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霜华烬:我的剑主之路 > 第二章 试炼笔试显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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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三刻,九嶷山巅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冰刃,裹挟着细碎如尘的冰晶,抽打在演武场旁临时搭建的考棚上。简陋的木板在风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缝隙间透入的寒气,将考棚内本就稀薄的暖意彻底驱散。几盏悬挂的灵灯,灯芯是劣质的萤石粉末,散发着清冷而微弱的光芒,勉强在浓稠的黑暗中撕开几道昏黄的光晕,却更衬得角落阴影深重,寒意刺骨。

    林霜华蜷缩在考棚最深处、靠近背风墙角的阴影里。这里远离入口,却也是漏风最甚之处。她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早已失去御寒功能的灰布弟子服裹得更紧了些,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木屑和霜雪的凛冽气息。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两个冰冷梆硬的杂粮饼,饼皮粗糙,带着粗砺的麦麸感。她小口地啃着,饼屑刮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和沙砾感。她毫不在意,仿佛早已习惯这种粗粝的滋味。咽下最后一口干硬的饼,她再次探手入怀,这次摸出的,是两本同样被体温焐得微温的书册。

    一本是《天霜基础剑诀》,书页早已泛黄卷边,边角磨损得厉害,封面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另一本是《修仙界地域志》,同样破旧不堪,书脊用粗线勉强缝着。她借着灵灯昏黄摇曳的光线,再次翻开了它们。指尖划过《剑诀》上“剑招拆解”那页,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她五年间用最廉价的墨笔写下的批注——“提剑时灵力需走手太阴肺经,过少商穴,转鱼际,切忌直冲劳宫,否则易伤手厥阴心包经!”“收招要慢,留三分力防反噬,切记!三月初七,强收‘破风式’,致气海翻腾半日。”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她在演武场角落顶着寒风苦练、无数次因灵力运转不畅而气血逆行、痛得蜷缩在地的教训。旁边《地域志》里“归墟”那页,还夹着一张边缘毛糙的泛黄薄纸,上面是她去年寒冬,冒着被戒律堂重罚的风险,趁着守阁长老打盹,偷偷潜入藏经阁二楼,就着窗外微弱的雪光,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抄录的笔记:“归墟外围有‘蚀骨瘴’,色灰白,触之如冰针入体,麻痹经脉,灵力滞涩。需清灵丹或三叶净心草方可解。另注:瘴气深处或有‘幻心藤’,善惑人心神,遇之速退!”字迹因寒冷和紧张而略显潦草颤抖。

    “哟,林师姐来得挺早啊,这么用功?”一个带着刻意拔高的尖细嗓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考棚内压抑的寂静。外门弟子王浩踱步进来,手里把玩着一支通体莹润的玉笔,笔杆上“天霜外门”四个篆字在灵灯下流转着温润光泽。他是器堂长老的远房侄孙,平日里最喜跟着赵辰等人,以挤兑林霜华为乐。他目光扫过角落,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故意走到林霜华对面,大喇喇地坐下,将那支价值不菲的玉笔在粗糙的木桌上“笃笃”敲了两下,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怎么,还在看这些入门典籍?《天霜基础剑诀》?《修仙界地域志》?啧啧,”他拖长了音调,眼神充满戏谑,“我还以为师姐早就把这些背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呢。毕竟,都看了整整五年了不是?这毅力,师弟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林霜华头也没抬,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书页上那复杂的灵力运转路线上,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入脑海。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多看一遍,总没错。” 她不想,也不愿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挑衅上。

    王浩嗤笑一声,故意将玉笔在指间转得飞快,带起一道莹白的光弧。“也是,”他语气轻佻,“不像我们,有长老们悉心指点,耳提面命,这些东西早就烂熟于心,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对了师姐,”他话锋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弟子听得清清楚楚,“听说你当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花了别人两倍的时间?啧啧,这资质…还真是…嗯,独特得紧呐!五年了还在练气中期打转,这份‘坚持’,师弟我自愧不如啊!” 话音落下,周围立刻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几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林霜华,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幸灾乐祸。

    林霜华攥紧了书页的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掐进泛黄的纸页里,几乎要将纸张戳破。一股混合着屈辱和愤怒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又被她强行压下。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刮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她瞬间冷静下来。五年了,她早已明白,在这种时候争辩、反驳,只会引来更多、更恶毒的嘲讽,如同陷入泥沼,徒增屈辱,毫无意义。她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书页上,仿佛要将自己缩进那字里行间,隔绝外界的一切恶意。

    没过多久,考棚外传来三声悠长而肃穆的钟鸣,如同寒山古寺的暮鼓,穿透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负责监考的外门长老严松,捧着一摞散发着墨香的厚重考卷,大步走了进来。他面容古板,法令纹深刻,眼神锐利如鹰隼,冷冷扫视全场。考棚内瞬间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肃静!”他声音洪亮,灌注了灵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今日笔试,考校《天霜基础剑诀》与《修仙界地域志》根基!时限一个时辰!严禁交头接耳、神识窥探、左顾右盼!违者,无论何人,逐出宗门,绝不姑息!” 冰冷的宣告如同重锤,狠狠砸下,让本就凝滞的空气几乎冻结。

    考卷分发下来,带着新墨特有的、略带苦涩的淡淡气味。林霜华迅速收敛心神,摒弃所有杂念,目光如电,快速浏览一遍。前几道题尚在预料之中,考的是“基础剑招‘破风式’灵力运转路线图(需标注关键穴位)”、“疾风狼的弱点(需列举三种)及应对策略(不少于两种)”、“葬剑谷外围三大禁忌及其成因”。她心中稍定,这些都是她反复研读、无数次实践(尽管大多是失败的实践)过的内容。她提起笔,蘸饱了墨,一笔一划,写得极其缓慢而认真。每一个字都力求工整清晰,每一道题的答案都力求准确无误,仿佛要将这五年来的汗水与不甘,都倾注于笔尖墨痕之中。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道大题上时,笔尖悬停在半空,墨汁在尖端凝聚,仿佛一颗沉重的水滴,迟迟无法落下。

    ——“论道心与资质之关系”。

    题目下方留了大片空白,如同一个无声的深渊,等待着她的填充。林霜华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这道题,像一根淬了寒毒的冰针,精准无比地刺中了她心底最深处、从未愈合的伤口。她下意识地咬住了笔杆,劣质松木的涩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思绪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闪现。

    五年前入门测试时,测灵师那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灵根驳杂,五行不均,金三木二水土各一,火气几无,资质中下,难成大器。” 那宣判,如同烙印,刻在了她的命运之上。紧接着,是凌绝道尊在苏婉清入门时,那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期许:“婉清身具澄澈道心,灵根纯净,水木相生,乃百年难遇之修仙奇才,当为我天霜门之幸!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还有无数次,她在演武场最偏僻的角落,顶着同门或鄙夷或漠然的目光,一遍遍苦练“霜风剑法”,却因灵力运转滞涩,动作笨拙缓慢,被路过的弟子嗤笑:“看,蜗牛又在爬了!练了五年还是这熊样,真是浪费宗门灵气!” 那些鄙夷的目光、刻薄的言语,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自尊与骄傲。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木屑、墨香和刺骨寒意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迷茫、痛苦、不甘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磐石般的平静。她提笔,饱蘸浓墨,在空白的卷首,重重写下七个力透纸背的大字:“道心在己,非关天资!”

    笔尖落下,墨迹晕开,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想起无数个寒冬的清晨,天还未亮,她便顶着能割裂皮肤的刺骨罡风,独自来到镇界碑前,用冻得红肿开裂、渗出血丝的手指,一遍遍临摹碑上那些看似杂乱、实则蕴含剑道至理的古老剑痕,风雪灌入衣领也浑然不觉;想起为了攒够购买这本《地域志》所需的十颗下品灵晶,她连续啃了半个月的冷硬杂粮饼,省下每一颗可能得到的灵晶,饿得眼前发黑也咬牙坚持;想起每一次被嘲笑、被忽视、被当成空气后,她默默回到那间冰冷漏风的小屋,擦干无人看见的眼泪,对着那柄破旧的铁木剑,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挥动,直到手臂酸麻得抬不起来……这些,无关天赋,无关他人的评价,是她用汗水和鲜血,用日复一日的坚持,一点一滴浇灌出的、独属于她林霜华的“道心”!是支撑她在这冰冷宗门中蹒跚前行的唯一脊梁!

    胸中块垒,化作笔底波澜。她不再犹豫,不再彷徨,将心中那份沉重的不甘、那份近乎执拗的坚持、那份深藏于卑微之下的不屈信念,化作一行行朴实无华却字字千钧的文字,倾注于笔端,流淌在洁白的答卷之上。她写她的笨拙,写她的缓慢,写她的挣扎,写她在无数冷眼与嘲笑中,如何用最笨的方法,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引经据典,只有最真实的经历和最朴素的感悟。

    一个时辰,在笔尖与纸张的沙沙摩擦声中,转瞬即逝。

    “时辰到!停笔!” 严松长老冰冷的声音如同断头铡刀落下。

    考卷被依次收走。当严松走到林霜华身边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锐利的目光在她那份字迹工整、卷面干净却明显缺乏华丽修饰的卷面上扫过,尤其在最后那道占据了半页篇幅的论述题上停留了片刻。他看到了那七个力透纸背的大字,也看到了后面那些朴实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叙述。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最终,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收走了卷子,什么也没说。

    林霜华随着沉默的人流走出考棚,冰冷的山风如同无数细针,瞬间刺透单薄的衣衫,让她因长时间伏案而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刚走到门口,一阵比寒风更喧嚣的议论声浪便扑面而来。

    “快看!苏师妹出来了!”

    “不愧是苏师妹,听说她半个时辰就答完了所有题目!”

    “那还用说?澄澈道心,过目不忘,神识敏锐,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听说凌绝道尊亲自在等她呢!”

    林霜华抬眼望去。只见苏婉清被一群内门、外门的精英弟子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般,从另一侧考棚优雅地走出。她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水蓝色流仙裙,裙袂用银线绣着精致的霜花暗纹,在晨光下流转着微光,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空灵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手中拿着自己的考卷,卷面整洁如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显得张扬,又透着骨子里的自信与从容。而最令人瞩目的,是站在她身侧的凌绝道尊!这位素来威严、不苟言笑的门主,此刻竟亲自等候在此!他正拿着苏婉清的考卷仔细看着,素来冷峻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丝难得的、毫不掩饰的笑意,频频颔首,眼中满是赞许。

    “‘澄澈道心乃修仙之捷径,天资为登天之基石,道心为御风之羽翼,二者相合,方能扶摇直上,窥见大道真意’……嗯!说得好!鞭辟入里,见解深刻!” 凌绝道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毫不掩饰的激赏,“婉清,你对道心的理解,已远超同辈,甚至比不少内门弟子都要透彻!这份悟性,实乃我天霜门之幸!”

    周围几位随行的长老立刻附和,声音洪亮,充满了谄媚与赞叹:

    “道尊所言极是!婉清师侄悟性卓绝,天赋异禀,实乃我门百年不遇之良才美玉!”

    “此论述引经据典,条理清晰,文采斐然,更兼立意高远,直指大道核心!笔试第一,非婉清师侄莫属!”

    “有婉清师侄在,实乃我天霜门中兴之兆啊!”

    苏婉清微微躬身,姿态优雅从容,如同风中摇曳的青莲:“师尊和各位长老谬赞了。弟子愚钝,能有此浅见,全赖师尊日夜教诲,悉心点拨。弟子只是将平日聆听师尊教诲的心得,如实写下,不敢有丝毫懈怠。”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似是无意间越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阴影里、如同尘埃般不起眼的林霜华身上。那眼神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俯瞰蝼蚁般的得意与优越感,如同水底的暗流,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林霜华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寒冰堵住,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满耳的赞誉,那刺眼的光芒,那无形的鸿沟,都化作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攥紧了手里空空如也、边缘磨损的粗布书袋,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泛白的月牙痕。她猛地转身,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林师姐!”一个带着急切和关切的声音响起,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赵青费力地从兴奋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也是刚考完,手里还捏着一张写满演算、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草稿纸,脸上带着些许忐忑和担忧,“师姐,你考得怎么样?最后那道大题……你是怎么答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关心。

    林霜华看着赵青那张因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脸,心中的郁气稍稍散开一丝缝隙。她低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写‘道心在己,非关天资’。”

    赵青眼睛猛地一亮,像是被点燃的火星,用力点头,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师姐说得对!太对了!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就看不惯那些人整天把资质挂在嘴边,好像有了好资质就高人一等似的!没有一颗坚定的心,没有那份咬牙死磕的劲儿,再好的资质也是白搭!就像师姐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那油纸还带着他怀里的温热,不由分说地塞进林霜华冰冷的手里,“给,师姐,这是我娘今早特意托人从山下捎来的糖糕,还热乎着呢!你快吃点,垫垫肚子,补充点灵力,下午还有实战切磋呢,可别饿着肚子没力气!”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甜糯诱人的香气,透过油纸渗入皮肤。林霜华看着赵青那张写满真诚和担忧的脸,一股微弱的暖流悄然涌上冰冷的心头,暂时驱散了周遭的寒意。她轻轻捏紧了那温热的纸包,低声道:“谢谢,赵师弟。”

    两人正准备离开这片喧嚣之地,外门长老严松那如同寒铁摩擦般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公事公办的刻板:“林霜华、王浩、苏婉清,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林霜华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跟着趾高气扬的王浩和众星捧月的苏婉清走了过去。严松手里拿着三份刚刚批阅完毕的考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三人。他先看向苏婉清,那张古板的脸上罕见地挤出一丝堪称“温和”的表情,语气也放软了许多:“苏婉清,剑诀部分,十题全对,灵力路线图精准无误;地域志部分,十题全对,禁忌成因分析透彻;论述题……”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立意高远,引经据典,文采斐然,见解深刻,直指大道核心!笔试第一,当之无愧!”

    接着,他转向王浩,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王浩,剑诀错两道基础题(第三题‘霜风剑法’起手式灵力节点标注错误,第七题‘基础防御剑阵’组合方式错误),地域志全对,论述题观点尚可,但缺乏深度,勉强及格。”

    最后,他那如同冰锥般的目光落在了林霜华身上,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顽石,不带丝毫温度:“林霜华,剑诀错三道(第一题‘破风式’收力穴位遗漏,第五题‘疾风步’与‘龟息步’灵力消耗对比论述不清,第九题‘基础剑阵’变阵时机判断错误),地域志错两道(‘葬剑谷’核心区域特征描述不全,‘蚀骨瘴’解药除清灵丹外遗漏‘三叶净心草’),论述题……”他再次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过于浅显直白,缺乏深度与引证,虽观点明确,但论证粗疏,勉强及格。”

    “噗嗤……”王浩立刻忍不住笑出声,他斜睨着林霜华,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充满了幸灾乐祸,“我就说嘛,师姐连最基础的剑招题都能错三道,这论述写得……啧啧,果然‘非关天资’,只关脑子啊。” 他故意将“非关天资”几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恶毒的讽刺。

    林霜华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没有反驳,也没有去看任何人。严松仿佛没听见王浩的嘲讽,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继续用他那冰冷的语调宣布:“下午实战切磋,你们三人分在一组,自行准备。” 说完,便拿着考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等长老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后,王浩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林霜华一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师姐,”他拖长了音调,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假笑,眼神里却满是恶意,“下午切磋,您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我这人胆子小,皮也薄,可不想跟一个连笔试都只能勉强及格的人动手,万一不小心伤着了您,或者……传出去说我王浩欺负一个‘脑子不好’的同门,那多丢面子啊,您说是吧?” 他刻意加重了“脑子不好”四个字。

    苏婉清莲步轻移,如同水波般无声地走到林霜华面前,脸上带着一贯的、无可挑剔的“关切”:“师姐,下午切磋刀剑无眼,你可要千万小心些。王浩师弟的‘霜风剑法’已得器堂长老几分真传,剑势颇为凌厉……你,”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无形的刷子,扫过林霜华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打着补丁的旧衣,以及腰间那柄剑鞘开裂、满是缺口的铁木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居高临下,“修为尚浅,兵器也……嗯,多注意防御,保护好自己才是要紧。莫要逞强。”

    林霜华攥紧了手里那包还带着余温的糖糕纸包,那点微弱的暖意几乎要被周遭汹涌而来的冰冷恶意彻底吞噬。她看着王浩得意洋洋、如同得胜公鸡般昂首离去的背影,又看着苏婉清那“关怀备至”、实则如同施舍般的高高在上,只觉得一股混杂着屈辱、不甘和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猛烈翻腾,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涌上的酸涩,将那几乎要冲破眼眶的热意死死逼了回去。

    她没有走向依旧喧闹的人群,没有理会那些或同情或嘲笑的目光。她只是沉默地转身,如同离群的孤雁,朝着演武场最偏僻、最无人问津的角落走去。那里,远离高台,远离人群,只有一块布满青苔、巨大而沉默的青石,静静地躺在尘埃与阴影之中。

    天光渐亮,晨曦终于艰难地撕破厚重的云层,将微暖却依旧稀薄的光线洒在冰冷的演武场上。那几盏灵灯的光芒在日光下显得愈发黯淡无力。林霜华走到青石旁,解下腰间那柄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铁木剑。剑鞘是粗糙的硬木,早已开裂,用麻绳勉强捆着;剑身更是布满细小的豁口,靠近剑格处那道深刻的缺口,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无声诉说着它的沧桑与不堪。剑柄被她的手汗浸透,磨得光滑,入手冰凉粗糙。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基础剑诀》中“破风式”的每一个细节——提剑的角度,拧腰的幅度,手臂伸展的极限,灵力在经脉中艰难流淌的路径,以及那无数次因收力不及而被反震得气血翻涌的痛楚……五年间,无数个日夜,在这块青石前挥洒的汗水,承受的冷眼,咬牙坚持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然后,她动了。

    脚下踏着最基础的“龟息步”,步伐沉稳而精准,每一次重心转移都伴随着细微的呼吸调整。手中那柄毫无锋芒的铁木剑,随着她的动作,划破冰冷的空气,发出一声沉闷却决绝的呜咽!提剑!拧腰!刺出!收剑!动作简单,重复,枯燥。一遍,又一遍。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鬓角的碎发,汇聚成珠,顺着她苍白却紧抿的唇角滑落,一滴,两滴,砸在冰冷粗糙的青石表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初升的日光带着微弱的暖意照射下来,试图将那湿痕蒸干,却只在石面上留下淡淡的、如同泪痕般的盐渍。

    风吹过空旷的演武场,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吹动着她单薄的衣袂。角落里,那个单薄的身影仿佛不知疲倦,依旧在重复着那单调而沉重的动作。铁木剑破开空气的声音,沉闷而执着,如同她心底那无声的、却足以撼动山岳的呐喊与誓言。青石沉默,见证着这无人喝彩的坚持;晨光熹微,照亮着这条布满荆棘的孤独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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