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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山巅的云雾,终年缭绕,带着一种沁入骨髓的寒意。即便是盛夏时节,那湿冷的云气也仿佛能冻结修士经脉中流转的灵力,使之运转滞涩。天霜门便坐落在这片永恒的寒雾深处,琼楼玉宇的飞檐翘角上,千年不化的薄霜如同凝固的泪痕,昭示着此地与温暖无缘的宿命。林霜华伫立在巍峨的“镇界碑”前,手指死死攥着腰间那柄铁木剑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绷得发白,几乎要嵌进粗糙的木纹里。这柄剑,是她五年前踏入天霜门时,宗门统一发放的最低阶法器。剑鞘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用麻绳勉强捆扎固定;剑柄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乌黑;靠近剑格的剑身处,一道深刻的缺口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诉说着它的沧桑与不堪。放眼整个天霜门,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柄如此破旧的法器了。
碑身由整块玄黑陨铁铸就,高达三丈,冰冷坚硬,散发着亘古苍茫的气息。碑面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深浅不一、走向各异的剑痕,每一道都仿佛凝固着一段被遗忘的厮杀。最顶端的位置,一道深达寸许、边缘光滑如镜的剑痕尤为醒目,如同天神的刻印。其周围环绕着繁复的上古篆文,字迹遒劲,记载着千年前那场惨烈的“九嶷卫界战”的残篇:“域外邪魔破界,万剑修士殉道,以寂灭剑魄封归墟,留此碑为证。”
林霜华仰着头,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道最深的剑痕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左手掌心一道早已愈合、却依旧清晰的旧疤。那是三年前,她为了参悟碑上晦涩的篆文,深夜偷偷来到碑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临摹剑痕轨迹时,被巡夜的外门弟子粗暴推倒,手掌重重按在碑角锋利处留下的。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陨铁,也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那时她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参透这上古遗迹的奥秘,总能让高高在上的师尊凌绝道尊,对她这平庸的弟子多看一眼。
“哟,林师姐,还在对着这破碑发呆呢?”一道带着戏谑和毫不掩饰轻蔑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碑前的寂静,自身后传来。
林霜华身体微微一僵,缓缓转过身。只见器堂长老的儿子赵辰,正斜倚在不远处一株虬劲的老松树干上,姿态慵懒。他手中把玩着一柄通体流转着冰蓝色光泽的长剑,剑身如水,寒气逼人——正是上月宗门小比,他夺得外门第一后获得的奖励,一柄货真价实的中品灵剑。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落在那刻有“赵辰专属”四个篆字的精美剑鞘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晕,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赵师弟。”林霜华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情绪,声音平淡无波。她不想,也无力与这种人纠缠。
赵辰却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他嘴角噙着一丝恶劣的笑意,几步便走到林霜华面前,故意将那柄寒光闪闪的灵剑在她眼前晃了晃,剑锋带起的寒气几乎要割破她的脸颊。“听说师姐入门五年了,还在练气后期打转?”他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林霜华腰间那柄破剑,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啧啧,这铁木剑怕是连砍柴都嫌钝了吧?师姐不如趁早下山,找个凡俗铁匠铺打把菜刀,兴许还趁手些!”
话音未落,赵辰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林霜华紧握剑柄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腕骨生疼。紧接着,他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那破旧的剑鞘,用力向后一扯!
“咔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
本就脆弱不堪的剑鞘,在赵辰刻意的暴力拉扯下,应声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几乎从中断开!锈迹斑斑、布满豁口的铁木剑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众人嘲弄的目光下。
林霜华心口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下意识地想夺回自己的剑,那是她唯一拥有的、陪伴她无数个日夜的伙伴!然而赵辰早有防备,侧身轻松避开她伸出的手,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他高高举起那柄破旧的铁木剑,对着周围被动静吸引、逐渐聚拢过来的弟子们,大声嘲弄道:“快来看啊!都来看看!这就是咱们天霜门堂堂内门师姐的‘神兵利器’!连凡铁都不如的破烂玩意儿!五年了,还在用这种东西,真是丢尽了宗门的脸面!”
围观的外门弟子们顿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目光如同针扎般落在林霜华身上。
“天啊,真是铁木剑?还是这么破的?”
“我入门才三年,去年就攒够贡献点换下品精铁剑了……”
“谁让她资质那么差呢?听说测灵时灵根驳杂,五行不均,道尊都懒得管她……”
“就是,你看人家苏婉清师姐,澄澈道心,入门三年就筑基圆满了,秋水剑在手,多威风!”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些话语,一句句清晰地钻进林霜华的耳朵。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旧疤的位置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她知道,这些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在天霜门,资源分配从来只看资质——苏婉清,那个如同天之骄女般的存在,天生澄澈道心,入门三年便筑基圆满,凌绝道尊不仅亲自传道授业解惑,更赐予她“秋水剑”这等上品灵器,据说此剑能催发七分剑意,威力惊人。而她林霜华,资质平庸,苦修五载仍在练气后期挣扎,别说灵器,就连每月应得的下品灵晶,也常常被克扣得所剩无几。上次她去器堂,想申请些材料修复剑鞘,管事弟子只冷冷瞥了她一眼,便将申请玉简丢在地上,嗤笑道:“资质差还妄想浪费宗门资源?不如趁早滚下山去,省得碍眼!”
“赵师弟,”林霜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请把剑还给我。”
“还给你?”赵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脸上恶意更浓。他猛地抬手,将那柄陪伴了林霜华五年的铁木剑,如同丢弃垃圾般,狠狠摔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哐当——!”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碑林前格外刺耳。
本就布满豁口的剑身,在重击之下又添了几道狰狞的新伤,剑尖甚至微微弯曲。它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像一条被遗弃的、奄奄一息的死蛇。
“这种破烂,也只配扔在地上当垃圾踩!”赵辰说着,竟真的抬起脚,用他那双镶嵌着云纹的崭新灵靴,重重地碾在剑身之上!粗糙的靴底摩擦着锈迹,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林师姐,认清现实吧!”他俯下身,凑近林霜华苍白的脸,声音压低,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你这种货色,根本不配留在天霜门,更不配碰剑!”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悦耳、如同山涧清泉般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压迫:“赵师兄,手下留情呀。”
林霜华猛地抬头。只见苏婉清正提着水蓝色流仙裙的裙摆,莲步轻移,款款走来。那身法衣流光溢彩,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霜花暗纹,在稀薄的阳光下流转着微光,正是凌绝道尊特意为她定制的上品法衣。阳光似乎格外偏爱她,穿透云雾,柔和地洒在她身上,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空灵,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之中,与周遭的阴冷格格不入。
“婉清师妹!”赵辰脸上的戾气瞬间消失无踪,换上了一副近乎谄媚的笑容,迅速收回踩在剑身上的脚,“我…我就是跟林师姐开个玩笑,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罢了。”
苏婉清走到林霜华面前,目光扫过地上那柄残破的铁木剑,黛眉微蹙,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不忍”。她优雅地弯下腰,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温润的灵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剑身上的锈迹和豁口,只轻轻捏住相对完好的剑柄部分,将剑拾了起来。她甚至用那带着灵光的指尖,象征性地拂了拂剑身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然而,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未曾落在林霜华被踩得通红、甚至微微渗血的手背上。
“师姐,”苏婉清的声音温婉动听,带着一丝“关切”,“你的剑怎么破成这样了?这还怎么用呀?”她微微歪头,看向林霜华,眼神清澈无辜,“要不…我去跟师尊说一声?让器堂的师兄们给你换一柄新的?赵长老那边,我去说说情,应该没问题的。”
林霜华看着苏婉清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优越感和施舍般的怜悯,心中一片冰凉,如同坠入九幽寒潭。她太了解这位师妹了。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不过是又一次在众人面前彰显她的善良、地位以及与师尊的亲近。上次她修炼《霜风剑法》遇到瓶颈,灵力运转至“手少阴心经”时总是滞涩难行,导致剑招威力大减,鼓起勇气去主殿求见凌绝道尊指点。刚走到殿外,就撞见苏婉清在殿内寒泉洞中修炼。透过氤氲的水汽,她看到凌绝道尊正握着苏婉清的手,亲自引导她体内精纯的灵力,声音温和地讲解着“秋水剑意”与“澄澈道心”的共鸣之法。见到林霜华在殿外踌躇,凌绝道尊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如冰:“你资质驽钝,教之无益,徒费光阴。退下吧。”那挥手驱赶的姿态,如同拂去一粒碍眼的尘埃。
“不必了,师妹。”林霜华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伸出手,从苏婉清那泛着灵光的手中,接过了那柄冰冷、残破的铁木剑。剑柄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却只让她感到更深的寒意。“这剑,我还能用。”
苏婉清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这份“好意”,但随即又被更完美的温婉笑容覆盖。“师姐真是…勤勉得让人心疼呢。”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快地说道,“对了,下月就是宗门寒泉洞修炼位的分配了。我听说师尊有意给我留一个位置,让我稳固筑基境界。寒泉洞的灵力浓度可是公共修炼场的三倍呢!”她目光扫过周围弟子羡慕的眼神,声音更加柔和,“若是师姐需要,我可以跟师尊求求情,让你也去体验一下?虽然师姐修为尚浅,可能承受不住太久,但感受一下也是好的呀。”
寒泉洞!这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那是天霜门最核心的修炼资源之一,历来只有筑基期以上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使用。苏婉清这番话,看似好心,实则赤裸裸地炫耀着她不仅能独占寒泉洞,甚至能“求情”让一个练气期的“废物”也沾沾光。其潜台词不言而喻——她在凌绝道尊心中的地位,足以左右宗门资源的分配。
周围的弟子顿时炸开了锅,羡慕、嫉妒、讨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师妹真是菩萨心肠!”
“天啊,寒泉洞!我要是能进去一次,死也值了!”
“林师姐快答应啊!苏师妹一片好心!”
“有这样的师妹,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霜华紧紧攥着手中的破剑,冰冷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她缓缓摇头,声音清晰而坚定:“多谢师妹好意,我心领了。不必了。”她深知,苏婉清绝不会真心帮她。这所谓的“求情”,不过是又一次将她林霜华的卑微与无能,作为衬托苏婉清善良与优越的背景板。
苏婉清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她似乎完全没料到林霜华会再次拒绝,这让她精心营造的“施恩”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她很快调整好表情,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既然师姐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师姐可要加油修炼了,别总在练气期徘徊。宗门规矩,入宗五年仍未筑基者,是要降为外门弟子的。若再无进展……”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未尽之意如同淬毒的利箭,精准地射向林霜华最脆弱的软肋。
下个月,就是她入宗五周年的日子。这条规矩,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
赵辰立刻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附和:“婉清师妹说得太对了!林师姐,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早点认清现实,对大家都好,省得占着内门弟子的名额,浪费宗门资源!”
林霜华不再言语,也无需言语。她猛地转身,紧紧抱着那柄残破的铁木剑,挺直了背脊,一步步朝着宗门最偏僻、最荒凉的角落走去。身后,苏婉清那娇柔做作的声音和赵辰的谄媚附和,如同跗骨之蛆般追随着她:
“赵师兄,你也别总说师姐嘛,她…她也不容易……”
“唉,师妹你就是太善良!我这不是为了她好,让她早点明白自己不是这块料嘛……”
这些话语,冰冷、虚伪、充满恶意,如同汹涌的寒潮,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唯有怀中那柄冰冷粗糙的铁木剑,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温度。
她沉默地走着,穿过演武场边缘,路过弟子居舍。当走到那雾气氤氲、灵气明显浓郁许多的寒泉洞附近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洞口的禁制光幕流转,隔绝了大部分视线,但仍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景象:苏婉清正盘膝坐在寒泉中央一块温玉台上,周身笼罩在淡蓝色的氤氲灵气之中。凌绝道尊就站在她身后,面容慈和,与平日的威严判若两人。他双手虚按,精纯磅礴的淡蓝色灵力如同温顺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苏婉清体内,助她梳理经脉,稳固道基。
“婉清,”凌绝道尊的声音温和地传来,清晰地穿透禁制,落入林霜华耳中,“这‘秋水剑意’,需与你澄澈道心融合如一,方能发挥其至柔至刚的威力。切记,心随意动,意与剑合。”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前几日为师特意为你寻来一株千年雪莲,已炼成‘雪魄凝元丹’,待你此次修炼结束便服下,对你稳固筑基圆满之境,冲击金丹大有裨益。”
苏婉清缓缓睁开眼,眸中灵光流转,笑容明媚如春花绽放,带着全然的信赖与孺慕:“多谢师尊!弟子定不负师尊厚望,早日结丹,为师尊分忧!”
林霜华默默地转过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她想起去年凌绝道尊五百岁寿辰,她省吃俭用,连续啃了三个月的冷硬杂粮饼,才勉强攒下几块下品灵晶,换来一株品相尚可的百年灵芝。她满心忐忑地将灵芝献上,凌绝道尊只随意瞥了一眼,便随手放在堆积如山的贺礼角落,语气平淡无波:“嗯,有心了。只是此物于为师修行已无大用,下次不必如此破费。”而那时,苏婉清献上的,不过是一幅亲手绘制的《松鹤延年图》,笔法虽显稚嫩,却引得凌绝道尊连连夸赞,说她“笔墨间已有道韵流转,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巨大的落差,如同冰火两重天,反复灼烧着她的心。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冲回了自己那间位于宗门最偏僻角落的小屋。小屋低矮破旧,木板墙壁缝隙里灌着冷风,窗户纸早已破烂不堪。她猛地推开门,又重重关上,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身体无力地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怀中那柄破旧的铁木剑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颤抖着伸出手,将它重新捡起,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剑身上累累的伤痕——那是她五年间,在演武场角落无人处,一遍遍挥剑劈砍试剑石留下的;是她在后山密林,与低阶妖兽搏斗时留下的;也是无数次跌倒、碰撞、被嘲笑时,这柄剑默默承受的。窗外的寒雾丝丝缕缕地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却远不及她心口那片被彻底冰封的荒芜。
她艰难地挪到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前。桌上堆满了翻得卷边发黄的典籍——《天霜基础剑诀》、《灵力运转初解》、《九嶷山妖兽图鉴》……最上面一本《剑诀》的扉页上,写着一行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道在己,不在天资。”那是她刚入宗时,一位路过的、不知名的长老,或许是被她深夜仍在演武场练剑的身影触动,随手写下的勉励之语。
五年来,她将这句话奉为圭臬。每日闻鸡起舞,顶着刺骨罡风在镇界碑前临摹剑痕;夜深人静时,同屋的弟子早已酣睡,她仍在蒲团上盘膝打坐,引气入体,忍受着灵力冲刷经脉的胀痛;手指磨出血泡,结成厚茧;膝盖在青石板上跪出淤青……她付出的汗水与艰辛,远比被众星捧月的苏婉清多得多!可结果呢?她依旧在练气后期苦苦挣扎,而那柄陪伴她的铁木剑,今日也差点被彻底毁去。
难道,平庸的资质,就真的注定要被践踏在尘埃里?就真的不配得到一丝一毫的关怀?就真的……不配拥有追寻仙道的资格吗?
一股强烈的不甘、愤怒、委屈混杂着绝望,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笔,饱蘸浓墨,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翻开那本《天霜基础剑诀》,在扉页那句“道在己,不在天资”的下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大字:
我!不!信!
墨迹浓黑,力透纸背,甚至洇染了下面的好几页纸。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刀刻斧凿,带着一股近乎悲壮的决绝。
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她心中那道不甘的火焰,在绝望的冰原上倔强燃烧的声音。即便微弱,即便随时可能被寒风吹熄,却从未真正熄灭过。
她知道,想要改变这令人窒息的命运,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枷锁,想要让那些轻贱她的人正视她,唯有靠自己!靠手中这柄残破的铁木剑,靠心中这股不肯认命的火焰!
前路或许是刀山火海,或许是万丈深渊。但她的脚步,不会再因任何嘲讽和冷眼而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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