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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勋临走时那把火,借着江风肆虐蔓延,将整个码头区与近半市镇化为断壁焦土!幸而刘勋被广陵军的夜袭打出了心理阴影,急于在天黑前登舟逃遁,因此纵火之举颇为潦草。
有许多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仅仅只是被烧断了缆绳,在河口附近随波飘荡,竟是在这场大火中得以幸免于难。
而这些意外保住的舟船,倒是为刘备平添了一支可以在大江之上,满载数千兵员的水上运力。
刘备闻知码头惨状,当即下令免除了码头市镇百姓,今年冬季的徭役!并告谕众人:今冬劳役,便是修葺家园,助邻里重建屋舍!
为了助力重建,刘备打开府库,将战前坚壁清野时于城郊集中伐取的木材尽数拨付,充作修复码头及民宅之用。
而邻近乡里,如果有屋舍毁于兵燹者,亦可报官领取部分木料。
此令一出,广陵四野,颂扬之声不绝于耳。
同时,刘备还派遣关羽、赵云二将,各自率领精骑扫荡广陵四野,清剿袁军残存溃卒。
刘勋退兵三日后,广陵城的百姓生活已基本恢复如常。城头的烽烟渐渐散去,河口每天两次的捕鱼下网,也一如从前。
不过,终究还是有一些事和战前不太一样了。
比如城中百姓的风貌,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眉宇间少了几分惶惑不安,多了几分稳健踏实。
再比如,不知从何时起,在张纮、陈矫等文士口中,对刘备的称谓从“玄德公”、“使君”变成了“主公”……
刘勋退兵第七日,降卒整编之事尘埃落定。
不查不知道,这次俘获的四千袁军中,竟有一千六七百人原籍就是徐州!
他们为了躲避战乱流徙九江,反被刘勋强征为卒,兜转一圈,竟又以俘虏身份重归了故土。
刘备从中招募了一千二百人补入行伍;余下数百人实在厌倦了战火、只求躬耕于陇亩,则被移交给了张纮,编入屯田序列。
余下的近三千降卒,多为九江、汝南籍贯,间或有南阳、沛国之人。
刘备从中又募了一千一百人,同时还有两百余人自愿留在广陵屯田。
剩余的不到两千之众,刘备决意践行此前和张昀商议的“遣俘攻心”之策,每人发放三日口粮(约三斤粗粟)后,放其还乡。
是日清晨,刘备亲临俘虏营,主持粮秣的发放。
在这数日间,降卒中已自发推举出一位年轻文士,负责与广陵方面交涉。此人举止从容,谈吐有度,迥异于寻常士卒。
刘备把粮秣发放完毕,见此人甚是不凡,便驻足与之攀谈,一番叙话后,方知其人乃是刘晔、刘子扬,此前是刘勋帐下参军。
更令刘备动容的是,这位刘晔乃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两人同属汉室宗亲,顿时平添三分亲近。
不过若论起东汉光武帝这一脉的血统,人家刘晔可比他老刘要根正苗红得多。
毕竟老刘和当今天子往上数十八代都没进五服……
刘晔在言语间,对刘备可谓是推崇备至:“……使君守城如磐石,滴水不漏;夜袭似惊雷,时机精准!晔败得心服口服!”
言谈间,他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不知此等运筹帷幄的谋划,是出自哪位高贤之手?”
刘备当然没有义务给他解惑,只是淡然一笑,转而开始招揽起了刘晔:“袁公路僭逆之心已彰,子扬乃帝室贵胄,才具卓绝,何不弃暗投明,与备共扶汉祚?”
刘晔这几日已探明刘备仁厚,并无加害之意,遂躬身婉拒:“承蒙使君厚爱!然刘勋将军待晔有知遇之恩,虽新败,晔不忍遽然相弃……”
刘备闻言,面上毫无愠色,依旧温言勉励,举止洒然,一派光风霁月的君子之风。那份诚挚与豁达,令刘晔心中愈发感佩,暗叹其胸襟。
然而,侍立一旁的张昀,自刘晔自报家门起,内心便已掀起滔天巨浪!
刘晔?
莫非是曹老板麾下的五大谋士之一,在官渡之战鼓捣出来个霹雳车(改良人力投石机)的那个刘晔?
汉室宗亲、刘子扬……还真是他?
这会儿他居然是在刘勋麾下当参军?
还被我军俘虏了?
哎呀呀,谁能想到降卒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位大神?
我就说嘛,区区一个刘勋,凭什么会如此难缠……估计在之前那半个月的攻城战中,这小子没少给刘勋出主意!
哎?
我去,啥情况?
老刘这就直接准备放人了?
这尼玛可不能让他走啊!
眼见刘备已作出辞别姿态,与刘晔就要“好聚好散”,张昀只觉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叙话。
“主公!昀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即刻禀明!”
随即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刘备臂膀,将其强行带离了数步,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
“主公,昀深知此人根底!这位刘子扬胸藏韬略,腹蕴机谋,智计百出,尤善钻研军阵器械……如此佐世奇才,若纵其归袁,无异于放虎回山,遗患无穷啊!”
刘备闻言,面露难色:“允昭,我亦知子扬有才。可方才吾诚意相邀,彼已婉拒。此刻若反悔强留,岂非失信于人,自毁道义?”
张昀急切道:“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其人又非来广陵游学访友,而是被我军于阵前俘获!纵然他一时心念旧主,不肯归附,亦当暂留营中,羁縻以观后效。岂可因一时口诺,便纵此心腹智囊重归敌营?”
“主公莫非忘了?那日黄昏城头血战!若非子龙神勇,亲卫营死战,广陵几欲易主!刘勋能遣那支披甲精兵,行此致命一击,其中运筹帷幄、窥破战机者,非刘子扬莫属!”
“此一人便可抵万军,切不可轻纵啊!”
刘备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摇头说道:“若允昭早言,或可徐徐图之。然我既已当众许诺释俘,覆水难收。出尔反尔,非丈夫所为!”
刘晔立于不远处,见二人交头接耳,目光频频扫向自己,尤其那年轻文士眼神锐利如刀,令他心头警铃大作!
莫非……因我方才拒降,此人意欲除之而后快?
嘶——
如此说来,方才拒绝招揽,的确处理得有些过于草率了!
要不我再虚与委蛇一番?
不过此时若一改口风……岂非自打脸面,徒惹人笑?
罢了!
性命攸关,脸面何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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