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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世界和现实不同，并不存在北方同盟和圣域共和两大势力，超出云汉联邦的领域，是难以生存的不毛之地，也是犯罪猖獗的不法之地。在联邦这片面积足有两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分布着和现实世界相对应的上百座城市。这些城市并没有政府管理，而是归两大组织分治，一个是现实世界中联邦组建的云汉网络服务公司，另一个就是张钟鸣所属的佣兵协会。
雷霆市位于联邦的西部，再往西是动荡不安的霜叶市。
霜叶市以走私和贩卖人口著称，也是周边几大地下势力明争暗斗最激烈的地区，佣兵和私人武装最活跃的场所。雷霆市的佣兵协会借助地理优势，牢牢占据着云汉国所有佣兵协会的头把交椅。
一个钟头左右，一片恢弘庞大的建筑群宛如庞然大物般赫然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只见四周高耸的围墙上岗哨林立，精密先进的监控、雷达遍布每个角落。正对大门主干道的中心广场上，一座合金打造而成的巨大闪电雕塑巍然矗立，上面镌刻着“雷霆市佣兵协会”七个大字，一笔一划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与威严。门前楼内防卫森严，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
张钟鸣停好车，交卸武装后通过主楼安检，坐电梯直达三楼的委托交付中心。
位于交付中心的隔壁，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木质大门，房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
张钟鸣在外停顿了几秒，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接着便敲响了房门。
没有动静。
张钟鸣又敲了两下。
这时里面才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请进。”
张钟鸣推门而入，便看到一个满脸潮红的大胖子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看着手中的材料，一边用纸巾不停地擦汗。
这个貌似狡猾实则狡猾的男人，正是交付中心的主任——一手将他带进佣兵世界的“胖若两人”。
打交道这么多年，张钟鸣从来没有在他的手中落着便宜，胖若两人骨子里是便是精明无比的生意人，这大概也是协会会长放心将最关键的岗位交给他的主要原因。
胖子没有抬头，只是不耐烦地指了指沙发道：“先坐会儿，我很快把手头的事儿处理好。”
张钟鸣不置可否，慢悠悠坐到沙发上，取掉面具，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大概半支烟的工夫，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叹息一声，这才起身望向张钟鸣。
谁料两人目光接触的刹那间，胖若两人像是触电般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指着张钟鸣，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望着胖若两人那惊诧的表情，张钟鸣碾灭烟头，毫不客气道：“难道我不该出现？你们发布的什么狗屁委托，人都没看到就被狙死了！真是越来越不专业了，实在不行老子转别的行省去！白瞎了跟你几年的交情！”
“不不不，你先等等！”胖子连忙走过去，又递过去一支烟，安抚道，“我正在处理的就是你们这次委托的善后。”
张钟鸣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善后？善什么后？难道你也以为我死了？”
胖子也看着他道：“团灭，其他四个人账号直接注销，而你却完好无损，难道不该觉得奇怪吗？”
张钟鸣复点上烟，心情仍旧不爽：“有什么好奇怪的，老子就是命大！说吧，凭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次怎么补偿我？”
胖子擦了擦脑门的虚汗，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补偿的事先不急，就是因为咱们交情这么多年，我得先跟你说点儿正事。”
“什么正事，补偿我的损失才是正事！”张钟鸣不依不饶。
胖子摇了摇头，然后走过去把门反锁上，又扭头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张钟鸣一番，才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将自己肥胖的身躯埋到沙发里，道：“听我仔细跟你讲，这次事件非同小可，甚至关系到使用脑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你！”
“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搞得神神秘秘。”张钟鸣撇了撇嘴道。
胖子像是怕第三个人听到似的，恨不得咬着耳朵道：“你还不知道吧，整个虚拟世界的系统升级了！”
张钟鸣愣了一下，略显意外道：“什么意思？”
胖子低声道：“意思就是系统打补丁了，只要是判定死亡的账号就直接删除，和现实世界的死亡性质一样！”
张钟鸣不动声色，脑子却不停转动，看来和他想的一样，只不过自己的脑机出现了异常。
胖子盯着他道：“你这么淡然，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死胖子洞若观火啊。
张钟鸣立即摇头道：“没有！我在想，账号删除了难道不能重新注册？”
“你傻啊！”胖子道，“谁都知道虚拟世界账号的唯一性，账号被删除相当于你丧钟这个人就不存在了！与世长辞了懂吗？”
“不会有意外吗？现实中突发性死亡还有可能抢救过来，虚拟世界难道不存在例外？”张钟鸣故作镇静地问。
胖子依旧盯着他，直看得张钟鸣有些发毛，才冷哼道：“你就是那个例外吧？”
不等张钟鸣开口，胖子紧接着道：“等等，先别急着辩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可能系统出了漏洞，是不是？”
张钟鸣砸吧砸吧嘴，欲言又止。
“绝无可能！你知道脑机是谁发明的吗？”胖子哼了一声道，“是号称‘匠神’的刘清一，现实世界唯二的大匠师，人工智能出错他都不会出错！”
他顿了顿，又道：“我比大多数人都了解内幕，尤其是你的委托出现问题，里外都透着蹊跷。我怀疑，你已经暴露了！”
“此话怎讲？”张钟鸣警觉道。
胖子敲了敲桌角，严肃道：“张钟鸣，你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张钟鸣霍然站起身来，连忙将面具戴上，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胖子招招手，示意他冷静：“以我的手段，想了解一个人的过往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是个福利院跑出来的孤儿。你这么多年来没啥朋友，那个俱乐部老板算一个，我至少也算得上一个，是不是？”
“算......算是？”张钟鸣迟疑道。
胖子招招手，示意他冷静：“别紧张，我绝无恶意，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那......到底多严重？”张钟鸣沉声道。
“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只是......”胖子叹了口气，然后道。
“只是什么？”张钟鸣将面具重新摘下来，死死地盯着对方。
胖子变得有些惆怅，叹息道：“我呢，其实和你基本算得上是一类人，也不怎么喜欢交朋友，唯一的爱好就是赚钱。不过，这些年能跟你谈得来确实令我很开心，说实话也舍不得这份友情。”
“但是，这一次你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
面对质疑，张钟鸣刚想要张口，却被胖子挥手打断。
他捋了捋略显稀疏的头发，表情严肃道：“为什么失望，因为我觉得咱们应该是一类人，是善于冷静思考、避凶趋吉的一类人。而你呢？跟委托人要赔偿，将自己的特殊性公布于众；现在，又大摇大摆的找到我这儿，彻底暴露行踪，下一步甚至有可能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在想，是不是网络升级造成的后果对你影响真的很大，大到令你失去了判断力？”
“......”
张钟鸣平静下来，开始自省。
前后两世将近六十年的阅历，按常理不应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究其原因，还是把自己当做了这一世的匆匆过客，一个不在乎生死的过客。
“两个建议！”胖子打断了他的反思，伸出两根手指，寒芒微闪道。
“一，立刻回到现实世界，二十四小时之内逃离联邦，逃离脑机信号监控的范围，这是我能给你争取最多的时限，也许会更短；二，赶往焦饶国，找锦大师，他有办法将你的脑机剥离。”
“圣域共和的焦饶？还要出国？可是我从来没有走出过联邦，就连焦饶国怎么去都不知道。”张钟鸣犹豫道。
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个网瘾少年，世界那么大，你早该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精彩超乎你的想象！”
老子在更精彩的地球都呆了四十多年，什么没见过。
张钟鸣腹诽着，然后道：“我为什么要逃亡，有人要抓我？”
胖子点头道：“没错，对方行动很快，而且态度也极其坚决！”
“佣兵协会只存在于虚拟世界，现实中保障不了你的安全。而你，对于整个虚拟世界来讲，就像是顽固的电脑病毒，不及时清除的话，很可能感染整个系统，明白吗？”
“清除了又怎样，大不了以后在现实中养老罢了，我就不信没有虚拟世界我还活不下去了！”张钟鸣满脸不屑道。
胖子摇摇头，郑重道：“不，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信息我没向你讲清楚，这次升级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账号删除意味着现实世界脑死亡。”
“什么！？”张钟鸣大惊失色。
胖子看着他，意味深长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一次，对不对？啧啧，说句真心话，我挺羡慕你这个病毒，只要不死，丧钟永远不会消失，假如人人都和你一样，那他们费尽心思的计划就白费了。”
“为什么非要升级？”张钟鸣不解道。
胖子皱起眉头道：“原因很复杂，不过，你现在最担心的难道不该是自己的性命吗？别管其他的了，照我说的做，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一天之内离开联邦，对你应该不成问题。”
说罢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丢给张钟鸣道：“这是我的另一部加密电话，原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想不到这么早就派上用场了。”
“电话里有你急需的大部分信息，通讯录最后一行是我在现实世界的联系方式，我的本名叫连康，需要求助的话随时可以呼我。”
张钟鸣拿起手机，看了看他，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胖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道：“这可不确定。说实话，我的立场取决于事态发展的走向。小子，人活于世，唯一靠得住的是自己。”
“废话少说，赶紧动身吧。一天是我的极限，一天之内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可能的话这辈子也别再回来了。”
张钟鸣不再迟疑，收起手机，戴上面具转身就走。
“哎，等等！”
胖子又叫住他道：“开玩笑呢？外面人来人往，保不准有对方的眼线。你这么潇洒地离开，我马上就被列为嫌疑人，还怎么给你拖延时间？”
说着递给张钟鸣一支手枪，指着自己的肩膀道：“丧钟因委托补偿产生纠纷，恼羞成怒袭击工作人员。来，朝这个地方开枪，然后从侧门走安全通道。”
“记住，千万别射偏了，我可不想被删号！”
张钟鸣深深地望着这个熟悉的胖子，举起手中的枪。
“等下！”
胖子又喊道，“让我把治疗针剂准备好！”
过了片刻，几道刺耳的枪声传遍走廊，接着是连康杀猪般的嚎叫。
待警卫冲进办公室时，张钟鸣已经坐进自己的轿车，不慌不忙地驶出了协会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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