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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内,气氛严肃。粗木长桌上,摊开着那张来自百蛮山深处的陈旧皮卷,上面暗红的符号在油灯下显得格外诡异。肖扬、林清、赵铁山、老韩、吴郎中围桌而坐,神色各异。“这上面的符号,我从未见过,也非任何已知的蛮文或古篆。”林清眉头紧锁,手指虚点着皮卷上扭曲的线条,“但其中几个结构,与我曾在某本残缺的《东洲异物志》中看到的、关于古修士‘云纹禁制’的描述,有几分相似。还有这地形……”他指向中央那简陋的山川示意图,“我对比了我们现有的、从白沙寨和零星行商那里拼凑的百蛮山边缘地图,这个标记点,大致位于百蛮山主脉向南延伸的一条支脉深处,距离白沙寨直线距离超过三百里,而且……据说那片区域终年云雾不散,瘴疠横行,野兽凶猛,连最老练的猎人和生番都极少深入。”
“古修士遗迹……”赵铁山咂咂嘴,眼中既有兴奋也有警惕,“乖乖,那可是传说里的东西!听说里面随便捡块石头,都可能是宝贝!但也危险得很,机关陷阱,毒虫猛兽,还有可能……闹鬼!”他倒不是怕,只是觉得这事有点玄乎。
老韩则是对皮卷角落那个水滴状印记更感兴趣,他凑近了仔细看,又用手摸了摸皮卷的材质:“这皮子……不一般。像是用一种很罕见的、近乎绝迹的‘墨蛟蜥’的皮鞣制的,本身就极其坚韧,水火难侵。这个印记……我好像在年轻时,听我师父的师父提过一嘴,说是古代一个擅长炼器和阵法的宗门,叫什么……‘水’什么的,喜欢用这个做标记。如果真是那个宗门的遗迹,里面说不定有早已失传的锻造法门,或者……现成的法器残片!”
吴郎中捻着胡须,沉吟道:“百蛮山深处,确实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药材和毒物,有些只在传说中出现。若真有古修士遗迹,周遭生态环境必定奇特,或许能找到医治疑难杂症甚至提升体质的灵药。但相应的,危险也倍增,那些守护遗迹的毒虫瘴气,恐怕非寻常药物可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皮卷可能代表的机遇与风险,分析得七七八八。机遇诱人——失传的技术、珍贵的材料、可能的法器、稀有药材,甚至可能找到快速提升西河村实力的捷径。但风险也骇人听闻——遥远未知的险地、古修士可能遗留的致命防护、百蛮山本身的恶劣环境,以及……消息一旦走漏,可能引来的各方觊觎。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集中到了肖扬身上。
肖扬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他脑海中,系统在接触到皮卷后,就始终处于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待机解析”的状态,对那个水滴印记和部分符号有极其模糊的反应,提示“信息残片收录,关联模块未解锁”。这至少证明,皮卷并非伪造,确实与某种古老的、系统认知范围内的“超常”存在有关。
“去,肯定要去。”肖扬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大张旗鼓。”
他看向众人:“我们有白沙寨这条线,有‘灰牙’这个对百蛮山深处有一定了解的地头蛇(虽然不可全信),还有我们自己训练有素的‘夜不收’和山地步卒。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和稳定的后方。探索古遗迹,固然危险,但也是我们打破目前发展瓶颈、获取更高级资源、真正在这乱世立足的可能途径。不能因噎废食。”
“但也不能蛮干。”他话锋一转,“此次探索,目标明确:确认遗迹真实性,评估其价值与风险,获取初步情报和可能的安全样本。不贪功,不冒进,一切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肖先生,您要亲自去?”林清担忧道。
“我必须去。”肖扬点头,“系统……我的直觉和对某些情况的特殊感应,在遗迹探索中可能至关重要。而且,我需要亲自判断遗迹的价值和危险程度,才能决定西河村未来的资源该如何倾斜。”
“那村里……”赵铁山急了,“您走了,万一……”
“村里有你们。”肖扬看着林清、老韩、吴郎中,“林清总揽全局,老韩负责生产和防卫,吴先生保障后勤和医疗,赵铁山——”
他看向赵铁山:“你带五十名最精锐的山地步卒和二十名‘夜不收’,跟我进山。另外,再从护卫队和村民中挑选三十名忠诚可靠、熟悉山林、有一技之长(如采药、追踪、攀爬、草药识别)的好手,作为支援和后备队。老韩,你准备一批特制的装备——更坚韧的绳索、防滑钉鞋、防毒面具(用浸药多层麻布和木炭粉制作)、强效驱虫蛇药、以及……足够分量的‘***’和‘炸药包’,要便于携带和隐蔽使用的。吴先生,解毒、急救、抗瘴的药物,务必准备充足。”
“明白!”被点名的几人齐声应道。
“此次行动,代号‘探幽’。对外严格保密,只说是例行入山狩猎和采集特殊药材,为村中储备。离村后,全部使用代号,不得提及真实姓名和来历。林清,你负责与白沙寨姜老和‘灰牙’联络,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向导,以及关于目标区域更详细的情报,可以用盐铁和药品交换。告诉‘灰牙’,如果他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或者协助我们安全往返,遗迹中若找到与锻造、矿石相关的东西,可以分他一份。但关于遗迹的具体位置和我们的真实目的,绝不能透露。”
“是!”
“另外,”肖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不在期间,村子进入二级戒备。与清澜郡方经历那边的往来,一切照旧,但要加强警惕,尤其是对陌生人和大规模商队的监控。白沙寨那边的贸易照常进行,但频次和规模适当控制。记住,稳守为主,发展不停,但绝不主动招惹是非。”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将探索行动的方方面面,以及村子的应对安排,考虑得周详严密。众人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振奋。
接下来半个月,西河村表面如常,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赵铁山带人进行高强度山地适应和野外生存训练。老韩的工坊里,不断传出试验新装备的声响。吴郎中带着药童和妇人,日夜不停地配制各种药散药丸。林清则与白沙寨秘密通信数次,最终,姜老回信,表示可以提供一名对那片区域相对熟悉的老猎人作为向导,但“灰牙”对此事似乎兴趣不大,只回复“那片地方邪性,祝你们好运”,但隐晦地提醒,要注意一种“银色皮毛、快如鬼魅”的山林生物,和一种“闻之甜腻、沾之溃烂”的粉色瘴气。
半个月后的一个凌晨,天色未明。一百名精挑细选的“探幽”队员,在村后秘密集合点完成最后检视。人人身着特制的、混合了草木汁液染色的耐磨劲装,背负着统一的、装有干粮、药品、工具和武器的行囊,脸上涂抹着油彩,眼神锐利沉静。老韩赶制的特制装备——带有倒钩的飞爪绳索、底部嵌有铁刺的登山鞋、用竹管和浸药棉絮制成的简易防毒口罩、以及分开携带的“***”部件和密封的炸药包——都已分发到位。
肖扬也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行装,腰间挂着厚背砍山刀和强弓,背后背着箭囊和一个特制的、装有重要物品(包括皮卷、指南针、火折、急救药品等)的皮囊。他目光扫过这支悄然集结的精锐,微微点头。
“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队伍如同融入夜色的溪流,在向导(一名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眼神如鹰的白沙寨老猎人,名叫“岩”)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没入后山茂密的丛林,朝着西方那巍峨连绵、云雾笼罩的百蛮群山深处行去。
西河村,在晨曦中渐渐苏醒,开始新一天的劳作。绝大多数村民并不知道,他们信赖的肖先生,已经带着村子最锋利的一把尖刀,刺向了那片充满传说与死亡的未知之地。
探索的征程,正式开始。
等待他们的,是机遇,还是毁灭?
只有莽莽群山,和无情的自然法则,才能给出答案。
入山第五日。
队伍已经深入百蛮山超过两百里。沿途的艰险远超预期。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纠缠如网,根本没有现成的路,全靠向导岩的经验和队员用刀斧艰难开辟。毒虫猛兽层出不穷,碗口粗的斑斓毒蛇、拳头大的吸血蚂蟥、成群结队的食人巨蚁,甚至遭遇了几次豹子和熊的袭击,都靠着严密的戒备和犀利的弓弩、陷阱击退或避开,但也有三名队员被毒虫所伤,虽经吴郎中药散救治,仍有些虚弱。
瘴气也开始出现。一种淡绿色的、带着腐叶气息的薄雾,笼罩在某些低洼山谷,吴郎中配制的防瘴药丸和口罩发挥了作用,但依然有几人感到头晕目眩,需要休息。
“灰牙”提到的“银色皮毛、快如鬼魅”的生物,他们尚未遇到。但那种“闻之甜腻、粉红色”的瘴气,却在昨天下午经过一处开满诡异粉色花朵的山谷时遇到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甜得发腻的香气,岩脸色大变,立刻命令所有人用浸湿的布条加厚口罩,快速绕行。即使如此,两个负责探路的“夜不收”回来时,裸露的皮肤上也起了大片红疹,奇痒无比,吴郎中用了好几种药膏才勉强压制。
“快到了。”第七天傍晚,队伍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山脊上扎营时,向导岩指着西南方向一片被厚重灰白色云雾完全笼罩、在夕阳余晖下泛着诡异紫黑色的连绵山影,“按照皮卷上的标记,还有老辈人传说的‘雾锁死地’,应该就是那片‘葬云谷’。明天中午能到谷口。但……”他顿了顿,枯瘦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忌惮,“我爷爷的爷爷那辈,有最厉害的猎手进去过,再也没出来。只传下一句话:‘谷中有宫,宫前有河,河上有桥,桥下有鬼。’”
谷中有宫?这印证了皮卷的记载!肖扬精神一振,但“桥下有鬼”的传说,也让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出发。入谷后,一切听我指挥,加倍小心。”肖扬沉声吩咐。
夜深了,山林中各种诡异的嚎叫此起彼伏。肖扬靠着一块岩石,没有睡意。他取出皮卷,再次借着微弱的篝火余光审视。脑海中,系统对皮卷的解析似乎深入了一丝,对那些扭曲符号的“翻译”有了一点点极其模糊的进展,隐约指向“门户”、“考验”、“传承”等碎片信息。而那个水滴印记,则与系统内部一个黯淡的、名为【古炼传承(残)】的未解锁模块,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门户……考验……”肖扬若有所思。如果这真是某个古修士宗门的遗迹入口,那么绝不会让人轻易进入。所谓的“桥下有鬼”,或许就是第一道考验,或者……守护。
第二天,队伍在岩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向“葬云谷”进发。越是靠近,周围的植被越发稀疏、怪异,树木扭曲如同鬼爪,岩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腐朽混合的气味。灰白色的浓雾从谷中涌出,能见度极低,即使在大白天,也如同置身黄昏。
正午时分,队伍抵达了所谓的“谷口”。那并非狭窄的山口,而是两座如同巨斧劈开的、高耸入云的陡峭崖壁之间,一道宽约十丈、但被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霭完全填满的缝隙。雾气翻滚,仿佛有生命,隐约能听到其中传来流水潺潺和……一种极其轻微、仿佛金属摩擦又似人低泣的诡异声响。
“就是这里了。”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雾后面,应该就是‘宫前河’。我……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再往里,我也不敢去了。”
肖扬点点头,没有勉强。他让岩在谷口相对安全处等候,若十日内他们未归,便自行返回白沙寨报信。
“检查装备,服用抗瘴丹药,系紧防毒口罩,武器上手。”肖扬低声下令,“赵铁山,你带十人在前,呈扇形缓慢推进,用长杆探路,注意脚下和两侧崖壁。其他人,三人一组,互相照应,间隔五步,跟进。”
队伍调整队形,如同一支小心翼翼的利箭,缓缓刺入那吞噬一切的浓雾之中。
雾气冰冷潮湿,带着刺鼻的腥气,能见度不足三步。脚下是湿滑的、长满青苔的乱石,水流声越来越清晰。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探路的赵铁山忽然低呼:“肖先生!有桥!”
浓雾略微稀薄了些,眼前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宽约三丈、水流漆黑如墨、无声流淌的河流,横亘在前。河上,果然有一座桥。但那桥,并非木石搭建,而是一座浑然一体、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索桥!桥面由数十根碗口粗的黝黑铁链平行铺设,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腐殖质,许多地方已经破损,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漆黑河水。铁链两端,深深嵌入两岸坚硬的暗红色岩石中,浑然天成。桥身笼罩在雾气中,向对岸延伸,不知尽头。
而在铁索桥下方,那漆黑如墨的河水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惨白色的影子,随着水流缓缓摇曳,形似人骨,又似某种水生植物的根茎,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桥下有鬼……”一名队员喃喃道,声音发干。
肖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桥身虽然破旧,但铁链本身似乎完好,嵌入岩石的部分也异常牢固。河水中那些惨白影子,暂时没有动静。但一种本能的危险预感,让他汗毛倒竖。
“这桥,恐怕不好过。”赵铁山低声道,“铁链湿滑,还长满了青苔腐泥,踩上去肯定打滑。下面那些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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