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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胸前血痕,男人满头大汗的将里衣扒开,赫然瞧见了内里的皮开肉绽。妻子已经吓的泣不成声,男人亦是面色发白,不知所措。
哆哆嗦嗦许久,男人方才是对着妻子说道:
“明日,明日一早,我就出城,去,去寻那位先生去!”
“先生?什么先生?”
男人擦了擦冷汗道:
“其实我还瞒着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为了这笔金子,还编了一个谎。可没想到,才出口就被城外茶肆里的一名先生给当场戳破,还说.”
艰难的耸动了一下喉头后,男人才说道:
“还说,我若是在执迷不悟,怕是难救”
妻子当场怒骂道:
“之前是财迷心窍,怎么遇到高人了还不知错?!你是想要害死我们两个吗?”
男人没有反驳,只是懊恼的垂着脑袋。
——
亦是这一夜,药师家宗庙之中,那位自神宗时,也就是当今天子药师愿的父亲、前两代先帝在位之时——便在此驻守的老皇叔,近来却不知缘由地夜夜无眠。
太医院的诸位名手轮番诊治,终究束手无策。
原以为今夜亦是这般辗转难安,谁曾想,他才刚挨上床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他依旧置身药师家宗庙,只是天光不再是深夜,反倒成了大日当头。
这般景象本该阳气充盈,叫人毫无惧色之时。可他不知为何,只觉宗庙之内冷得宛若寒冬。
他四下张望,别说侍从,就连终日轮岗守卫宗庙的禁军,也都没了踪影——偌大一座宗庙,竟只剩他孤身一人!
老皇叔心头慌乱,连声呼喊着旁人,只想寻到一个活口。可四下里一片死寂,竟无半分回应。
愣怔许久,他不由自主地退入宗庙深处,只想挨着药师家历代先帝的牌位,寻几分安稳。
谁料刚一踏入,他便惊得魂飞魄散——那些本该终日不熄、象征天下州县的千余盏长明灯,竟已尽数油尽灯枯!
“谁?是谁干的?好大的胆子!”
便是当年国贼高欢专权用事之际,也从未出过这等祸事!老皇叔只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
这些长明灯,原是太祖皇帝开国时立下的规矩。当年太祖曾言:
“天下若失一州县,便熄一盏灯;若拓一疆土,便添一盏新灯。”
如此,后世君王是昏聩误国,还是力挽中兴,他皆能从灯盏明灭间见出分晓。
可如今,那象征药师氏鼎盛天下的千余盏长明灯,竟灭得干干净净!
这是在昭示什么?难道是说,他们药师家的江山,要彻底没了吗!
“混账!简直是混账!”
当今天子本是雄主,朝廷虽偶有困顿,整体却仍是欣欣向荣。
竟有贼人敢在宗庙弄出这等事,分明是给天子上眼药,是要动摇皇室根基!
盛怒之下,老皇叔转身便要出宗庙——他是宗室辈分最高者,宗庙由他看守,如今出了这等塌天大事,他岂能辞其咎?
定要先去向天子请罪,待罪责厘清,再将那群胆大包天的畜生揪出来,砍了他们的脑袋祭灯!
可才跨出宗庙大门,他便被眼前景象骇得呆立原地:
眼前是天幕骤暗,狂沙翻涌,天上地下皆是一片昏晦。
不多时,前方宫墙更是轰然炸裂,砖石飞溅,烟尘冲天,那崩毁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在发抖,宛若天塌地陷!
“这、这是怎么了?!”
老皇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此时,漫天灰尘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那人竟背对着他,一步一步倒行而来。
衣袂在尘雾中若隐若现,每一步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是何人?!”
老皇叔终究是历经六朝的宗室元老,见惯了风浪,便是这般天崩似的光景,仍强撑着稳住心神,只是声音里已难掩颤意。
“此乃皇室宗庙,天子脚下!你如果是妖孽,还不速速退去!若是仙神,那为何要毁我宗庙、乱我社稷?!”
那倒走之人没有立刻答话,只发出一声悠悠长叹,那声音苍老而熟悉:
“药师愿不认得我也罢,毕竟我连他父亲都只在幼时见过。可你,你明明见过我,为何还认不出我来?”
老皇叔心头猛地一震。这声音、这声音太熟了!
他慌忙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向那始终背身的身影——那衣袍的纹样、那身形的轮廓,竟与昔年太祖的模样渐渐重合!
这吓得他嘴唇哆嗦着,不确定地颤声问道:“太、太祖爷?!”
“你这不孝子孙,总算还认得我!”
话音落时,那身影又逼近了几步。凡他脚掌所踏之处,青砖应声龟裂,飞檐瓦砾簌簌而落,连周遭的树木都连根拔起,轰然倒塌。
此情此景当真应了“山河动荡”四字。
老皇叔吓得腿肚子发软,几乎要跪伏在地,却仍强撑着开口辩解:
“太祖爷!您、您这是为何啊?我们我们明明守好了您的江山!便是那乱政的高欢,也被天子挫骨扬灰、夷灭三族,党羽尽数荡平了啊!”
他满心惶惑——若在高欢专权、社稷几乎倾覆时太祖显灵发怒,他尚能明白;可如今国政中兴、国贼已除,为何太祖还要以这般毁天灭地的阵仗而来?
那声音却是越发叹气:
“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也是无可奈何,这非是我要拿你们是问。你做的很好,你是个好孩子。药师愿也做的很好,甚至比我都好。”
“可这天下,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天下了!”
见太祖爷不是来问责自己等人的,老皇叔心头稍稍安定。
可马上便又是色变道:
“太祖爷,您是什么意思?”
“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没明白吗?”那声音陡然拔高,像道惊雷一般劈在宗庙上空,“我药师家的江山,要保不住了啊!”
老皇叔只觉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
药师家太祖的身影,已缓缓挪到了他跟前。
他依旧没有转身,只留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给那吓傻了的老皇叔。
“太祖爷,西南不是平了吗?”
若说如今朝廷那里会有危机,他只能想到西南。
可太祖却是连连摇头:
“西南,从来都不是祸及社稷之事,你虽然一直守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你也应当清楚外面都在传些什么!”
老皇叔瞬间愕然道:
“神仙妖魔真的都在外面肆虐?”
他虽然一直守在宗庙,可整个天下都在传的流言蜚语,怎么都能落进他的耳朵。
只是既然没见过,那就不能信。
“所以我才说天下变了,且我药师家就要守不住了!”
老皇叔膝行几步,仓促跪下,声音里裹着难掩的惶恐与哀求:
“还请太祖爷指一条明路!您创下的江山,绝不能断啊!”
药师氏的天下,不过传了六代,怎甘心就此断绝?若是宗室本就孱弱、天子昏聩无能,那倒也罢了;可眼下,他们明明才刚盼来中兴之局,怎容得这般倾覆!
这份不甘与急切,便是药师氏的太祖,此刻也同他一般。
于是太祖缓缓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从高氏手里硬生生走到今日,是何等不易。”
“君非亡国之君,臣非亡国之臣,可亡国的结局,偏偏就这么定了——这本就不是该有的模样!”
太祖抬手,指尖指着那片依旧在眼前崩裂的山河说道:
“山河崩碎,似是天定,可天下之事,从来都有转机!我已舍尽身后余泽,替你们寻来了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话,你得一字一句全都记死心上!记住,我这一遭,只能来这一次。”
正如前面所言,他也和老皇叔是一样的想法:若是后世君王昏聩无能,那亡国之局他尚可认命;可如今既非如此,他便要争,要夺,要从绝境里把药师氏的天下抢回来!
此刻听闻“一线生机”,老皇叔慌忙膝行至太祖脚边,重重叩首道:
“还请太祖爷开示!”
太祖依旧背对着他,好似绝不能转身一般的缓缓开口:
“我朝撞上了千古未有的变数,便是我这早入黄土的人,也借着这变数沾了几分缘法,得以在此现身。”
“亦因如此,我还看见了一把剑,一把要斩他药师愿的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添了丝微茫的希望:
“但与此同时,我也看见了一个人,那应该是唯一一个能救我药师家天下的人。”
“太祖爷!那人究竟是谁?”
老皇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急切。
太祖却苦涩地摇了摇头:
“我看不透,看不清,也辨不明他的模样,只模模糊糊见着,他手里扶着一柄剑。”
“再就是,他似乎投身尘埃之下,隐于众生之间。”
“可、可太祖爷,这叫我们如何去找?找到了又该如何啊?”
老皇叔几乎傻眼,这根本无从下手啊!
虽然朝廷禁止天下之人持有兵刃,但因为世家大族的存在,能公然持剑之人依旧多如牛毛。
故而他药师家的太祖皇帝则是又对他道了一句:
“我也知道,所以我舍了一切换来的,不是这些。我换来的是一个国号!”
“你一定要记住,梦醒之后,定要叫药师愿,改国号为‘嘉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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