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谋反后,被恋爱脑王爷宠上天 > 第105章 京城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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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北风,刮过京城高大的青灰色城墙,卷起官道上最后一抹秋尘,带着一股子煤炉烧旺后的暖意和人间的烟火气。

    陈庆之勒住马,缰绳在掌心攥得有些紧。

    他身后的弗拉塔塔掀开车帘,一双碧玺石般的眸子,盛满了压抑不住的新奇。

    天胡国的公主殿下,此刻只穿着一身寻常汉家女子的袄裙,头上包着风兜,像一只探出巢穴的雏鸟。

    “这就是……你们的京城?”她问,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叹。

    这京城,和她想象中任何一个王朝的都城都不同。

    街道宽阔得能并排行驶四辆马车,两旁新起的二层小楼,墙壁刷着石灰,窗户嵌着明亮的玻璃。

    没有沿街跪拜的百姓,只有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忙碌而鲜活神情的男男女女。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有短褂,有长衫,甚至有女人穿着方便行动的裤装,昂首挺胸,与巡逻的士兵擦肩而过,彼此都视若无睹。

    空气里没有天胡王都那种浓郁的香料和皮革味,而是混杂着烤红薯的甜香、新出炉的烧饼的麦香,还有远处工厂烟囱里飘来的、淡淡的煤烟味。

    一切都是新的,鲜活的,带着一种蓬勃生长的、粗粝的生命力。

    陈庆之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那座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曾经的皇城。

    他的心,也沉甸甸的。

    从天胡国一路疾驰回京,他拒绝了弗拉塔塔所有关于游览北境风光的请求。

    她想看沧州的雕塑,他说京城有要务。

    她想尝尝幽州的烤肉,他说军情如火。

    他怕。

    怕听到任何关于她的、不好的消息。

    “你的脸色,可不像回家的样子。”

    弗拉塔塔不知何时已下了马车,走到他马前,仰头看着他。

    她学着京城里那些姑娘的样子,将手揣在袖子里,下巴尖尖的,眼神却锐利得像能剖开人心。

    陈庆之收回视线,翻身下马,动作有些僵。

    “风大,进城再说。”他答非所问,牵过马缰,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铜铃声由远及近。

    “号外!号外!”

    一个十二三岁的报童,抱着一叠尚带着墨香的报纸,像一阵风似的从街角冲了出来。

    他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嗓音清亮,穿透了整条长街的嘈杂。

    “南境大捷!沐瑶总司令亲率大军,于七芒山全歼伪帝主力!”

    陈庆之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耳边“嗡”的一声,周遭所有的声音都退去了,只剩下那报童越来越近的嘶喊。

    “伪帝萧逸尘自刎于军前!其尸身已由专人运抵京城,停灵三日,以儆效尤!”

    “共和国万岁!总司令万岁!”

    “哐当。”

    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手中的草靶子掉在了地上,红亮的糖葫芦滚了一地。

    没有人去捡。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朝着那报童的方向望去,脸上是震惊,是狂喜,是如释重负。

    短暂的死寂后,整条长街,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天杀的伪帝终于死了!”

    “总司令威武!共和国万岁!”

    人们笑着,跳着,互相拥抱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墙角,哭得泣不成声。

    陈庆之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那股从离开天胡国起就一直紧紧攫住他心脏的、冰冷的恐惧,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紧攥着缰绳的手,缓缓松开,才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会赢。

    可知道,和亲耳听到,原来是两回事。

    那根紧绷了数月的弦,骤然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来。他甚至觉得有些站不稳。

    “陈部长。”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袖。

    他回过神,对上弗拉塔塔那双清澈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这下,可以放心了?”她问,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促狭的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我早就看穿了你”的了然。

    陈庆之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掩饰。

    “我从未担心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弗拉塔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没有戳穿他,只是从他手里,自然而然地接过马缰。

    “是么?”她歪了歪头,碧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一汪深潭:“不担心,还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牵着两匹马,绕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才有的呢喃。

    “从北境入境时,驿丞说,幽云十六州的梧桐,景致天下无双。我不过提了一句,想去看看。你便说,京城有紧急军务,耽搁不得。”

    陈庆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可我瞧着,”弗拉塔塔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远处那座巍峨的议事厅:“你的‘紧急军务’,直到方才,才算真正有了着落。”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属于女孩子的娇嗔。

    “陈庆之,你骗我。”

    不是质问,是陈述。

    陈庆之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他这一路,心急如焚,归心似箭。

    不是为了向议会复命,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军务。

    他只是想回来。回到她身边。

    哪怕只是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哪怕只是确认她安然无恙。

    见他不语,弗拉塔塔也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边,看着这个男人紧绷的侧脸,在听到那个消息后,一点点地柔和下来。

    那是一种卸下了千钧重担后,才有的、近乎虚脱的松弛。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这个男人眼中,那种她从未见过的、深刻的温柔与执着,究竟是为谁而存在的。

    两人沉默地穿过欢呼的人群,走向使馆所在的东交民巷。

    “你……”弗拉塔塔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陈庆之看着前方那条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去议事厅看看。”

    至于弗拉塔塔,外交部的人会安顿好她。

    他现在,必须知道京城里的光景。

    ……

    誉王府。

    檀香的气味沉重得像化不开的浓雾,压得人喘不过气。

    厅内,十几个身着锦袍、却面带灰败之色的男人围坐着,他们是前朝的王公,是旧日的勋贵。

    就在一刻钟前,他们还聚在这里,商议着如何借南境战事,在议会里向沐瑶发难。

    现在,他们唯一的指望,那面写着“萧氏”的旗,倒了。

    “死了……就这么死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郡王,喃喃自语,手里的茶盏抖得不成样子,茶水泼了满襟。

    “三十万大军……怎么会败得这么快……”

    “那女人……那女人是妖孽!”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天青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锋利的残骸。

    誉王站起身,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环视着这群乱了方寸的宗亲故旧,眼中是压不住的鄙夷和暴躁。

    一群废物。

    “哭丧吗?!”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刺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哭就能把你们的爵位、你们的封地,哭回来吗?”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萧逸尘是面旗,没错。可旗倒了,不代表仗就打完了。”誉王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百姓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刺耳得很。

    他厌恶地关上窗。

    “她赢了南境,可她赢了京城吗?”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她人还在千里之外。现在的京城,议长空悬,军政大权,名义上归于议会。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他走到厅中那副巨大的棋盘前,捻起一枚黑色的“帅”。

    “以前,我们等他赢。现在,”他将那枚黑帅,重重地按在棋盘中央,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我们自己来。”

    一个穿着三品文官服色的中年人迟疑道:“王爷的意思是……兵变?可庞万里手里的禁军……”

    “庞万里是她的狗,只听她一人的号令。”誉王冷笑一声:“可京城的议会,不是她的。周云龙那个暴发户,以为靠着几个臭钱就能一步登天,他想坐那个位置,做梦!”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蛇信般的阴冷。

    “那女人废了我们的爵,夺了我们的田。现在,她还想让一群泥腿子、一群商贾,骑到我们头上来。你们,甘心吗?”

    满堂死寂。

    片刻后,那名老郡王颤巍巍地站起身,将碎裂的茶盏踢到一旁,对着誉王,深深一揖。

    “但凭王爷驱策。”

    “请王爷示下!”

    “我等,唯王爷马首是瞻!”

    一个接一个的旧日权贵站了起来,他们眼中残存的恐惧,被一种名为“绝望”的疯狂所取代。

    誉王看着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残酷的笑意。

    ……

    与誉王府的阴沉压抑截然相反,周云龙的府邸,此刻正灯火通明,酒气熏天。

    周云龙正赤着上身,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将一碗烈酒灌进喉咙。

    他满面红光,铜铃大的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狂妄。

    “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啊!”

    他将酒碗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杯盘乱响:“姓萧的死了,那娘们儿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这京城,这议会,他娘的,不就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周爷说的是!”一个满脸精明相的商人立刻凑趣:“没了皇帝,也没了那女人压着,这议长之位,除了周爷您,谁还敢坐?”

    “誉王那帮前朝的老僵尸,还做着复辟的梦呢!”

    “一群丧家之犬,理他们作甚!”

    周云龙抹了把嘴,抓起一只烧鸡,狠狠撕下一条腿,大嚼起来,油汁顺着他的胡子往下淌。

    “老僵尸?”他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别小看他们。那帮人,在朝里盘根错节,那些酸腐文人,都听他们的。咱们有钱,有人,可名声,不好听。”

    他将鸡骨头吐在地上,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投机的商人、地痞的头目、被他收买的低阶军官。

    “那娘们儿走了,留下一块天大的肥肉。誉王想吃,我也想吃。”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被酒染黄的牙:“那就看谁的牙口,更好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议事厅的轮廓,像在看一头待宰的肥羊。

    “传我的话下去,让兄弟们都准备好。三天之内,议会重选议长。”他伸出三根粗壮的手指:“我,要那个位置。”

    他回过身,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等老子坐上去了,这京城,就是咱们的!到时候,盐引、铁矿、漕运……凡是能挣钱的,都是咱们的!”

    “周爷威武!”

    “我等誓死追随周爷!”

    厅内,一片群魔乱舞的狂热。

    京城的夜,来得很快。

    街面上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暗流。

    胜利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掀起的狂喜波澜之下,是两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无声地、疯狂地搅动,要将这刚刚迎来曙光的共和国,重新拖入深渊。

    风,真的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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