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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宗的暮色漫过青瓦时,林风跟着苏清寒穿过竹影斑驳的小径。他怀里揣着新领的玄衍令,木牌上的刻痕还带着墨香,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慌。“清寒师叔。”他轻声唤道,“方才考核时,白须长老说我体内有镇音石碎片”
苏清寒脚步微顿,月光透过竹枝落在她脸上,眼尾的泪痣泛着淡青。她侧头看他,发梢扫过肩头:“你当玄衍宗的长老是瞎子?”
林风喉结动了动。他想起考核时那股灼人的视线,像有双无形的手在他体内翻找,最后停在心口——那里的骨笛正随着呼吸轻颤,像只不安分的雀儿。
“镇音石碎了三百年。”苏清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玄音之战,万窍楼想用它开穹音秘境,被玄衍宗和焚音谷联手镇住。碎成三块的镇音石,分别封在昆仑墟、云梦泽、南疆蛊域。”她顿了顿,“落音村守的,是昆仑墟那块。”
林风攥紧玄衍令。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别信万窍楼”原来不是警告,是真相的一角。
“你体质特殊,能引动镇音石的碎片。”苏清寒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大竹峰的轮廓,“玄衍宗收你,不是因为你资质好,是想借你找到剩下的镇音石。”
林风心头一震:“那,我爹当年叛逃玄衍宗,也是因为这个?”
苏清寒没回答。她转身走进一间竹屋,竹门吱呀一声开了,飘出淡淡药香。
“这是我的住处。”她指了指屋内的竹案,“你且坐,我有话跟你说。”
林风脱了鞋,踩在地板上。屋内摆着几个陶罐,里面熬着深褐色的药汁,墙上挂着排竹简,写着“天机衍算诀”“音波图谱”。他瞥见案头有本泛黄的《玄音秘录》,封皮上绣着金纹,像是禁书。
“那本书”他指着《玄音秘录》。
苏清寒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嘴角勾了勾:“玄衍宗的禁书,藏着镇音石的秘密。你若想查你爹的事,得先学会看这个。”她从案头拿了本薄册,递给他,“这是我抄的《音波要略》,你先学辨音。”
林风接过册子,指尖触到纸页的温度。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着幅图:七根琴弦,每根弦上都标着“宫商角徵羽”,旁边写着“镇音石的本源音波,与宫调同频”。
“你昨日在考核时,能引动玄音鼓。”苏清寒在他对面坐下,“那不是巧合。你的骨笛,能共鸣镇音石的碎片。”
林风想起怀里的骨笛。从落音村到玄衍宗,它始终发烫,像团烧不尽的火。他摸出布包,轻轻打开,骨笛上的刻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这笛子”苏清寒凑近看了看,“刻的是‘镇音纹’,和玄衍宗的护山大阵纹路一样。你爹当年,怕是玄衍宗的人?”
林风心跳漏了一拍。父亲在他记忆里,只是个打铁的糙汉,总说“莫要惹事”。可苏清寒的话,像把钥匙,撬开了他从未想过的大门。
“清寒师叔。”他喉头发紧,“我爹是不是玄衍宗的?”
苏清寒沉默片刻,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他:“喝吧,凉了。”茶是碧螺春,泛着青芽,“我爹当年也在玄衍宗当杂役,后来犯了错,被逐出门墙。他临终前说,玄衍宗的水深得很,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林风捧着茶杯,热气熏得眼眶发酸。他想起父亲的坟头,荒草已经长到半人高,却始终没立碑,因为他连父亲的全名都不知道。
“你且安心修炼。”苏清寒坐回案前,“明日我带你去藏经阁,找《天工造物志》,里面有镇音石的记载。记住,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翻这本书。”
林风点头。他低头看茶盏里的涟漪,忽然想起今日考核时,有个尖嘴猴腮的外门弟子冲他嗤笑:“哪来的野修,连音律都不懂。”此刻想来,那笑声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清寒师叔。”他轻声说,“他们说我是‘不祥之人”
苏清寒的手顿了顿,茶盏重重磕在案上:“放屁!”她猛地站起来,袖中掉出块玉牌,捡起来时,林风瞥见玉牌上刻着“清”字,“玄衍宗收你,是因为你有用。那些嚼舌根的,不过是嫉妒你能引动镇音石。”
她深吸一口气,坐下来时,眼尾还泛着红:“我小时候,也被说过‘不祥’。我娘是纯音体质,能净化杂音,玄衍宗收养我,是为了用我压制宗门里的邪祟。他们说我娘是‘灾星’,因为我出生时,山门外死了个外门弟子。”
林风望着她。月光下,她的脸白得像雪,却带着股倔强的劲。他忽然明白,为何苏清寒总爱穿月白道袍,那颜色,像她心里的霜,也像她眼里的火。
“所以我护着你。”她抬头看他,“不是因为你可怜,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宗门当作棋子的‘异类’。”
林风喉咙发紧。他想起父亲的骨笛,想起苏清寒的竹笛,想起那些在灭村夜死去的村民。原来所有的“异类”,都是被命运推到风口浪尖的棋子。
“明日卯时,我在演武场等你。”苏清寒收拾好茶盏,“带你去藏经阁。”
她起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从袖中摸出块桂花糖,塞给林风:“今日考核辛苦,吃块糖。”
糖纸窸窣作响。林风捏着糖,甜味从指缝里渗出来,像极了落音村老槐树下的糖画摊,那是他最后一次见父亲,父亲给他买了块糖,说“等你长大,爹带你去看更大的世界”。
夜里,林风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怀里的骨笛,借着月光看刻纹,忽然发现最顶端有个极小的缺口,像被什么利器削过。
骨笛突然轻响。林风浑身一僵,只见缺口处渗出一缕淡金色的光,像根细丝,飘向窗外。
他掀开被子冲出去。月光下,那缕光落在竹屋后的老桂树上,树的枝桠上,挂着块半旧的玉牌,和他白天在苏清寒袖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玉牌上刻着“清”字,背面是行小字:“音波同频,生死与共。”
林风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玉牌,骨笛突然发烫,那缕金光“唰”地缩回笛子里。他吓出一身冷汗,回头望去,竹屋的灯还亮着,苏清寒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像幅淡墨的画。
“清寒师叔”他轻声呢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掠过桂树,带起几片落叶。林风捡起落叶,摸了摸上面的脉络,忽然想起苏清寒说的话:“镇音石的碎片区,藏着音神的秘密。”
他望着远处的演武场,月光把青石板照得发白。明天,他要去藏经阁,去查《天工造物志》,去弄清楚父亲的过去,去弄清楚自己的体质,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而此刻,他攥着骨笛,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忽然明白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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