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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寒被疼醒了,她的后脑勺疼得像被重锤砸过,她撑着墙坐起来,额角沾着草屑。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脚边半块冷硬的炊饼,还是林风偷偷塞给她的。她捂着嘴闷咳两声,指缝间渗出血丝。昨夜玄机子那一掌太狠,纯音体质虽护住心脉,五脏六腑还是震得移位。她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块碎玉,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清寒师叔?”
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林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几分紧张。苏清寒抹了把脸,把碎玉塞进衣襟里,应了声:“进来。”
林风猫着腰溜进来,怀里抱着个陶碗。他头发乱蓬蓬的,眼下青黑,显然是熬了夜。他把碗递过来:“我偷了厨房的米粥,
“我不饿。”苏清寒打断他,目光落在他发颤的指尖,“你手怎么凉成这样?”
林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抖。昨夜玄机子要带他去衍天塔,苏清寒替他挡下那一掌时,他躲在书架后,看着她的背影撞在墙上,喉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我没事。”他低头搅着米粥,“清寒师叔,你”
“我没事。”苏清寒打断他,语气放软了些,“林风,你听我说。”她凑近他,呼吸扫过他耳尖,“玄机子要的是你的骨笛,还有你体质里的秘密。他今早去了衍天塔,我趁机偷了他的令牌,可那老东西精得很,定会在塔周围布防。”
林风攥紧陶碗:“那怎么办?”
“我有个法子。”苏清寒从怀里摸出块青玉,正是昨夜偷的玄机子私印,“衍天塔的地牢钥匙,刻着‘天机’二字。你今夜子时,去后山水井旁的老槐树下,树洞里藏着把铁铲。挖开三尺,能找到条密道,是我去年替玄机子抄经时,偶然发现的。”
林风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苏清寒笑了笑,眼尾还带着伤:“我从小在玄衍宗长大,这山上的每块石头,我都摸过。”她顿了顿,“密道直通衍天塔地牢,你进去后,沿着左边第三根石柱走,能找到关你的牢房。钥匙孔在柱子底部,用这块玉插进去,顺时针转三圈。”
林风接过玉,指尖发颤:“那你呢?”
“我去引开守卫。”苏清寒站起身,月白道袍下摆沾着草屑,“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让他们拿到你的骨笛。要是……要是实在撑不住,就把骨笛扔了。”
林风抓住她的手腕:“不行!骨笛是我爹的”
“傻小子。”苏清寒反手拍在他手背上,“骨笛是死物,你是活人。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再说了,我还没看你练会《玄音秘录》里的‘九转回音诀’呢。”
林风喉头发紧。他想起昨夜在藏经阁,苏清寒翻着《玄音秘录》给他讲的那些话“音波不是武器,是活的。你要学会听它的呼吸,跟它说话。”那时她的指尖划过竹简上的音纹,月光落进她眼里,像撒了把碎银。
“清寒师叔。”他轻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清寒的手顿了顿,缓缓抽回来。她转身望向窗外,月光把她的身影拉得老长:“我小时候,也被说过‘不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娘是纯音体质,能净化杂音。玄衍宗收养我,是为了用我压制宗门里的邪祟。他们说我娘是‘灾星’,因为我出生时,山门外死了个外门弟子。”
林风静静听着。他想起自己的骨笛,想起父亲的遗言,突然觉得苏清寒的伤疤,和他的伤口,原是同一种形状。
“后来我娘没了。”苏清寒转过身,眼眶泛红,“玄机子说我是‘不祥之人’,要把我逐出门墙。是外门长老求情,才留了我当典籍管理员。”她扯出个笑,“所以我知道,被宗门当棋子是什么滋味。林风,你不是一个人。”
林风鼻子发酸。他想起父亲的坟头,想起落音村的荒草,想起昨夜苏清寒替他挨那一掌时,后背渗出的血。他突然上前一步,把苏清寒抱进怀里。
“清寒师叔。”他的声音闷在她衣襟里,“等我逃出去,我带你去看落音村的老槐树。那里的糖画摊,我爹以前常带我去。”
苏清寒浑身一僵。她能感觉到林风的体温透过粗布短打传过来,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她想起自己藏在枕头下的那半块骨笛,还是从林风房里捡的,刻着和他怀里那半块一样的纹路。
“好。”她轻声应了,“等你逃出去。”
子时三刻,后山水井旁的槐树沙沙作响。
林风攥着铁铲,手心全是汗。他按照苏清寒说的,挖开三尺深的土,果然摸到块冰凉的青石板。石板下是条窄窄的密道,霉味混着泥土香扑面而来。
他摸出苏清寒给的玉,插进左边第三根石柱底部的钥匙孔。顺时针转三圈时,他听见“咔嗒”一声,石柱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通道里点着盏油灯,火光摇晃。林风猫着腰往前走,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赶紧贴在墙上,看见两个外门弟子举着火把走过,嘴里骂骂咧咧:“那小崽子跑不了,玄机子长老说了,要活剐了他的骨!”
林风攥紧骨笛。他想起苏清寒的话,想起她替他挨的那一掌,想起她在藏经阁翻《玄音秘录》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的温度。
“林风!”
前方传来低低的呼唤。林风循声望去,只见苏清寒倚在墙角,衣袖上沾着血。她看见他,眼睛立刻亮了:“快过来!”
林风跑过去,苏清寒抓住他的手,往密道深处带。通道尽头是间石屋,里面堆着杂物,墙角有扇小窗。
“从这儿出去。”苏清寒指着窗户,“外面是后山的竹林,你顺着竹林往东边跑,能到玄衍宗的山门。我……我替你拖延时间。”
林风抓住她的肩膀:“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傻小子。”苏清寒推开他,“你走了,我才能引开他们。要是你被抓了,谁来解开镇音石的秘密?谁来为你爹正名?”她摸出块桂花糖,塞进他手里,“吃块糖,甜着点。”
林风捏着糖,喉咙像塞了团棉花。他看见苏清寒从怀里掏出块碎玉——正是他昨天塞给她的那半块骨笛。
“清寒师叔,你……”
“嘘。”苏清寒把玉贴在唇边,“这是你爹的骨笛,也是我的。”她笑了,“等会儿我把它扔进密道,他们会以为你还在里面。你快走,别回头。”
林风突然明白。苏清寒是要用自己的命,换他的自由。
“不!”他大喊着扑过去,却被苏清寒推开。她抄起墙角的木棍,挡在洞口。
“林风!”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记住,你活着,比我重要!”
林风跪在地上。他听见外头传来玄机子的声音:“给我搜!那小崽子肯定藏在密道里!”
苏清寒的木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林风看见她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月白道袍。他想起苏清寒说过的话,音波不是武器,是活的。你要学会听它的呼吸,跟它说话。”
他摸出骨笛,轻轻吹了声。
清越的音波在密道里回荡,撞在石壁上,荡起层层涟漪。苏清寒愣住,转头看向他。林风对她笑了笑,把骨笛塞进她手里:“替我保管好。”
然后他转身冲向窗口。竹影婆娑间,他看见苏清寒举起木棍,挡在洞口,身影被火光拉得老长,像幅淡墨的画。
“林风!”她的声音传来,“别回头!”
林风没回头。他踩着竹枝跃下后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系着的半块骨笛。
远处传来玄机子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风跑着,眼泪砸在青石板上。他想起苏清寒的笑容,想起她塞给他的桂花糖,想起她在藏经阁翻《玄音秘录》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的温度。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骨笛,对着月光看了看。两块骨笛合在一起,正好拼成完整的镇音纹。
“爹。”他轻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山风卷着竹叶掠过他的耳边。林风加快脚步,朝着山门的方向跑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落音村的孤儿,不再是玄衍宗的“异类”。他是林风,是要解开镇音石秘密、为父正名的林风。
而在他身后,密道里的苏清寒摸着怀里的半块骨笛,笑了。她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见玄机子的怒吼,听见林风跑远的脚步声。
“林风。”她轻声说,“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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