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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站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后背沁出的冷汗浸透了粗布短打。他望着前方高台上坐着的七位长老,最中间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眯眼打量他,目光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疼。“外门弟子入门考核,第一项:辨音。”
负责主持考核的执事弟子扬起一面青铜小旗,旗面刻着细密的音纹。他指尖一弹,小旗嗡鸣着抛向空中,刹那间,演武场四周的铜铃、竹箫、木鱼同时发出声响,交织成一片杂乱的音浪。
“外门弟子需在杂音中分辨出玄衍宗‘天机引’的基准音。”执事弟子提高了声音,“基准音是‘宫’调,频率与镇音石的本源音波同频。若连这点都听不出,趁早卷铺盖走人。”
台下传来几声嗤笑。林风听见左侧有个尖嗓子嘀咕:“怕不是哪个山头的野修,连音律都不懂。”
他攥紧腰间的骨笛,喉结动了动。父亲教过他辨音,当年在落音村,父亲打铁时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却能精准分辨出铁砧震颤的频率。可此刻,杂音里的“宫”调像被揉皱的布,混着铜铃的脆响、竹箫的绵长,直往他耳朵里钻。
“林风。”高台上的白须长老突然开口,“你是落音村来的?”
林风抬头,对上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是。”
“落音村守着昆仑墟的镇音石碎片。”长老指尖敲了敲桌案,“镇音石崩裂那日,你在场?”
林风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那夜的地窖,父亲把他推进去时,镇音石的轰鸣震得石壁簌簌落灰。他点头:“在。”
“那你说说,镇音石崩裂时,音波是什么样子的?”长老追问。
林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确实记得那不是普通的轰鸣,是千万根钢针扎进耳膜的疼,是能把人的魂魄都震散的尖锐。可这些话若说出口,岂不是坐实了“杂音感染者”的嫌疑?
“答不上来?”长老冷笑一声,“我看你倒像个被杂音侵蚀了神智的疯子。玄衍宗收徒,最忌讳的就是沾染杂音。你这样的,还是回去吧。”
台下一片哄笑。林风攥着骨笛的手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骨笛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等等。”
一道清泠的女声从台侧传来。林风转头,见苏清寒站在香案旁,月白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竹笛。她垂着眼,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玉牌那是今早他入门时,苏清寒塞给他的“玄衍令”。
“林风是我引荐的。”苏清寒声音不高,却让全场安静下来,“他体质特殊,或许能感知到常人听不见的音波。”
白须长老挑眉:“哦?苏师侄不妨说说,他如何特殊?”
苏清寒走到林风面前,指尖拂过他发顶:“昨日我在藏经阁查阅镇音石典籍,见他蹲在书架旁,能说出每本古籍的成书年份,甚至能分辨出不同纸张的年代。”她转头看向长老,“这可不是普通野修能有的本事。”
林风一怔。他确实在藏经阁待了半日苏清寒说他体质特殊,需多读些古籍调和心性。可他不过是翻书时,指尖碰到书脊能隐约感觉到温度差异,哪是什么“本事”?
“苏师侄莫要袒护。”另一位长老抚着胡须,“玄衍宗有玄衍宗的规矩。若这小子真沾了杂音,留他在宗门,怕是要连累同门。”
“我愿以自身修为担保。”苏清寒语气坚定,“三个月内,若他生出半分杂音,我自请去衍天塔面壁。”
高台上的白须长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苏师侄倒是护短。罢了,既然是你引荐的,便让他参加第二项考核。”他挥了挥手,“去演武场东边的音波阵,试着引动那面‘玄音鼓’。”
林风松了口气,转身往演武场东边走。他路过苏清寒身边时,听见她轻声说:“别碰鼓槌,用骨笛。”
音波阵是片圆形石台,中央立着面一人高的牛皮鼓,鼓面绘着玄奥的音纹。林风走到鼓前,伸手去拿鼓槌,指尖刚碰到木柄,怀里的骨笛突然震鸣!
一声清越的笛音从他怀里溢出,与鼓面的音纹产生了共鸣。牛皮鼓竟自己晃动起来,“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石台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台上的长老们同时抬头。白须长老眼睛一亮:“能引动玄音鼓,说明他与音波有缘。”
林风却惊出一身冷汗。他根本没用力,是骨笛自己在响。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这笛子能帮你感知音波。”原来不是错觉。
“第二项考核通过。”执事弟子宣布,“林风,暂定为外门弟子。”
人群中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林风松了口气,正要退下,白须长老突然又开口:“你且过来。”
林风心头一紧,走到台前。长老伸出手,按在他手腕上。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掌心涌来,林风感觉体内的骨笛突然发烫,像要挣脱束缚。
“果然有古怪。”长老皱眉,“你体内有股特殊的气劲,与镇音石的音波极为相似。你父亲可是教过你什么音波之术?”
林风摇头:“我爹只会打铁。”
长老眯起眼,手指在他脉搏上轻轻一按:“撒谎。”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青玉,按在林风额头,“凝神,感知你体内的气劲。”
林风闭上眼。他看见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有团淡金色的光在跳动,形状像极了父亲的骨笛。那光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着周围的音波。
“这是?”长老的声音变了,“镇音石的碎片?”
台下一片哗然。林风猛地睁眼,怀里的骨笛烫得几乎握不住。
“长老!”苏清寒上前一步,“林风的体质特殊,或许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特殊?”长老打断她,“这是镇音石的碎片在认主!落音村被毁,镇音石崩裂,碎片流入人间。这小子,他盯着林风,“怕是捡了块烫手的山芋。”
林风只觉血液往头顶涌。他终于明白,为何一路上总有人盯着他的骨笛原来不是巧合,是镇音石的碎片在吸引注意。
“如何处置?”另一位长老问。
白须长老沉吟片刻:“先留在外门观察。若他真能控制这碎片,或许能为宗门所用;若失控的话”他瞥了眼林风,“玄衍宗留不住他。”
考核结束,林风跟着苏清寒往外走。他攥着骨笛,能感觉到上面的温度还在往上窜。
“别担心。”苏清寒轻声说,“长老们只是怀疑,不会轻易动你。只要你藏好骨笛,没人能发现。”
林风低头看她。阳光透过竹帘洒在她脸上,照得她眼尾的泪痣愈发清晰。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遇到能护着你的人,就紧紧跟着。”
“清寒师叔。”他轻声叫她。
“嗯?”
“谢谢你。”
苏清寒脚步微顿,转头看他。她笑了,像雪山顶上的冰棱化了条缝:“谢我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宗门错失一个好苗子。”
林风没说话。他摸了摸怀里的骨笛,忽然觉得那温度不再那么灼人,倒像是有团暖意在慢慢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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