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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十月初七,县试报考的时候。苏家村的牛车上,苏墨和苏文并排坐着。
苏文的身上,依旧穿着当初那件青竹袍,只不过此时看着略显陈旧。
而苏墨的身上还是那套粗布短打,但是今天似乎是换了套新的。
苏文看着对面的苏墨,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自从大牢里出来后,他就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
本来,苏文就已经对科举,有些已提不起劲,甚至是不想去考了。
但家中为了供他读书,不仅卖光了田地,还欠了族中五十两巨款。
面对这样的情况,如果他真的不考了,苏斌说不定得把他的皮拔了。
因此,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来试试。
牛车不大,但确坐了不少人。
苏老太爷和苏斌坐在一侧,完全无视了另一侧坐着的三房父子。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文身上。
“文儿啊!”
苏老太爷紧紧抓着苏文的手,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你可要努力啊!我苏家,终于要出童生了!光耀门楣啊!爷爷就指望你了!”
虽然之前因为丁家族学的事情,苏老太爷曾失望过。
但是紧接着两级反转,下马的居然不是丁家而是县令。
这就又让他燃起了希望。
就连苏斌也是相同的态度,曾经有多恨丁家,现在就有多得意。
“爹,您就放心吧!丁家族学虽然遭了难,可现在缓过劲来,人脉依旧通天!”
“而且先生们都夸文儿文章大有长进,若不是去年那桩倒霉事,文儿早就该中童生了!”
苏斌得意的笑道。
幸亏他没有在丁家落魄时去闹事,苏文依旧是丁家一份子,可以继续在丁家族学读书。
想到这里,他又斜眼瞥向一旁的苏明哲,阴阳怪气道。
“三弟啊,不是我说你,供孩子读书,也得看是不是那块料。”
“墨儿才学了多久?就把钱拿来应考,纯属浪费,不像我们文儿,有丁家这条路子做后盾,稳当!”
苏文听得面红耳赤,他拉了拉父亲的袖子说道。
“爹,您就少说两句吧。”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的看了苏墨一眼,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苏墨却毫不在意,依旧在靠着车板,闭目养神。
很快,一行人到了县衙礼房。
按着规矩,考生需交保结。
在一张黄纸上,需详细填写个人,及上三代履历、籍贯、年貌,还必须有廪生作保,以及五名考生结为互保。
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报名。
苏墨这边,陈山长早已安排妥当。
他与陈尚泽,以及另外三位陈山长托关系找来,家世清白的读书人顺利结保。
那作保的廪生见了陈山长的信,更是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很快便盖了印。
苏文则显得有些拘谨,老老实实地跟在丁家族学的大部队里,由他们的先生统一办理。
办完手续后,苏墨便与其他人分开了。
他刚走出衙门,便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就好像有什么人,正在偷偷摸摸的注视自己一样。
心中察觉不对,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的走着,脚步依旧不变,
带着苏明哲径直走向街对面的一个测字摊,仿佛对那些卦象很感兴趣。
他假意蹲下身,询问摊主。
实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街角处,一个戴着灰帽的汉子有些不对。
一个大男人,也没有女伴,居然在看胭脂水粉?
若仅仅这样,还不足以让苏墨锁定他。
但是这人伪装的太垃圾了,假装看货拿有拿着一个东西一直看,也不和摊主沟通的啊?
而且还是拿着东西,眼神不在这上面的那种。
苏墨心中止不住的吐槽,既然锁定了人那就好办了。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着,在走过一个拐角时。
突然拉着苏明哲,猛地钻入了旁边最热闹的人群,随后七拐八绕的消失不见。
片刻后,一个灰帽男子跑了过来,四处查看后,一脸沮丧的离开。
不远处一座茶楼的雅间内。
刚才那名灰帽汉子,此刻正惶恐地跪在地上。
“公子,那小子……那小子太警觉了,属下跟丢了。”
“无妨。”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此人正是丁家大公子。
而他对面还坐着一人,面容清瘦但却神情威严。
正是新任清远县令,李正德。
“丁公子,您方才所言的,就是那个乡下孩童吗?”
李正德端起茶杯,眯着眼睛问道。
“不错,李大人可切莫小瞧了他。”
丁家大公子呵呵一笑,随口提醒道。
“此子思想异于常人,为人进退有度,心性非凡。”
“若是真让他考取了功名,得了势,恐非朝廷之福,这可是个惹是生非的祸端。”
这最后几句,他说的缓慢,语气有所不同。
李正德品茶的动作一顿,对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打压吗?
这苏墨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还能得罪丁家?
“丁公子放心便是,本官主考,自有分寸。”
他缓缓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说道。
……
一番折腾后已是黄昏,只等明日开考。
苏墨不慌不忙,领着父亲走向陈尚泽早就定好的客栈。
陈易早早就已叮嘱过他,县试期间,客栈必定爆满,涨价。
因此特意安排陈尚泽,提前半月订房间。
路上苏墨给苏明哲解释刚刚的事情,苏明哲后怕之余,决定晚上上厕所也要看好苏墨。
另一边,苏斌领着苏文挨家询问,却是在街上傻了眼。
“什么?没房了?!”
苏斌冲着客栈掌柜的嚷嚷道。
“客官,全县都满了!”
掌柜扒愣着算盘,爱答不理的回答道。“你们是丁家的?可是丁家不是有自己的房间?”
“哦,我懂了,他们只安置了那几个看好的嫡系学子,至于你们……呵呵。”
闻言,苏斌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转头,却一眼瞥见了刚走进对面客栈的苏明哲。
“三弟!”
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拉着苏文冲了过去。
“三弟!你没订到房了?太好了!”
苏斌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到时候让文儿和墨儿挤一挤!堂兄弟同住,还能相互照应,晚上一起温习功课!”
苏明哲看着他瞪大了眼睛,没想通苏斌是怎么说出这话来的。
“大哥,那可是真不巧啊。”
“尚泽心细,帮我们定了两间房,一间墨儿住,一间我住。”
“那可是正好!”
闻言,苏斌眼睛一亮。
“让文儿住你那间!你正好去跟墨儿挤挤!”
安排的妥妥当当,却丝毫没提房钱的事。
“好啊。”
苏明哲看穿了他的意图,点了点头。
“大哥,我这间上房,是尚泽提前订的,房钱二百文一晚,你先把钱给我,我立刻就让给文儿住。”
“什么?!”
苏斌像是被踩了尾巴,当场跳了起来。
“二百文?!你抢钱啊!”
他指着苏明哲的鼻子说道。
“苏明哲!你……你竟敢跟亲大哥算钱!”
苏明哲平静地看着他,冷笑道
“大哥,咱们已经分家了,这钱可一文也不能少。”
“你……你……”
苏斌气得跳脚,却又舍不得那二百文。
最终,他黑着脸,拉着苏文在客栈小二鄙夷的目光中,塞过去几文钱。
父子二人当晚只能挤在客栈后院,那间堆放杂物的柴房里。
柴房逼仄潮湿,隔壁就是长工的通铺,隔音效果十分差劲。
半夜三更,隔壁伙计换班,马匹嘶鸣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苏文裹着那床满是霉味的薄被,听着隔壁传来的震天呼噜声,一夜未得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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