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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达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拳头,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他愣愣地盯着时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什....什么?!”
“周军已经快兵临城下了?!”
“还来了七千骑兵?!”
话音未落,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歪倒,琥珀色的酒液泼洒而出。
顺着案几流到地上,浸湿了大片锦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只呆呆地看着满地狼藉,眼神里满是惊恐与茫然。
区区二十里地,对于骑兵来说,那是转瞬即至的......
时真伏在地上,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胸口剧烈起伏,连带着声音都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裹着极致的恐惧:“不...不止!”
他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压不住牙齿的打颤,额角的冷汗顺着沟壑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刚得到的消息,除了这七千骑兵外,周军还从五个方向,大举进攻我国!”
“地方守军抵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周军啊!”
东麓的盐池、西漠的马场、南谷的粮仓、北边的祁连山下营寨,都被突袭失守了.....
踏破营寨跟碾平地似的,弓箭手的箭雨密得能遮天。
己方这边可以说是溃败,损失极为惨重.....
夏侯伏允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锦袍下摆扫过矮几,将上面的瓜果器皿掀得满地滚落。
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时真,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狰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这怎么可能?!”
他歇斯底里地厉声质问,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变调,“周军不该疲于应对,本汗的七千精锐勇士吗?!”
“他们怎会还有余力?!”
夏侯伏允焦躁地在殿中来回踱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眼底满是匪夷所思的狂乱,显然完全无法接受这颠覆认知的消息。
这位吐谷浑可汗从未想过,骤然之间会攻守易形,甚至本土还被侵犯了......
赵叙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快步上前半步,目光落在伏地颤抖的时真身上,声音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却比殿中其他人都要沉稳几分:“看清周军打得是谁的旗号了吗?”
时真趴在地上,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沫,费力地调动混乱的思绪回忆片刻,声音依旧发颤却比先前清晰了些:“每一路都不相同.....”
顿了顿,额头抵着地面,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那七千骑兵打得是宇文!”
夏侯伏允的脚步猛地顿住,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些,眼中的狂乱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与思索。
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声道:“宇文?”
“来的不是陈宴?”
随即,在殿中站定,眉头紧锁着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莫非是宇文沪命周国哪个宗室,以围魏救赵之计,来逼太子回援,解河州之困?”
如果是这样的话,坚守伏俟城,待太子领军回救即可....
说不定还能包一顿周国的饺子!
赵叙奉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伏地的时真还要难看几分,额角的冷汗瞬间汇成水流,顺着皱纹沟壑往下淌。
他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稳,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完了完了.....”
旋即望向夏侯伏允,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吐出那个可怕的猜测:“大汗,太子他....他恐怕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夏侯伏允一怔,像是没听清般愣在原地,方才稍稍平复的呼吸又急促起来,皱紧眉头,死死盯着赵叙奉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赵叙奉扶着身旁的立柱稳住身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夏侯伏允,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大汗,您仔细想想周军骑兵的数目?”
夏侯伏允眉头拧得更紧,略作回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七千?”
俨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赵叙奉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每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殿中:“是否与太子所率领的精锐数目相仿?”
夏侯伏允的瞳孔猛地一缩,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瘫坐在王座上,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这...莫非....?!”他张着嘴,声音颤抖得不成调,满是诧异与恐惧。
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潮水般涌入心头......
那七千周军骑兵,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援军,而是太子麾下那支全军覆没的精锐,用他们的战马武装了周国的骑兵.....
这也完美解释了,是从哪儿来的......
夏侯达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矮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色惨白,双手胡乱挥舞着,像是要驱散这骇人的猜测,声音里满是慌乱与抗拒:“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顿了顿,猛地拔高声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辩解:“太子带去的是骑兵,纵使打不过陈宴,难道还跑不掉吗?!”
虽说与太子是汗位竞争对手,但这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而且夏侯顺也不是蠢货啊!
总不能傻傻地等着被全歼吧?
夏侯伏允瘫坐在王座上,双目空洞无神,先前的暴怒与惊疑尽数消散,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望着殿中晃动的烛火,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倘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岂非成了.....”
“待宰的羔羊”五个字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赵叙奉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借着痛感将最后一丝慌乱压下,他快步走到王座前,双膝半跪在地,目光灼灼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夏侯伏允:“大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加重语气,试图将夏侯伏允从绝望中唤醒:“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即将兵临城下的周军啊!”
赵叙奉很清楚,此时此刻,纠结是怎样造成的,已经无济于事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否则,他们都将成为俘虏啊!
“快!”
夏侯伏允空洞的眼神骤然有了焦距,猛地攥紧王座扶手,胸口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先前的绝望被求生的本能压下,他猛地挺直脊背,朝着殿外厉声大喊:“快去召乞伏触状、翟潘密将军来商量对策!”
~~~~
夕阳的余晖如熔金般,泼洒在苍茫的草原上,将伏俟城外的戈壁染得一片暖红。
七千骑兵列成严整的方阵,玄色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下的碎石,鼻息喷出的白雾在微凉的晚风里转瞬即逝,却听不到半分杂乱的嘶鸣。
顾屿辞抬手搭上腰间的长刀,目光锐利如鹰隼,越过前方稀疏的胡杨林,指向不远处轮廓渐显的城池,声音洪亮而沉稳:“宇文将军,伏俟城就在前方了!”
宇文泽缓缓点头,目光如炬,死死锁定着前方暮色中的伏俟城轮廓,城头上晃动的人影在他眼中宛若困兽。
他抬手抽出腰间佩剑,冰冷的剑身在残阳下闪过一道寒光,声音陡然拔高,“很好!”
“传本将的命令,四道城门各去一千五百骑!”他剑锋前指,语气凌厉如霜,“出城者格杀勿论!”
顿了顿,眼神狠厉得几乎要噬人,“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其逃出去!”
话音落下,身旁的传令兵立刻勒转马头。
高举令旗朝着方阵疾驰而去,尖锐的传令声穿透晚风,迅速在骑兵阵列中扩散开来。
宇文泽收剑回鞘,冰冷的锋芒隐入鞘中,侧过身,目光转向身旁的陈宴,先前的凌厉褪去大半,语气里带着几分征询与亲近:“阿兄,弟如此安排可算妥当?”
领骑兵一马当先,就是要打吐谷浑一个措手不及......
分六千守四门,留一千做总预备队,就是要将夏侯氏的王公贵族,都堵死在城中。
“善!”陈宴淡然一笑,点点头。
尽管放权给宇文泽领兵,但陈宴还是选择了,从旁辅助压阵,以备不时之需.....
但不得不说,这大冢宰爸爸精心培育的儿子,缺得的确只是一个发挥的舞台,都不用他太过操心。
宇文泽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注视着远处的城池,开口道:“那咱们接下来,就静待五路大军前来,合围伏俟城了!”
~~~~
三日后。
夜色如墨。
伏俟城外。
主营军帐的灯火格外明亮,将周遭的寒意驱散了大半。
王雄等将领快步走到帐中,对着陈宴与宇文泽齐齐行礼:“大将军,宇文将军,末将等归来复命!”
陈宴缓缓抬眼,略作打量后,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打趣道:“瞧你们这一个二个春风得意的,一路上抢的不少吧?”
“哈哈哈哈!”
帐内顿时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众人相视一眼,眼神里满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阵寒暄后,宇文泽清了清嗓子,当即发号施令:“传本将的命令,全军亥时攻城!”
“遵命!”诸将齐声应道。
宇文泽目光越过众人肩头,透过帐帘掀起的一道缝隙,望向夜色中轮廓模糊的伏俟城。
城头的灯火稀疏黯淡,像是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眸色深沉如夜,将所有情绪都藏在了眼底,心中暗自玩味地思忖:“终于可以试试阿兄的新器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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