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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家长辈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一脸恼怒地看着时君棠,但没人说一句话。

    “各位长辈,你们觉得,我时君棠配坐这族长之位吗?”时君棠神情依然还是端和从容,只声音微高询问,但她扫过众人的视线,却带着一丝掌控者的笃定。

    整个祠堂无比安静。

    此时在祠堂外面,齐氏,时君兰,时明程,时家二婶,三婶几人都有些不安地听着里面的情况。

    “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时家二婶着急得很。

    齐氏正要答话,想到金嬷嬷所教,端直身体,语气有力地说:“不用着急,棠儿既然能站在里面,她就一定能赢。”说完,手掌心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时二婶和时三婶看了齐氏一眼,这几个月,齐氏真是脱胎换骨,两人心里就算再不服,可身份摆在这里。

    “大嫂说的是。”

    此时,听得祠堂内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

    “时君棠虽是女子,但她管着族中大半的产业,每年盈利比族长在时还要多出不少,她配坐族长之位。”

    “确实。她为家族开拓商路、广积财源,合适。”

    “我们心服口服。”

    “她方才说的对,真正的祖训,该当是‘唯贤唯能,光大时门,让能者居其位,让贤者得其尊,不论男女。’”

    一时,不少人都赞同。

    好些人低低私语:“这都是怎么了?不是说好反对的吗?”

    “这变卦也太快了吧?”

    其中一位长辈低声道:“原来租我的那些铺子,都是时君棠的,我要是不同意,她将把这些铺子都拿回去。”

    “你怕啥?这些都是族产,哪由得她说了算?”

    “我看过地契,写的是她时君棠的名字。”

    不少人都遇到了这种情况。

    另一位低声道:“我那位亲家管着的庄子是时君棠的,我要是不同意,我女儿得遭婆家的罪。”她当不当族长的,对他来说其实没啥重要。

    一时,议论声纷纷传来,但没有一个敢反对。

    三叔公和七叔公互望了眼,低头无奈地笑了笑,真是好厉害的女娃啊,为了今天这一幕,她怕是做了很多年的准备吧,直击要害啊。

    时君棠嘴角挂着浅笑,她没想过当什么族长,这些年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害怕这些族人来抢她的东西,也因此提早防范,牵制是最好的手段。

    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此时,一名小厮匆匆跑进来道:“各位族长,几位世家的族长都来了,说反对女子当族长,说这是丢了整个云州人的脸。”

    所有人齐齐望向时君棠,看她怎么收拾。

    时君棠微微一笑,这种事看她做什么,略一敛袖,朝众人盈盈一礼,声转清扬:“既然诸位长辈允我执掌族长之位,君棠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外面那些闲杂人等竟欲插手我时氏家事,未免管得太宽。这般琐碎烦扰,便劳烦诸位叔伯出手打点。以叔伯之能,定能教他们知难而退。”

    众人都被噎了下。

    时二叔和时三叔对视一眼,时二叔拉着三叔公和七叔公就往外走:“当初最先点头认可君棠担任族长的,可就是您二位!如今她方才接任族长,便有人上门生事——这岂不是明着打我时家的脸?时家百年声望,岂容外人如此藐视!”

    时三叔也拉上几位族老和长辈出去站门面了。

    很快,祠堂内便只留下了十几人,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大势已去,甩袖离开。

    时君棠冷笑一声,这几人不足为惧。转身望向层叠的祖宗牌位,视线落在父亲和母亲灵位前,深深一揖。

    祠堂内站了许久,等时君棠回到蘅芷轩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小枣端上茶水时道:“那些族老啊,一开始被那几位族长说得都抬不起头来,后来恼羞成怒,反倒护起姑娘来。”

    火儿笑着说:“还说得头头是道呢,把姑娘在祠堂里说的那些木兰代父从军,梁红玉击鼓战金都说了一遍,还说族长之位能者居之,说姑娘就是那位能者。”

    金嬷嬷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咱们姑娘的本事,那是明摆着的。虽说这些族老和长辈们现在心里还存着些芥蒂,但也容不得别人说时氏的坏话。只是姑娘既接下了全族产业,往后对待这些长辈,还须软硬兼施、多方周旋。恩威并济,方是长久之道啊。”

    时君棠微微颔首,眸光沉静如水:“我明白。这世道对女子不友善,还是要在‘利”字上下功夫。得让他们从中看到他们自己的或是子孙的前程,有了指望,这族长之位,才算真正坐稳了。”

    “这么一说,咱们是不是又得出不少银子啊?”火儿心疼,姑娘办事,这银子真的是哗哗地流出去。

    小枣亦道:“明着看是姑娘赢了,可每一次都得姑娘来妥协,来解决问题,他们都是得利的一方,要还不满足,那真没良心了。”

    时君棠笑了笑:“这人活着,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离不开妥协。问题不是不能妥协,而是是否合理妥协,能不能换到更大的利益。对我来说,族长之位比损失这些银子的利益来得更有利。”

    人若看不懂这些合理的妥协,总心疼一时的委屈,那就走不远,还容易纠结在损失中拔不出来。

    次日一早,各位族老,十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州牧,州令都来到了时氏祠堂。

    时君棠盆中净手后,接过三叔公手中的三炷长香,对着层层牌位深深三拜,恭敬地插入香炉。

    七叔公展开帛书,苍老而肃穆的声音响彻静寂的祠堂:“维时氏列祖列宗在上,今十三世孙君棠,虽为女流,然性行淑均,晓畅商事,堪当大任……谨告于天地祖宗,立为宗主,伏惟歆格!”

    “拜——”

    “再拜——”

    “三拜——”

    礼毕,七叔公双手捧来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是一本纸页泛黄的《时氏族谱》。

    时君棠深吸一口气,稳稳接过。

    当她转身时,堂下叔公长辈们神色各异,不情不愿的依礼向她躬身作揖。

    时君棠高声道:“君棠既承族长之任,必以振兴家业、光耀门楣为己任。此后定以族中子弟教化为先,扩增族产、严守家规,使我时氏一族根基愈固、门庭愈荣。外御其侮,内修其德——此心此志,天地共鉴,祖宗共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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