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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历史课的“角色扮演”九月的风带着梧桐叶的碎影,从敞开的窗缝溜进教室,落在历史课本的“文成公主入藏”那一页。油墨味混着隔壁操场飘来的桂花香,漫在初秋的阳光里,林晓雨正用铅笔头戳着课本上公主的画像——垂着的流苏、绣着缠枝莲的裙摆,总觉得和自己衣柜里那些运动服格格不入。
“这节课我们不刷题,搞点不一样的。”历史老师陈老师抱着一摞教案走进来,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响,“以小组为单位,改编‘文成公主入藏’的历史剧,下周五在礼堂演出。”
教室里瞬间炸了锅。苏晴立刻凑过来,胳膊肘撞了撞林晓雨的胳膊:“我们跟张伟、李萌萌一组吧?张伟会画画,说不定能做道具!”林晓雨还没来得及点头,张伟已经举着历史课本跑过来,课本上还沾着一块没擦干净的铅笔灰:“算我一个!我爸是木工,道具包在我身上,保证靠谱!”
四人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旁,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在墙上,像一团挤在一起的小云朵。陈老师走过来时,正好听见李萌萌皱着眉说:“可是剧本谁写啊?我上次写作文都只拿了及格。”林晓雨的手指悄悄抠着课本的页脚——她想起图书馆里那本童话书,学姐在空白处写的“故事要像糖,得有甜,也得有嚼头”,可真要自己写剧本,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试试吧。”一直没说话的苏晴突然开口,她把笔记本摊开,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我妈是语文老师,晚上可以让她帮我看看逻辑。”林晓雨松了口气,却又有点莫名的失落——好像自己总是这样,遇到难一点的事,第一反应就是往后缩。
“那角色呢?”张伟把课本翻到彩图页,指着文成公主的画像,“这个角色得温柔,还得有主见,谁来演?”李萌萌立刻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一上台就忘词。”张伟挠了挠头:“我演松赞干布还行,就是得把头发梳高点。”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落在林晓雨身上,苏晴笑着推了推她:“晓雨,你平时读课文声音特别好听,而且你笑起来很温柔,特别像公主!”
林晓雨的脸一下子热了,连耳朵尖都烧了起来。她想说“我不行”,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上次美术课——她画的抽象画被同学笑,陈老师却说“独特也是一种美”。指尖捏着课本的边角,她咬了咬下唇:“那……我试试?但我怕记不住台词。”
“怕什么!”张伟拍了下桌子,震得桌角的橡皮滚到了地上,“我们多练几遍,实在不行,我把台词写在道具上!”李萌萌已经开始翻书包找彩纸:“我来当侍女,还能帮你整理衣服!”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林晓雨的笔记本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她突然觉得,好像这事儿也没那么可怕了。
接下来的一周,教室后的空场地成了他们的“排练厅”。每天放学,苏晴都会把改好的剧本带过来,纸页上沾着淡淡的墨水香,还有几处用红笔标注的修改意见——“这里可以加一句公主对家乡的想念,更真实”“松赞干布的台词要更坚定,体现他的诚意”。林晓雨把台词抄在便利贴上,贴在课本、笔袋、甚至水杯上,吃饭时都在小声背:“赞普不必多礼,我此行并非只为和亲,更是为了汉藏的安宁……”
可麻烦还是来了。周三下午排练时,李萌萌突然指着林晓雨的“衣服”皱起眉——那是苏晴从家里带来的丝巾,裹在身上当汉服的裙摆,可一走动就往下掉。“这样不行啊,上台肯定要出丑。”李萌萌蹲下来帮林晓雨系丝巾,手指勾着丝巾的边角,“而且没有头饰,看起来不像公主。”
张伟原本在旁边画唐卡道具,听见这话,手里的马克笔顿了顿,把硬纸板往桌上一放:“别担心,头饰我来做。”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彩色卡纸,还有一卷金色的胶带,“我晚上回去剪点珠花,再用我妈的发夹固定,肯定好看。”可林晓雨还是揪着丝巾的下摆,夕阳已经把云层染成了橘红色,教室里的日光灯还没开,昏昏的光里,她的声音有点低:“可是裙摆总掉怎么办?万一演出时掉了,大家会不会笑?”
苏晴把剧本放在桌上,走过来帮她把丝巾重新系好,还在腰上打了个漂亮的结:“这样就不会掉了。”她拉着林晓雨的手,指尖暖暖的,“我们再练一遍入场的动作,你走慢一点,像课本里写的那样,‘步态从容’,肯定没问题。”
林晓雨点点头,跟着苏晴的提示往前走。一步、两步,丝巾的下摆轻轻扫过脚踝,像一片柔软的云。她抬头时,正好看见张伟趴在桌上画唐卡,笔尖在硬纸板上涂着蓝色的天空,李萌萌在旁边帮他剪金色的流苏——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张伟额头上的汗珠都闪着光。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月考后,苏晴陪她在教室刷题到天黑;想起图书馆里,学姐在童话书里夹的那片干桂花。原来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能做好的,就像唐卡需要颜料和画笔,故事需要文字和声音,少了哪一样,都不完整。
周五的礼堂里,红色的幕布垂在舞台两侧,后台的桌子上堆着他们的道具:张伟做的唐卡靠在墙角,蓝色的天空上画着白色的云,边缘用金色胶带贴了一圈;李萌萌手里拿着两朵卡纸做的珠花,正往林晓雨的头发上别;苏晴蹲在地上,帮林晓雨整理丝巾的下摆,还不忘叮嘱:“别紧张,忘词了就看我,我给你递眼神。”
林晓雨的心跳得飞快,手指紧紧攥着裙摆的一角。她听见台下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还有陈老师鼓励的掌声。幕布拉开的瞬间,暖黄色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抬头,突然看见第一排中间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浅棕色的长发,背着那个绣着小雏菊的帆布包,是图书馆里那本童话书的批注主人!学姐似乎也认出了她,对着她轻轻笑了笑,眼里闪着光。
“启禀赞普,文成公主已至逻些城外。”李萌萌扮演的侍女先走上台,声音虽然有点抖,但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林晓雨深吸一口气,提起丝巾的裙摆,一步一步走上台——她想起苏晴说的“步态从容”,想起自己在便利贴上写的台词,想起张伟熬夜粘珠花时手指上的胶水印。
“赞普远道相迎,民女惶恐。”她对着扮演松赞干布的张伟屈膝行礼,丝巾的流苏轻轻晃了晃,没有掉。张伟憋住笑,尽量板着脸:“公主为汉藏百姓而来,本赞普理应相迎。”
演出比想象中顺利。林晓雨没有忘词,李萌萌递道具的时机刚刚好,张伟扮演的松赞干布虽然偶尔会瞪错眼睛,却逗得台下的同学笑出了声。最惊艳的是最后一幕——张伟推着一个用旧椅子改造的步辇走上台,椅子上裹着金色的彩纸,两侧绑着他用彩绳编的流苏,林晓雨坐在上面,阳光从礼堂的天窗照下来,落在流苏上,像撒了一把碎星星。
“文成公主带来了种子、经书,还有工匠,汉藏百姓从此亲如一家……”苏晴写的旁白在礼堂里回荡,林晓雨坐在步辇上,看着台下的学姐,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想起排练时掉了无数次的丝巾,想起苏晴改了三版的剧本,想起张伟手指上没洗干净的颜料——原来“团队”不是四个人凑在一起,是你掉了丝巾时,有人帮你系;你写不出台词时,有人帮你想;你怕出丑时,有人告诉你“别怕,我们一起”。
幕布落下时,后台的四个人抱在一起,张伟的汗蹭到了林晓雨的丝巾上,李萌萌的珠花掉了一朵,苏晴的笔记本还夹在道具箱里,可没人在意。陈老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糖:“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尤其是晓雨,把文成公主的温柔和坚定演出来了。”
林晓雨正剥着糖,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学姐正站在后台门口,手里拿着那本熟悉的童话书——淡蓝色的封面,边角有点卷。“你演得真好。”学姐把书递过来,翻开扉页,上面多了一行新的批注,“故事里的公主需要勇气,现实里的你也一样。”
林晓雨的手指抚过那行字,和之前的批注一样,字迹软软的,像学姐的笑。“学姐,你怎么会来?”她小声问。学姐指了指陈老师:“我是陈老师的侄女,来帮他拿资料,正好赶上你们演出。”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声音很好听,下次可以试试给故事配音。”
夕阳已经落到礼堂的屋檐下,把学姐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晓雨看着那本童话书,又看了看身边笑着的苏晴、张伟和李萌萌,突然觉得嘴里的糖更甜了。她想起陈老师在课上说的“历史不是冰冷的文字,是有人物、有温度的故事”,原来真的是这样——就像他们的这场演出,没有华丽的衣服,没有精致的道具,却因为每个人的努力,成了最温暖的故事。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晓雨把童话书抱在怀里,风卷着梧桐叶落在她的脚边。她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今天我演了文成公主,原来勇敢不是不害怕,是害怕的时候,还有人陪着你一起往前走。”笔尖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下次文学社招新,我要不要试试投稿?”
月光慢慢爬上来,把笔记本上的字迹照得清清楚楚,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银粉。林晓雨握紧了笔,脚步比来时更轻快了些——她好像突然明白,青春里的很多“第一次”,都像这场历史剧演出,一开始总怕搞砸,可只要有人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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