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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浩然山,三人并未选择官道,而是依照沈砚的建议,折入一条罕有人行的偏僻小径。楚峰对此略有不解,但见沈砚神色笃定,叶寻亦无异议,便按下疑问,只是暗中提高了警惕。山路崎岖,林深叶茂,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隔绝开来,只余下脚步声与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响。三人都非多话之人,一路沉默疾行,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却也透着一股无需言说的默契。
楚峰走在最前,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与两侧的密林。沈砚居中,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跟上,他的视线更多停留在脚下的痕迹、折断的枝条、以及树干上某些不自然的刮擦处。叶寻殿后,她的感知似乎远超常人,时常会突然停下,侧耳倾听片刻,或是蹙眉望向某个方向,确认无异状后才继续前行。
“我们被人盯上了。”沈砚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楚峰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握剑的手更紧了些:“确定?多少人?”
“不确定人数,”沈砚走到一株老槐树下,指着树干根部一道几乎被苔藓覆盖,但边缘尚新的浅痕,“但这标记,是道上惯用的追踪记号,出现不止一次了。还有,”他弯腰,从泥土中捻起一小撮几乎难以分辨的暗红色粉末,“赤焰蛊的虫蜕,研磨而成,气味极淡,但能附着在衣物上数日不散,常用于远距离追踪。”
“赤焰蛊?”楚峰眉头紧锁,“这东西据说出自西南苗疆,怎会出现在中原腹地?”
叶寻也走上前,指尖掠过那暗红色粉末,闭目感应片刻,秀眉微蹙:“粉末上残留的气息…很杂乱,有贪婪,有杀意,还有一种…被严格约束的麻木。不像寻常江湖客。”
沈砚直起身,目光投向林木深处:“对方很谨慎,用的是最不易察觉的远程标记和蛊粉,而非直接尾随。看来,是不想打草惊蛇,或者,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楚峰脸色阴沉:“是影阁?还是门派内的……”
“未必。”沈砚打断他,“影阁行事,更擅潜影匿踪,一击必杀,未必会用这等需要长时间准备的追踪手段。内鬼若要传递消息,方法也多得是。这手法,倒更像是…某些专精于此道的雇佣势力。”
他顿了顿,看向楚峰和叶寻:“我们昨夜才决定前往寒月谷,今日便被精准缀上。消息泄露之快,远超预期。楚长老,贵派内部,恐有我们尚未察觉的耳目。”
楚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与寒意。他意识到,对手的触角,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广。
“既已知晓,不如将计就计。”叶寻忽然道,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们想跟,便让他们跟着。找个合适的地方,引他们出来,也好问问,究竟是谁,对我们此行如此感兴趣。”
沈砚颔首:“前方十里,有一处废弃的山神庙,地势略高,周围视野开阔,不易被大规模埋伏。或可一用。”
计议已定,三人不再刻意掩饰行踪,反而略微加快了速度,朝着沈砚所指的方向行去。
然而,他们尚未抵达山神庙,变故突生!
时近黄昏,林间光线愈发昏暗。就在他们穿过一片怪石嶙峋的矮坡时,侧后方毫无征兆地响起数道凄厉的破空之声!
那不是寻常的箭矢,而是数支通体漆黑、只有尾羽带着一丝暗红的短弩!弩箭来势极快,角度刁钻,分别射向楚峰后心、沈砚膝弯、叶寻颈侧,显然意在瞬间废掉三人的行动能力!
“小心弩箭!”楚峰爆喝,反应快至巅峰,腰间长剑“沧啷”出鞘,剑光如匹练般卷向射向自己的那支弩箭,将其绞得粉碎。
沈砚在破空声起的瞬间,身体已如柳絮般向侧面飘开,那支射向他膝弯的弩箭擦着他的裤脚掠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箭尾剧颤。
叶寻的身法则更为诡异,她仿佛早已预判到箭矢的轨迹,纤腰一拧,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般柔韧后仰,弩箭贴着她的鼻尖飞过,带起的劲风拂动了她的发丝。
第一轮弩箭刚落,第二轮已接踵而至!更多的黑影从岩石后、树冠上现身,他们身着与山林颜色相近的灰褐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手中持着造型奇特的连发手弩,攻势如疾风骤雨!
“结阵!护住沈大夫!”楚峰长剑舞动,浩然剑气勃发,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将大多数弩箭挡下。但他也感到手臂微微发麻,这些弩箭的力道远超寻常军弩!
叶寻身影飘忽,如同鬼魅,在箭矢的缝隙中穿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短刃,格挡开无法避开的弩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她的身法虽妙,但在如此密集的攒射下,也显得惊险万分。
沈砚武功最弱,主要依靠楚峰和叶寻的掩护。他并未慌乱,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迅速判断着形势。“弩箭有毒!箭头泛绿,是‘蛇涎木’的汁液,见血封喉!”他高声提醒,同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迅速将几粒解毒丹分给楚峰和叶寻,“含在舌下,可暂缓毒性!”
对方人数约在十人左右,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显然是一支专业的刺杀小队。他们依靠弩箭远程压制,不断压缩三人的活动空间,似乎想将他们困死在这片石坡。
“不能久守!”楚峰剑气再涨,将数支弩箭震飞,对沈砚和叶寻喝道,“我正面突破,叶寻姑娘侧翼牵制,沈大夫伺机用毒或暗器!”
“好!”叶寻应声,身形一晃,化作数道残影,主动向左侧的敌人袭去,短刃划出森冷弧光。
楚峰长啸一声,整个人与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剑光,如同离弦之箭,直冲弩手最密集之处!浩然剑法至大至刚,此刻全力施为,剑气纵横,竟将密集的弩箭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沈砚看准时机,在楚峰冲阵、吸引大部分火力的瞬间,手指连弹,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向右侧几个正在给手弩上弦的杀手。银针并非直取要害,而是射向他们持弩的手腕、肩井穴。
“呃啊!”几声闷哼,右侧的弩箭攻势顿时一滞。
就在战局看似要向三人倾斜之际,一道极其隐晦的锐风,自沈砚斜后方的阴影中悄然袭来!那是一根吹箭,目标直指沈砚的太阳穴!
这一击时机、角度都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沈砚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且注意力被前方战局吸引的刹那!
叶寻虽在左侧激战,但她的“冷月心法”对杀气的感知远超常人,在吹箭发出的瞬间已然察觉。“沈砚!后面!”她惊呼出声,想要回援却已不及。
楚峰也被前方敌人死死缠住,分身乏术。
眼看吹箭就要命中,沈砚却仿佛背后长眼,在千钧一发之际,头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偏转!
“嗖!”
吹箭擦着他的鬓角飞过,带走几缕发丝。
沈砚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甩,三枚金钱镖呈品字形射向吹箭来处的阴影,速度快得惊人!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咦”,随即一道黑影急速晃动,避开了两枚金钱镖,第三枚却擦着他的手臂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那黑影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如同融化的冰雪,瞬间没入更深沉的林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那些弩手也仿佛收到了信号,迅速后撤,借助地形掩护,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石坡上瞬间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弩箭和几具被楚峰与叶寻格杀的杀手尸体,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淡淡血腥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异样味道——那是赤焰蛊粉被内力激荡后散发出的独特气息。
楚峰收剑回鞘,脸色铁青,快步走到沈砚身边:“没事吧?”
沈砚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地上那枚被叶寻格挡开、钉入石缝的吹箭上。箭矢乌黑,尾羽是诡异的彩色。
叶寻也走了过来,面色凝重:“是‘五色吹箭’,西南‘万蛊楼’外围杀手惯用的手段。但他们通常只活跃于西南一带…”
沈砚俯身,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裹着拾起那枚吹箭,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又仔细观察箭头的色泽。
“不止万蛊楼。”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箭头上淬的毒,是‘鹤顶红’混合了‘赤焰蛊’的蛊毒。手法狠辣,且…这调配方式,与我当年在京城…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中见过的,有几分相似。”
他抬起头,看向楚峰和叶寻,眼神深邃:
“看来,想阻止我们去寒月谷的,不止一方势力。这潭水,比我们想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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