。若是八极武馆真的与幽冥阁合作,不仅会沦为武林公敌,恐怕连你师父也会被他们算计。”

    苏清涵也柔声劝道:“萧公子,凌公子说得对。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先见到你师父,问清情况,再从长计议。”

    萧烈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看着凌尘和苏清涵,脸上露出一丝挣扎:“可是……你们怎么办?幽冥阁的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兄放心,”凌尘微微一笑,眼中透着自信,“我与苏姑娘会小心行事,况且,我们也要尽快赶到青州,将乾元令交给苏老先生,或许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可是……”萧烈还想说什么,却被凌尘打断。

    “萧兄,八极武馆不能落入幽冥阁手中,这关系到整个江湖的安危,也关系到你的身世和师门。”凌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是八极武馆的少馆主,这个时候,你必须回去。”

    萧烈看着凌尘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苏清涵鼓励的目光,终于狠狠地点了点头:“好!凌兄弟,苏姑娘,你们多保重!等我解决了武馆的事,立刻去青州找你们!”

    说罢,他对着赵武等人喝道:“走!回八极武馆!”

    “是!”赵武等人应声,又对着凌尘和苏清涵拱手行礼,这才跟着萧烈,匆匆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着萧烈离去的背影,凌尘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八极武馆内部的争斗,恐怕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萧烈此去,必然是一场硬仗。

    “希望萧公子能顺利解决吧。”苏清涵轻声说道,眼中也带着一丝忧虑。

    凌尘点了点头,不再多想:“我们也走吧,抓紧时间赶路,争取早日到达青州。”

    两人不再停留,继续沿着官道前行。少了萧烈的豪迈笑声,路上显得有些冷清,但凌尘和苏清涵却默契地加快了脚步,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催促着他们不断前进。

    又行了两日,两人来到一处名为“落马坡”的荒凉地带。这里山路崎岖,荒草丛生,据说常有山贼出没。凌尘不敢大意,时刻保持着警惕,体内太极玄功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乱葬岗时,凌尘怀中的紫檀木盒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颤,比前两次更加明显!与此同时,盒面上的“乾”字卦象竟发出淡淡的蓝光,透过衣衫隐隐可见。

    “嗯?”凌尘心中一惊,立刻停下脚步,运功探查。只见那蓝光并非恒定,而是如同心跳般微微脉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凌公子,怎么了?”苏清涵见他神色异样,连忙问道。

    凌尘示意她噤声,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受着乾元令的异动。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乾元令有反应了,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难道是……玄图残片?”苏清涵心中一动,低声问道。

    “很有可能。”凌尘沉声道,“我们过去看看,但一定要小心,既然乾元令有反应,说明幽冥阁的人很可能也在附近。”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乾元令指引的方向,向乱葬岗深处走去。越往里走,气氛越显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间破败的山神庙,庙门歪斜,神像蒙尘,显得荒凉不堪。而在山神庙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棍,正眯着眼晒太阳。

    凌尘和苏清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老乞丐看似普通,但乾元令的异动,正是从山神庙方向传来的。

    “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凌尘上前一步,拱手问道。

    老乞丐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浑浊却又隐隐透着精光的眼睛,他打量了凌尘和苏清涵一番,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荒山野岭,破庙一间,能是什么地方?小娃娃,你们不在家待着,跑到这鬼地方来做什么?”

    凌尘注意到,老乞丐说话时,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黑黢黢的木牌,木牌的形状……竟与自己怀中的乾元令有几分相似!

    “我们路过此地,见这庙破败,想进来歇歇脚。”凌尘不动声色地说道,同时暗中运转太极玄功,留意着老乞丐的一举一动。

    老乞丐嘿嘿一笑:“歇歇脚?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他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小娃娃,你身上带着什么好东西啊?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能感觉到它在发烫呢。”

    凌尘心中一凛,这老乞丐果然不简单!他能察觉到乾元令的异常,说明他至少也是个内功高手。

    “老人家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江湖过客,哪有什么好东西。”凌尘依旧不动声色。

    老乞丐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虽然身形佝偻,但动作却异常灵活:“普通过客?八卦玄宗的弟子,带着乾元令,会是普通过客吗?”

    此言一出,凌尘和苏清涵都是一惊!这老乞丐竟然知道他的身份和乾元令!

    “你是谁?”凌尘沉声问道,双手已悄然做好了防御准备。

    老乞丐哈哈一笑,随手将手中的打狗棍往地上一拄,顿时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竟丝毫不弱于八卦玄宗的内门高手!

    “老夫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乞丐的目光落在凌尘怀中,“你怀里的乾元令,是不是在呼应老夫手里的这个东西?”

    说着,他将左手的黑黢木牌亮了出来。只见那木牌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坎”字卦象,虽然破旧不堪,但凌尘能清晰地感觉到,乾元令的震颤,正是因为感应到了这“坎”字木牌!

    “坎卦残片!”苏清涵失声叫道,“原来在您手里!”

    老乞丐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沧桑与忧虑:“不错,这正是先天八卦玄图的‘坎卦残片’。可惜啊,老夫守了它一辈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它……”

    “老人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凌尘追问道。

    老乞丐叹了口气,指了指山神庙的角落:“你们自己看吧。”

    凌尘和苏清涵连忙走进庙内,只见角落的地面上,躺着几具尸体,穿着各异,有商贩,有武人,还有……几个身着黑色劲装、腰间挂着幽冥阁令牌的杀手!这些人显然刚死不久,伤口各异,但共同点是,他们的眉心都有一个细小的血洞,像是被某种暗器一击毙命。

    “这是……”凌尘心中巨震,能在瞬间解决这么多幽冥阁杀手,这老乞丐的武功,恐怕深不可测!

    老乞丐跟了进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他们都是老夫的朋友,为了保护这坎卦残片,都死在了幽冥阁的手里。老夫本想将残片交给八卦玄宗,没想到……”

    他顿了顿,看向凌尘:“小娃娃,你是八卦玄宗的弟子,又持有乾元令,说明你是玄真子那老鬼选中的人。这坎卦残片,老夫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完成老夫的遗愿,找到其他残片,阻止幽冥阁的阴谋!”

    说着,老乞丐竟将那枚坎卦残片递了过来。

    凌尘犹豫了一下,看向苏清涵。苏清涵点了点头,示意他收下。

    “老人家,您放心,晚辈定不负所托!”凌尘郑重地接过坎卦残片,入手冰凉,与乾元令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阴一阳,相互呼应。

    就在这时,老乞丐的脸色忽然一变,猛地咳了几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咳咳……老夫……老夫也不行了……”

    “老人家!”凌尘和苏清涵连忙上前扶住他。

    老乞丐摆了摆手,眼中露出一丝释然:“不必管我……幽冥阁的‘阴煞掌’,老夫早就中了……小娃娃,你记住,玄图的秘密,藏在‘洛水之滨,太极眼’……咳咳……”

    话未说完,老乞丐便头一歪,溘然长逝。

    “老人家!”凌尘和苏清涵心中一痛,没想到这老乞丐早已身负重伤,刚才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将残片托付给他们。

    凌尘小心翼翼地将坎卦残片收好,与苏清涵一起,在山神庙后挖了个坑,将老乞丐和他的朋友们安葬了。立好墓碑,凌尘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老人家,您安息吧,晚辈定会找到玄图的秘密,为您和您的朋友们报仇!”

    站起身来,凌尘看着手中的坎卦残片,又摸了摸怀中的乾元令,只觉得手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洛水之滨,太极眼……老乞丐临死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夕阳的金辉穿透破败的山神庙窗棂,将殿内尘埃照得如同流动的金沙。凌尘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老乞丐紧闭的双眼,那双眼眸在最后一刻仍凝着未竟的执念。苏清涵已从行囊中取出干净的白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老人染血的衣襟,布角掠过他腕间一道陈旧的刀疤——那是与幽冥阁经年厮杀留下的印记。

    “他掌心的老茧呈八卦排列,”凌尘忽然开口,指尖划过老人右手掌纹,“小指第二关节有常年握笔的凹痕,想必生前也是文武兼修的雅士。”他想起老人递出坎卦残片时,那只枯瘦手掌上流转的微弱内力,分明是道家玄功的路数,却为何沦落至此?

    苏清涵将白布覆上老人面容,声音轻颤:“方才他说‘守了一辈子’,这残片怕是与他身世相关。”她指着墙角未燃尽的草席,那里散落着半卷《诗经》,扉页用朱砂写着“洛水之畔,吾家故国”八字,墨迹已褪成暗红,宛如干涸的血迹。

    凌尘拾起残卷,指尖触到纸页夹层中硬物。剥开陈旧的纸边,竟露出半枚铜印,印文刻着“水官”二字,边角雕琢着双鱼绕月纹——正是八卦玄宗失传已久的“坎水令”信物。他猛地想起怀中紫檀木盒里的乾元令,此刻正与这坎卦残片同时散发热量,仿佛阴阳两极在冥冥中呼应。

    “先天八卦分掌八令,乾为天,坎为水,”凌尘喃喃自语,将铜印与坎卦残片并置掌心,“师父曾说,上古有大能以八卦令镇守九州水脉,难道这残片不仅是武学图谱,更是……”他忽然住口,望向苏清涵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映着夕阳血色,竟与铜印上的朱砂如出一辙。

    庙外传来枯枝折断的声响。凌尘霍然起身,双掌护在苏清涵身前,却见一只瘦骨嶙峋的花狗叼着半块馒头跑进庙来,在老人尸身旁呜咽打转。苏清涵见状心软,从行囊中取出干粮掰碎:“连畜生都懂念旧,这些幽冥阁的人……”

    “他们不是不懂,是已被邪功蚀了本心。”凌尘沉声打断,目光落在老人尸身左肋——那里有三个指节深的淤青,正是幽冥阁“三阴煞手”的独门印记。他想起师父描述过这种邪功:中者五脏渐冻,七窍流血而亡,唯有集齐八卦令中的水火双令,以太极玄功中和阴阳,方能化解。

    花狗忽然对着庙门狂吠。凌尘足尖点地,如柳絮般飘至门槛,只见夕阳将两人影子拉成长长的弧线,在地面交叠成太极图案。他心中一动,蹲身用石子在地上勾勒老乞丐所说的“太极眼”——那是太极图中阴阳鱼的鱼眼位置,按八卦方位推算,恰在洛水与黄河交汇处的“太极滩”。

    “洛水之滨,太极眼……”苏清涵凑过来看,发间清香拂过凌尘耳畔,“我祖父曾说,前朝有位易学大师在洛水刻过八卦碑,后来洪水泛滥,碑身沉入河底。难道老乞丐说的秘密,就藏在那水下?”

    凌尘指尖划过坎卦残片边缘,那里有一处极细微的凹痕,恰好能与乾元令盒盖上的凸榫契合。他忽然想起师父交托任务时欲言又止的神情,难道这乾元令不仅是信物,更是开启玄图残片的钥匙?

    “先安葬老人家吧。”苏清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两人合力在庙后挖了个土坑,凌尘脱下外衫覆在老人身上,却在衣袋里摸到一枚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云舒”二字。花狗叼来几枝野菊放在坟头,忽然对着西方狂吠不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

    离开山神庙时,暮色已漫过落马坡。凌尘将坎卦残片与乾元令并放入怀中,只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体内流转——乾元令如暖阳融雪,坎卦残片似寒冰沁骨,两者在丹田处交汇,竟形成一个微小的太极漩涡。他暗自运功引导,只觉经脉中滞涩之处豁然贯通,太极玄功竟隐隐有突破瓶颈之势。

    “凌公子,你看那边!”苏清涵指着远处山谷。只见暮色中浮起一片黑压压的寒鸦,正绕着一株古柏盘旋哀鸣,鸦群中央,隐约有笛声传来,曲调苍凉悲怆,似是《黍离》之音。

    “是江湖百晓生‘闻笛客’的信号。”凌尘神色凝重,他曾听三师叔说过,这位隐世高手以笛声传递江湖秘闻,若吹奏《黍离》,必是有大宗门遭逢变故。

    两人循声来到古柏下,只见树下坐着个青衫客,背对着他们吹奏一支竹笛,腰间悬着个葫芦,葫芦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正是闻笛客标志性的“记事葫芦”。笛声止息,青衫客头也不回:“八卦玄宗的小友,可是得了坎卦残片?”

    凌尘心中一凛,抱拳道:“前辈如何得知?”

    青衫客转动葫芦,露出“老乞丐”三字:“此人本是前朝钦天监博士,因不愿为幽冥阁破解玄图,才隐姓埋名。三日前他托人传信,说若死于非命,便将残片消息传给持乾元令者。”他顿了顿,笛声忽然转急,“八极武馆今日生变,大长老已率门徒投靠幽冥阁,少馆主萧烈被囚禁于演武场。”

    “什么?”苏清涵失声惊呼,“萧公子他……”

    “莫慌。”青衫客笛声又转舒缓,“老馆主吴沧海暗中传信,说萧烈假意归顺,实则在寻找武馆密室中的‘离卦残片’。只是幽冥阁已布下‘后天八卦阵’,若无乾坎二令相助,恐难破阵。”

    凌尘闻言,立刻摸向怀中残片,却听青衫客笑道:“小友可知,为何老乞丐独独将坎卦残片交予你?”他抬手折下柏枝,在地上画出八卦图,“乾为天,坎为水,离为火,此三卦乃玄图之根基。如今乾坎二令在你手,正是破离卦阵的关键。”

    笛声忽然变得尖锐,惊起满树寒鸦。青衫客将竹笛插入腰带:“幽冥阁分舵主‘玄阴老怪’已率人赶往洛水,他们算定残片秘密藏在太极眼。小友若想救萧烈,需在三日内集齐乾坎离三令,破了八极武馆的火阵。”

    “可我们正要去青州送乾元令……”苏清涵蹙眉道。

    “济世堂的苏老先生已被请到八极武馆。”青衫客打断她,葫芦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幽冥阁以玄图秘密要挟,实则想借苏老先生的‘易容术’混入皇宫。”他忽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我中了玄阴老怪的‘听风毒’,只能送你们到此处了。”

    凌尘这才发现他袖口渗出的黑血,连忙取出八卦玄宗的解毒丹:“前辈!”

    青衫客摆手拒绝,将葫芦抛给凌尘:“葫芦里有八极武馆的布防图,吹这曲《将军令》,可破后天八卦阵的‘离火门’。”说罢,他竟化作一道青烟散去,只余下竹笛落地的轻响。

    苏清涵捡起竹笛,只见笛身上刻着“黍离”二字,指孔间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凌尘打开记事葫芦,里面滚出一卷羊皮纸,图上用朱砂标着八极武馆的密室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离卦残片,藏于武馆匾额‘威震八方’的‘八’字之中。”

    离开古柏时,夜色已浓。凌尘与苏清涵抄近路赶往八极武馆所在的“沧州”,途经洛水古渡时,见渡口停着艘乌篷船,船头挂着盏气死风灯,灯下坐着个老艄公,正用葫芦喝酒。

    “船家,可要渡河?”凌尘扬声问道。

    老艄公抬起头,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三更已过,风高浪急,小娃娃不怕喂鱼?”

    苏清涵上前一步:“我们有急事去沧州,船家行个方便。”

    老艄公盯着她腰间的玉佩看了半晌,忽然笑道:“苏姑娘的‘缠枝莲’玉佩,可是济世堂的信物?”苏清涵一惊,连忙将玉佩藏入衣襟。老艄公却已撑篙开船,“上来吧,算你们半贯钱。”

    乌篷船在夜色中缓缓前行,洛水波涛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凌尘坐在船头,望着水中月影,忽然感觉到怀中的乾坎二令同时发热,水面上的月影竟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微型太极图。

    “不好!”老艄公猛地收起酒葫芦,篙尖挑起水面,竟带出一串火星,“幽冥阁的‘水鬼’来了!”

    话音未落,水下忽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身着鱼皮软甲,手持三股叉,正是幽冥阁训练的水下死士。为首一人面覆青铜鬼面,手中铁链鞭“哗”地缠住船舷,竟将整艘船硬生生拽向河心!

    “保护苏姑娘!”凌尘大吼一声,双掌拍出“太极推手”,掌风卷起水花,将两名水鬼掀翻。苏清涵拔出软剑,剑尖挑破船篷,紫色剑光在夜色中划出优美弧线,竟将铁链鞭斩为两截。

    老艄公见状,从船底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小姑娘好剑法!看老夫的‘洛水剑’!”铁剑入水,竟引动洛水暗流,形成一道水墙护住船身。凌尘这才发现,老艄公的剑招竟与八卦玄宗的“坎水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东西,你果然没死!”青铜鬼面人大吼,铁链鞭再次甩出,这次竟缠着剧毒的水蛇。老艄公挥剑斩蛇,却被铁链缠住手腕,眼看就要被拖入水中。凌尘见状,猛地拍出“乾天掌”,掌风如雷霆万钧,将青铜鬼面人震得气血翻涌。

    就在此时,苏清涵忽然惊呼:“凌公子,你的残片!”

    凌尘低头一看,只见怀中的乾坎二令竟挣脱衣袋,悬浮在半空,彼此吸引着旋转,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太极图,图中阴阳鱼眼处,分别映出八极武馆的演武场和洛水深处的八卦碑。青铜鬼面人见状,竟不顾伤势,猛地扑向残片:“哈哈!玄图的秘密果然在残片共鸣之中!”

    “休想!”凌尘怒吼,双掌合十,将太极玄功催至极致,乾坎二令受到内力牵引,忽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形成一道太极屏障。青铜鬼面人的手掌触到屏障,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整个人被弹飞出去,落进洛水之中,激起巨大的漩涡。

    余下的水鬼见状,纷纷遁入水中。老艄公瘫坐在船头,看着悬浮的残片,眼中老泪纵横:“五十年了……终于又见到乾坎共鸣了……”

    凌尘收回残片,只觉内力消耗巨大,眼前阵阵发黑。苏清涵连忙扶住他,取出伤药替他擦拭掌心的血痕。老艄公从怀中取出一枚水纹玉佩,递给凌尘:“此乃前朝水官印信,持此玉佩去八极武馆的‘水牢’,可解萧烈身上的‘寒铁索’。”

    “前辈究竟是……”凌尘接过玉佩,只觉触手生凉,竟是千年玄冰所制。

    老艄公望向洛水深处,声音带着无尽沧桑:“老夫本是八卦玄宗的三师叔,五十年前为守护坎卦残片,假死遁入洛水。如今乾坎二令现世,是时候让那老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太极玄功了。”

    乌篷船在夜色中靠岸,老艄公撑篙远去,歌声在洛水之上回荡:“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凌尘握紧怀中的残片,只觉它们的温度已与体温融为一体,而远方八极武馆的方向,正有火光冲天而起,似是在召唤着他们的到来。

    苏清涵望着他掌心因残片共鸣而出现的太极印记,轻声道:“凌公子,我们一定会救出萧公子的。”

    凌尘点头,望向洛水尽头的沧州城,夕阳早已落下,唯有漫天星斗映照着他们前行的道路。他知道,接下来的八极武馆之行,将是他们踏入江湖以来最凶险的一战,而那藏在残片共鸣中的玄图秘密,也即将在火光与刀影中,揭开它尘封千年的面纱。

    洛水的夜雾如纱,缠绕着岸边的芦苇。凌尘与苏清涵弃船登岸时,细雨已至,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苏清涵撑开油纸伞,伞骨上的缠枝莲纹与她腰间玉佩相映,在雨幕中泛着温润的光。

    “凌公子,你看这石板。”她忽然停步,油纸伞偏向地面。凌尘蹲身拂去雨水,只见青石板上竟刻着半幅太极图,阴阳鱼眼处各有一个指节深的凹痕,恰与乾坎二令的形状吻合。

    “是前朝水官留下的标记。”凌尘指尖划过鱼眼凹痕,残片在怀中轻轻震颤,“老艄公说的‘太极眼’,或许不止洛水一处。”他想起山神庙老乞丐的遗言,又摸向腰间的水纹玉佩,那玄冰触感竟与坎卦残片隐隐呼应。

    雨势渐大,两人躲进路边破庙。庙中供奉着不知名的水神,神像风化严重,唯有底座刻着“坎宫水德”四字。苏清涵从行囊中取出火折子,微光映亮蛛网密布的墙壁,竟发现墙皮剥落处露出墨色线条——是一幅残缺的八卦方位图,坎卦位置被朱砂圈红,旁边题着“洛水之渊,玄图匙钥”。

    “这和闻笛客的布防图很像。”凌尘展开羊皮纸,借着火光比对,发现破庙的方位竟与八极武馆的“坎水门”遥相呼应。苏清涵忽然轻呼,指着墙角瓦砾堆:“那里有东西!”

    瓦砾下埋着半截石碑,碑身刻着水波纹,顶端残缺处露出八卦纹路。凌尘运功搬开碎石,碑面赫然现出“先天八卦,水火既济”八字,字体古朴苍劲,正是前朝钦天监的篆刻风格。他将乾坎二令并置碑前,残片忽然发出幽蓝光芒,投射在湿冷的地面,竟组成完整的坎卦图案。

    “原来残片共鸣不仅能破阵,还能激活前朝遗迹。”苏清涵轻抚碑身,指尖触到一处凹陷,“凌公子,你看这里!”

    凹陷处刻着极小的篆字:“玄图分八,各守其位。乾为天纲,坎为水纪,离为火衡……”文字戛然而止,显然石碑下半部已遗失。凌尘默记碑文,忽觉丹田处的太极漩涡转速加快,乾元令的阳刚之气与坎卦残片的阴柔之力在经脉中形成循环,竟隐隐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玄关。

    破庙外传来马蹄声。凌尘吹灭火折子,拉着苏清涵躲到神像后。只见三匹黑马停在庙前,骑士身着黑色斗篷,腰间挂着幽冥阁的扭曲八卦令牌。为首一人掀开兜帽,竟是青锋客栈的老掌柜!

    “头儿,确定残片在这附近?”一名骑士低声问。老掌柜冷笑,从怀中取出漆黑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破庙:“乾坎二令共鸣,方圆十里内唯有此处有先天卦气。给我搜!”

    凌尘握紧苏清涵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怀中残片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穿透衣衫。老掌柜的罗盘突然爆发出红光,指向神像底座:“在那里!”

    千钧一发之际,凌尘猛地拍出“乾天掌”,掌风震落庙顶瓦片,恰好砸中骑士的面门。苏清涵趁机甩出软剑,剑尖挑飞老掌柜手中的罗盘,紫色剑光在雨幕中划出弧线,竟将罗盘斩为两半。

    “撤!”老掌柜见势不妙,策马消失在雨幕中。凌尘扶起苏清涵,发现她衣袖已被暗器划破,露出手臂上的齿痕——那是多年前被毒蛇咬伤留下的疤痕,如今竟因残片共鸣而泛起诡异的红光。

    “我没事。”苏清涵察觉到他的目光,连忙拉下衣袖,“我们快走吧,幽冥阁的人肯定还会再来。”

    离开破庙时,雨已停了。凌尘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估算着到沧州还需半日路程。苏清涵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深处取出一本线装古卷:“这是我祖父让我保管的《洛水易笺》,或许能找到太极眼的线索。”

    古卷纸页泛黄,开篇便画着洛水与黄河的交汇图,旁边题着“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定八卦,八卦镇九州”。凌尘翻到中间,见有一页被虫蛀出圆形孔洞,透过孔洞看背面的洛水图,竟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眼图案。

    “这里有夹层!”苏清涵轻捻纸页,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素绢,上面用银粉画着八极武馆的建筑结构图,密室位置被朱砂圈出,旁边写着:“离卦残片,藏于火门之下,需乾坎二令共鸣开启。”

    凌尘心中一动,想起闻笛客的话:“吹《将军令》可破离火门。”他从怀中取出竹笛,指尖刚触到笛孔,残片便发出嗡鸣,笛身竟浮现出淡金色的八卦纹路。苏清涵见状,轻声哼唱《将军令》的旋律,清越的歌声与竹笛的嗡鸣相和,形成奇妙的共振。

    “这笛声……”凌尘忽然停住,“和山神庙老乞丐吹的《黍离》很像,只是曲调更激昂。”他想起老乞丐临终前的话,试着将《黍离》的悲怆融入《将军令》的激昂,笛声顿时变得苍凉而悲壮,竟引得路边草木轻轻摇曳,仿佛在应和千古的悲歌。

    “凌公子,你看天上!”苏清涵指着东方。只见朝阳初升,霞光穿过云层,在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乾坎二令同时爆发出强光,与天上的太极图遥相呼应。凌尘只觉丹田处的太极漩涡骤然扩大,经脉中仿佛有江河奔涌,太极玄功竟在这一刻突破至“阴阳相济”的境界。

    笛声止息时,远处传来隐约的马嘶。凌尘收起竹笛,扶着苏清涵继续前行,却在路边发现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八极武馆”字样,边缘有齿痕——正是萧烈常用的令牌。

    “萧公子一定是被押解到武馆了。”苏清涵拾起令牌,眼中闪过担忧,“我们得快点。”

    正午时分,两人抵达沧州城外。只见城门紧闭,城楼上站满了黑衣武士,腰间皆挂着幽冥阁与八极武馆的双令牌。凌尘拉着苏清涵躲进街角茶馆,要了两杯热茶,听着邻桌武人议论。

    “听说了吗?大长老投靠幽冥阁,少馆主被锁在演武场的寒铁索上。”

    “那寒铁索浸过玄阴老怪的毒血,中者内力尽废,神仙难救啊!”

    “老馆主也被软禁了,现在武馆里全是幽冥阁的人……”

    苏清涵握杯的手微微颤抖,茶水溅出少许。凌尘按住她的手背,从怀中取出水纹玉佩,那玄冰触感竟让他感知到武馆方向传来的阴冷气息。他悄声对掌柜说:“劳烦送两斤牛肉到后巷,钱不是问题。”

    掌柜心领神会,将他们引到后巷柴房。凌尘取出闻笛客的葫芦,倒出一粒黑色药丸:“这是‘易容丹’,我们扮成送肉的杂役混进去。”他将药丸掰成两半,与苏清涵分食,片刻后,两人容貌竟变得黧黑粗糙,宛如常年劳作的杂役。

    扛着牛肉走进八极武馆时,凌尘注意到门匾“威震八方”的“八”字果然有撬动痕迹。演武场上,萧烈被寒铁索捆在中央的铁柱上,脸色苍白,嘴角有血迹,但眼神依旧桀骜。大长老站在他面前,正与一个黑袍人交谈,那人面覆鬼面,正是洛水古渡的青铜鬼面人。

    “少馆主,只要你说出离卦残片的下落,我便饶你不死。”青铜鬼面人声音嘶哑。

    萧烈啐了一口血沫:“放你娘的狗屁!我八极武馆没有孬种!”

    大长老脸色铁青:“逆徒!还不快说!”

    凌尘与苏清涵趁机将牛肉送到厨房,途中经过水牢,见牢门由玄铁所制,门上刻着坎卦图案。他悄悄取出水纹玉佩,玉佩刚贴近门缝,牢内便传来锁链响动,一个苍老的声音问:“是乾坎二令的持有人吗?”

    “老馆主!”苏清涵低呼。

    牢内传来轻笑:“果然来了。听着,离卦残片在门匾‘八’字中,但需用《将军令》配合乾坎共鸣才能取出。快去救萧烈,他身上有……”话未说完,便传来脚步声,两人连忙躲进柴堆。

    一名黑衣武士走进水牢:“老东西,玄阴老怪要亲自审你。”说着,竟拿出一根毒针。凌尘见状,猛地掷出牛肉骨,正中武士手腕。苏清涵趁机甩出软剑,挑断牢门插销,与凌尘合力救出老馆主。

    “快走!”老馆主指着演武场,“萧烈身上有‘烈火符’,能暂时压制寒铁索的毒性,但只能撑半个时辰!”

    三人悄悄绕到演武场后方,凌尘取出竹笛,苏清涵运功为他护法,老馆主则用八极拳的“震山脚”震开地砖,露出通往密室的暗道。笛声响起的刹那,乾坎二令再次共鸣,门匾“八”字中竟射出一道红光,离卦残片从中飞出,落入凌尘手中。

    “什么人?!”青铜鬼面人察觉异动,率人扑来。凌尘将离卦残片与乾坎二令并握,三枚残片竟自动拼接成太极图案,爆发出万丈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护住众人。萧烈见状,猛地挣断寒铁索,八极拳的刚猛之力与残片的阴阳之气相合,一拳将青铜鬼面人震飞。

    “爹!”萧烈看到老馆主,眼眶通红。

    老馆主拍着他的肩膀:“好小子,没给我八极武馆丢脸!”

    演武场上,三枚残片的光芒越来越盛,竟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先天八卦图,图中乾坎离三卦格外明亮。凌尘只觉丹田处的太极漩涡已化作实质,与残片共鸣形成的卦象融为一体,仿佛窥到了玄图秘密的冰山一角——那不仅是武学图谱,更是镇守九州水脉、维系王朝气运的关键。

    幽冥阁的人被光芒逼退,青铜鬼面人捂着胸口怒吼:“玄真子老匹夫,果然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但你们以为拿到三枚残片就够了吗?哈哈哈……”他忽然服下毒药,化作一阵黑烟散去,空中留下一句话:“洛水太极眼,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风声掠过演武场,吹动凌尘的青衫。他望着手中拼接的三枚残片,又看了看天上渐渐隐去的太极图,知道这只是开始。洛水之滨的太极眼,以及那藏在玄图深处的千年秘密,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而前方的路,必将布满更多的火光与刀影。

    苏清涵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们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凌尘点头,将残片小心收好,感受着它们在怀中散发出的温热。夕阳从城阙后升起,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宛如一幅刚劲与柔和并存的画卷。他知道,八极武馆的危机暂解,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关乎天下气运的玄图之谜,也将随着他们的脚步,在洛水寒波与大漠孤烟中,逐渐展露它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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