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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赐下的“清心玉佩”被欧阳柏徒手捏出裂痕,如同一声惊雷,在沈宫郁心中炸响。那不仅仅是一块玉佩,更是一道催命符,一道来自九五至尊、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她捧着那枚带着裂痕、灵力已失的玉佩,只觉得有千斤重,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欧阳柏看着她煞白的脸,眼底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深沉的算计。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病气的虚弱,仿佛刚才那个徒手碎玉、眼神凌厉的人只是她的幻觉:“下去吧,玉佩…收好,毕竟是父皇的赏赐。”
沈宫郁明白他的意思。玉佩不能丢,甚至不能让人看出它已损坏,她必须戴着这个被动了手脚的“恩赏”,继续扮演好她温顺无害的灵髓执事角色。
“是,主人。”她低声应道,将玉佩小心地系回腰间,那一道裂痕恰好被她用指腹按住,隐藏在衣料的褶皱之下。
退出主殿时,她与墨渊擦肩而过,能感觉到对方那审视的目光在她腰间停顿了一瞬。
回到西厢暖阁,软禁并未解除,门外的守卫依旧森严。沈宫郁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高墙圈出的四角天空,心乱如麻。欧阳柏的秘密,皇帝的监视,自身那莫名出现的“同化”能力…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缠越紧。
她摩挲着腕间的灵髓镣铐,感受着其中禁锢的力量,又下意识地碰了碰腰间的裂痕玉佩。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笼罩着她。垂耳族的命运,从出生起便已注定,要么作为温顺的“药引”被消耗殆尽,要么在反抗中被碾碎。她原本已经认命,可欧阳柏的出现,他体内那恐怖的封印,以及自己灵髓的异动,像是在这潭死水中投下了巨石,激起了不甘的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七皇子府邸表面依旧平静。欧阳柏深居简出,“病”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皇帝那边的“恩赏”之后,也再无其他动静,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次单纯的抚慰。
直到五天后,一份来自宫中贵妃的赏花宴请柬,被送到了欧阳柏手中。
“长秋宫…林贵妃…”欧阳柏捏着那张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精致请柬,靠在榻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这姨母,倒是难得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外甥。”
林贵妃,圣辰帝近年颇为宠爱的妃子之一,膝下育有九皇子,母族势力不弱,与欧阳柏那早已逝去的生母,算是远房表亲。但这层亲戚关系,在过去十年里,淡薄得几乎不存在。
“殿下,宴无好宴。”墨渊沉声道。
“自然。”欧阳柏将请柬丢在一边,闭目养神,“太子那边刚消停,四哥还在床上躺着,这位姨母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是想看看我这枚废棋,还有没有拉拢的价值?还是想替她那儿子,提前扫清些障碍?”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静立一旁的沈宫郁身上:“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入宫。”
沈宫郁心口一紧。皇宫,那是皇帝的眼皮底下,戴着这枚破损的玉佩入宫…
“怎么?怕了?”欧阳柏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嘲讽,“放心,只要你这‘净髓之体’还有用,在父皇明确表态前,没人敢在明面上动你。”
他的话像是安慰,却更让人心底发寒。
翌日,一辆比往日更显低调的马车,驶出了七皇子府邸。欧阳柏依旧是一副离了搀扶就站不稳的病弱模样,沈宫郁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眼,腰间那枚裂痕玉佩被她用宽大的袖口稍稍遮掩。
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向着那巍峨皇城而去。车厢内,药味混合着欧阳柏身上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让人窒息。
行至半途,经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两侧屋顶激射而下,目标明确——直指马车车厢!
“有刺客!保护殿下!”车外传来侍卫的厉喝和兵刃出鞘的铿锵声!
瞬间,厮杀声、惨叫声、灵髓碰撞的爆炸声充斥了整条巷道!
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拉车的骏马受惊嘶鸣!
“啊!”沈宫郁惊呼一声,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撞上车壁。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是欧阳柏!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冷酷的幽深。他将她猛地拉向自己身侧,用自己那看似单薄的身体,将她护在了车厢最内侧的角落。
“别动。”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宫郁僵在他身侧,能清晰地听到箭矢钉入车厢壁的“夺夺”声,以及车外墨渊那凌厉的剑啸和刺客临死前的闷哼。浓烈的血腥气透过车帘缝隙弥漫进来。
她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刺客,而是因为欧阳柏这突如其来的保护,以及他握住她手腕时,那再次清晰传来的、与他体内封印同源的、冰冷幽暗的灵髓波动!虽然极其微弱,像是在极力压制,但她绝不会认错!
他在动用力量!在戒备,或者说,在…感知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刁钻狠辣的箭矢,竟然穿透了车厢壁的防御,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射沈宫郁的面门!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沈宫郁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
欧阳柏揽在她肩头的手臂猛地收紧,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在身前虚划而过!一股无形无质、却阴冷至极的力量屏障瞬间凝聚!
那支淬毒弩箭在距离沈宫郁眉心不足三寸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箭头瞬间扭曲、崩碎,然后无力地掉落在地。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欧阳柏的脸色在那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松开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刚才那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殿…殿下…”沈宫郁惊魂未定,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分不清哪一刻才是真实的他。
车外的厮杀声渐渐停歇。
墨渊染血的身影出现在车窗外,声音低沉:“殿下,刺客七人,皆服毒自尽,未能留下活口。看手法…像是‘影煞’的人。”
“影煞…”欧阳柏喘着气,用手帕捂着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我那太子兄长…还真是心急啊。”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沈宫郁,意有所指:“看来,有人不想让我顺利赴宴,更不想…让你这根‘好苗子’,长在我的院子里。”
沈宫郁瞬间明白了。这场刺杀,目标或许不止是欧阳柏,更是她这个新得的“净髓之体”!太子这是在清除潜在威胁,还是在警告欧阳柏?
“继续前进。”欧阳柏对墨渊吩咐道,仿佛刚才的刺杀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马车重新启动,碾过地上的血迹,驶向皇城。
车厢内,沈宫郁看着靠在车壁上,闭目调息,脸色惨白如纸的欧阳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他攥出的红痕,心中波澜起伏。
他刚才…是真的在保护她?还是仅仅因为,她现在对他还有用?
那转瞬即逝的、属于他本身的力量…
以及这场针对他们两人的、来自太子的刺杀…
前路,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凶险。
而她这只被困在轿中的“垂耳奴”,命运的丝线,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收越紧。欧阳柏忽然睁开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害怕了?这,只是开始。”
他的目光掠过她腰间的玉佩,声音低沉而危险:
“既然已经入了局,就别想着能独善其身。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活得更有价值。”
轿外,皇城的轮廓已然在望,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威严的光芒,如同张开了巨口的凶兽,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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