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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断了线的珠子,敲打着铁匠铺的屋顶和窗户。傍晚时分,沈砚把打好的锄头交给王阿婆,又送走了几个来取农具的村民,关了铁匠铺的门。他烧了壶热水,泡了碗糙米饭,就着一碟咸菜,慢慢吃着。
铺子的里间是他的卧室,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沈忠的遗像。沈砚吃完饭,走到桌前,给遗像前的香炉添了炷香。
“爹,今天镇上来了几个暮云派的道士,欺负百姓,我把他们教训了一顿。”他对着遗像轻声说,“您常说,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我没给您丢脸。”
沈忠的遗像很普通,是去年冬天沈砚请镇上的画匠画的。画里的沈忠穿着一件粗布褂子,面容黝黑,眼神浑浊,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乡下汉子。可沈砚总觉得,父亲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一种经历过风浪的沧桑,和一种难以言说的警惕。
沈忠生前,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也从不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他总是告诫沈砚,不要惹江湖人,不要问江湖事,安安稳稳做个铁匠,过一辈子就好。沈砚一直记着父亲的话,二十年来,从未离开过临溪镇,也从未和江湖人有过交集。
可今天,他还是和暮云派的人起了冲突。
沈砚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雨丝细密,把夜色织得更浓,镇上的灯火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安静。他希望张青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回来报复。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守着这家铁匠铺,守着父亲留下的一切。
就在这时,铺子的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三下。
“谁?”沈砚警惕地问。这个时辰,镇上的人都已经回家了,谁会来敲门?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雨声淅沥。
沈砚皱了皱眉,拿起靠在墙角的铁锤,慢慢走到门边。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雨声。
“到底是谁?”沈砚又问了一句,声音提高了几分。
还是没有回应。
沈砚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他慢慢拉开门闩,猛地把门打开。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和漫天的雨丝。
“奇怪。”沈砚嘀咕了一句,探头往外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人影。难道是听错了?
他正准备关门,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被雨水泡着,像是一块石头。他弯腰捡起来,发现那不是石头,而是一枚令牌。
令牌是用玄铁打造的,通体黝黑,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图腾——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焰中间是一把剑的形状。令牌的边缘很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人摩挲。
这是什么?沈砚皱着眉,他从未见过这种令牌。是刚才敲门的人留下的?还是被雨水冲过来的?
他正想仔细看看,突然听到里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碎了木板的声音。
“谁在里面?”沈砚心里一紧,握紧铁锤,冲进里间。
里间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黑影正站在沈忠的遗像前,手里拿着一个布包,似乎在翻找什么。
“住手!”沈砚大喝一声,举起铁锤就朝黑影砸去。
黑影听到声音,猛地回头,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看到沈砚,眼神一沉,侧身避开了铁锤,同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朝沈砚刺来。
沈砚反应极快,用铁锤挡住短刀,“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他顺势一脚踹向黑影的小腹,黑影往后一跳,避开了这一脚。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沈砚怒喝,他能感觉到,这个黑影的武功很高,比白天的张青厉害得多。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沈砚,眼神里带着一丝杀意。他再次挥刀刺来,刀势迅猛,招招致命。沈砚凭借着沈忠教他的“铁山拳”和多年打铁练出的臂力,勉强抵挡着。
“铁山拳?”黑影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惊讶,“你是沈忠的儿子?”
“你认识我爹?”沈砚心里一动,难道这个黑影和父亲的过去有关?
黑影没有回答,反而加大了攻击力度。短刀在他手中像一条毒蛇,不断地攻击沈砚的要害。沈砚渐渐有些吃力,他的“铁山拳”只是基础武功,对付普通的小混混还行,对付这种高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改变了招式,短刀一挑,割断了沈砚手中铁锤的木柄。铁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沈砚失去了武器,处境更加危险。
黑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短刀直刺沈砚的胸口。沈砚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砚儿,小心!”
一声熟悉的呼喊,沈砚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扑了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沈忠!
沈砚愣住了,父亲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
只见沈忠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挡住了黑影的短刀。沈忠的脸色苍白,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身体还没恢复好,强行运功导致的。
“爹,你……”沈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别说话,快躲起来!”沈忠回头对沈砚喊了一声,然后挥剑朝黑影刺去。他的剑法凌厉,和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铁匠判若两人。
黑影显然也没想到沈忠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击。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沈砚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疑惑——父亲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武功?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原来,去年冬天沈忠染风寒是真的,但他并没有死,只是故意装死,想要隐姓埋名,避开某些人的追杀。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没想到今天还是被人找到了。
“你果然没死,沈忠!”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二十年了,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吗?《焚剑谱》在哪里?交出来!”
《焚剑谱》?沈砚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沈忠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猛烈地攻击黑影。他知道,今天要么是他死,要么是黑影死。他不能让黑影伤害沈砚,更不能让《焚剑谱》落入坏人手中。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沈忠的体力渐渐不支,毕竟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黑影抓住一个破绽,短刀一挥,划伤了沈忠的手臂。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染红了沈忠的夜行衣。
“爹!”沈砚大喊一声,想要冲上去帮忙,却被沈忠喝住:“别过来!快拿着这个,去找……去找焚剑谱……”
沈忠一边抵挡黑影的攻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正是沈砚刚才在门口捡到的那枚。他用力把令牌扔给沈砚,“拿着它,去找……去找瘴岭的萧烈……他会帮你……”
“《焚剑谱》到底在哪里?”黑影怒吼着,再次挥刀刺向沈忠的胸口。
这一次,沈忠没有避开。短刀深深刺入他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
“爹!”沈砚目眦欲裂,冲了上去,抱住沈忠的身体。
沈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看着沈砚,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沈砚的脸,却在半空中垂了下去。
“爹!爹!”沈砚抱着沈忠的尸体,泪水夺眶而出。他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英勇,也第一次看到父亲死在自己面前。
黑影见沈忠已死,立刻转向沈砚,眼神冰冷:“小子,把令牌交出来!还有,焚剑谱在哪里?”
沈砚把令牌紧紧握在手里,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他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断柄铁锤,朝着黑影冲了过去:“我杀了你!”
黑影冷笑一声,侧身避开沈砚的攻击,然后一脚踹在沈砚的胸口。沈砚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不自量力。”黑影走到沈砚面前,用短刀指着他的喉咙,“说,《焚剑谱》在哪里?”
沈砚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不是黑影的对手,但他不能让父亲白白牺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呼喊声:“沈小哥,你没事吧?”是王阿婆和镇上的几个村民,他们听到铁匠铺里的打斗声,特意过来看看。
黑影脸色一变,他不想被人发现。他看了一眼沈砚,又看了一眼沈忠的尸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雨夜里。
沈砚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他看着沈忠的尸体,心里充满了悲伤和疑惑。
父亲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焚剑谱》是什么东西?那个黑影是谁?为什么要杀父亲?还有那枚令牌,瘴岭的萧烈又是谁?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头晕目眩。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平静的生活彻底结束了。他必须查明父亲的死因,找到《焚剑谱》,为父亲报仇。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是在为沈忠的死哀悼。沈砚抱着父亲的尸体,坐在冰冷的地上,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了下来。
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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