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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兽,有人找。”馆中有路过的道童,随意的朝着方束吆喝了一句。
方束当即睁开眼睛,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即他就抓起一旁的道袍,披挂在身上,浑身汗臭味的朝着道馆门口走去。
虫功的修炼,虽然主要是靠虫血来推动炼功,但是自身的筋骨打熬,依旧是必不可少。
方束在行功时,还是得搬运气力、抽拉筋骨,只是在打熬身体时,必须谨记呼吸方法,不得出岔。
这种炼功的法子,倒是和方束想象中的静坐参禅颇为不同。
不过他现在连仙家第一劫都还没有渡过,只是凡人一个,这样炼功倒也在情理之中。
一路直行。
方束本以为,会是自家的二舅余勒来找他,毕竟他已经是一月整都没有回去,二舅或许是想来叫他回去歇息歇息、吃吃饭的。
结果在道馆门口,他瞧见的却是李猴儿的父亲——隔壁符师李猿。
这情况让方束心间微讶,但是他不动声色的上前,见礼问好:
“见过李伯伯。”
李猴儿也在旁边,符师李猿笑着冲方束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李猴儿轰走:
“老子和你方兄弟有话说,你先滚一边儿去。”
李猴儿挤眉弄眼的,面上作出一幅愁苦脸:
“得,您俩老慢慢聊。方哥儿,我先去饭堂了哈。”
李猴儿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瞧模样,八九成又是豆腐,所以才会让这厮愁眉苦脸。
等李猴儿走远了,符师李猿这才拉着方束,走到了没人的角落,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瓶丹药,塞给方束:
“给,拿着。”
方束打量手里的药瓶,立刻就认出来,这丹药正是三百符钱一瓶的“养精丸”。
他当即就面露迟疑之色:“这、怎么能行。”
不等方束再拒绝,符师李猿就说:“不是老夫给的,你是二舅托我,顺路带给你的。
你安心收下就行。”
结果这人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方束的心头就微跳。
他思索几息,捏着药瓶子拱手,沉声问:
“李伯伯,我二舅如何,他为何没有亲自送来?还请李伯伯直说!”
符师李猿口中嘟囔,本打算随口扯个慌,搪塞过去。
但是当瞧见方束那认真看着他的表情,他面上一叹:
“罢了罢了,你这孩子不似李猴儿那厮没心没肺,这点事情应该是瞒不住你的。”
符师李猿的面上琢磨了一番,又磨磨蹭蹭道:“不过话先说好,你知道以后,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的话,老夫可就真对不住你二舅了。
还有,近段时间你就先在道馆当中好生修炼,行不?”
方束听见这话,心间更是感觉不妥,但他还沉得住气,点头道:“行,我必不会轻举妄动。”
随后符师李猿,就指着方束手里面的养精丸:
“原本啊,你二舅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个制皮的手艺,还盯上了老夫的符皮供应,缠了我好久,想要帮我打下手,说以后制皮后,就裁切成符皮卖给我。
老夫拗不过他,便让他试了试,结果这家伙还挺有能耐,当真没有糟蹋皮子。
这一个月来,这家伙日里夜里,一个劲的鞣制兽皮妖皮,人不仅没累着,反倒是看着精神许多,有了奔头。”
对方随即轻叹:“你手里的这瓶养精丸,就是他制皮一个月,熬出来,攒钱帮你买的。”
听见这话,方束不由的捏紧了手中的药瓶。
“本以为余勒这家伙,就要改邪归正、踏实生活了。咱街坊邻居都还挺为他高兴的。
可谁曾想,你二舅居然又被那程罐子给盯上了。”
符师李猿一拍大腿,口中暗骂:
“这个生娃没屁眼的家伙,竟然盯上了你二舅那续了超过十年的纸屋,说是自己的侄儿一早也从凡间来了,就想要把侄儿落在你二舅的名下,把你的位子给占了。
你二舅当然不肯啊,没想到那程罐子,用你二舅拖欠房租作为借口,说只要超过三月没交,便一把火烧了你二舅的纸屋,废了他的租约,大家都一了白了。”
听见这里,方束隐隐有些明白了,但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是想要弄清楚自家二舅的处境如何。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了,打断符师李猿那说了半天还没到重点的话:
“李伯伯,敢问我二舅,现在在哪,可还安好?”
符师李猿一愣,连忙道:
“哦哦,还好还好,应该还好……”
对方揪着胡须思忖。
方束闻言,眉头拧起。
好在对方赶紧又道:
“房租这事儿,原本顶多也就是借个钱,就能了结的问题。但程罐子那厮又放出话来,其他坊的这厮管不着,但是本坊的,谁敢借钱给你二舅,那厮就和谁没完!
再加上你这不还在道馆修炼嘛,听你二舅说,过不了多久就又得续上学费。
于是你二舅干脆心一横,放下了制皮活计,签了个长期的契约,直接进洞挖矿去了。”
“进洞挖矿?!”
方束的眼皮跳动,他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更加紧绷。
说老实话,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二舅没掉的打算,次之则是二舅重伤卧床。
好在二舅两者都不是,只是被逼着跑去挖矿去了。
但是立刻,方束的牙关微微咬紧,低声自语:“挖矿,可不是好活计。”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根据二舅的说法,种地还只是当牛马,苦点累点,但是挖矿,就是仅次于在山野间采药寻宝的危险活计,存在着遭遇妖兽、塌方等等风险。
即便这些都没遇见,长期的身处矿洞中,对人体本身就是一大伤害,特别是肺腑。
牯岭镇中的老矿工们,就没有一个不带有肺病的!
符师李猿听见方束的话声,点头:
“可不是嘛!挖矿那能是正经人干的活计?
唉,要不是你二舅实在是被逼无奈,他估计宁愿再去卖血,也不会跑去挖矿。”
瞧见方束有几分不对劲,符师李猿拍了拍方束的肩头,安抚:
“不过还好,你二舅那厮脸厚心黑,只是跑去挖几个月的矿,应当是没什么事情。
而且他都和我商量好了,隔段时间就会托矿头,捎带符钱回来,让我给你送药。你在道馆中安心修炼便是。”
见方束没回话,符师李猿狠狠的拍了拍他,认真道:
“孩子,听老夫一句劝。力不如人时,好好修炼才是正经事。
你若是能早些入道,以你的年纪,你看那程罐子,还敢欺负你二舅不?”
方束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明白对方所说的乃是好话、正理,便吐出一口气:
“李伯伯,我晓得了。”
见方束应下,符师李猿的脸上,顿时就绽开了褶子笑:
“好孩子,可比李猴儿那厮懂事。”
虽然应下,但并不代表方束就放弃了对这件事情的关注。
随即,他又询问对方刚才口中的租房契约是怎么一回事。
符师李猿说道一番后,方束才恍然明白,敢情这牯岭镇,也是有户籍的。
每个来镇子当中的人,若是没有人收留、或是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最快三天,就会被清退出坊市,赶到镇子外过夜。
而以庐山中的环境,即便牯岭镇附近的凶兽妖怪等物,被镇子清理得干净,但难保夜间不会有妖怪摸过来。
此外,镇子外面最为危险的,还不是妖怪,而是人!活人!
方束因为一到镇子,就被二舅接到了纸坊中,有容身之所,所以才不晓得这等情况。
如果没有二舅,他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寄身之地,那就得每隔五日,去卖一次血,拿着卖血的票子,才会五日内不至于被赶出坊市。
而符师李猿口中的名位,则就是二舅余勒名下的户籍位置。
二舅余勒虽然也没能在牯岭镇落下户籍来,但是因为一早就租用了纸屋,而镇子的每间纸屋都是有正儿八经的契书的,这契书就相当于一张临时的户籍。
临时户籍超过了十年,便可以收容一个亲属,并且这等亲属,以后在牯岭镇中落下户籍时,更简单,还会从房主的那一代开始算。
比如说方束。
他眼下是托庇在二舅的屋中,等到他在牯岭镇中拿到户籍,他就不算是归化的坊市一代,而是会算作有根脚的坊市第二代。
符师李猿侃侃而谈:
“这镇子里啊,扎根三代及以上的,才算作土生土长的,中间的第二代,算作是半生不熟的,至于初代的,则是不生不熟。
别看这点区别,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涉及到镇子里的一些东西,开店啊、找活啊等等。
特别是拜入道馆、拜入仙宗,就需要看这点了。至于更加详细的,等你以后就会有所了解。”
虽然符师李猿,并没有详细的举例说明这“坊市二代”的好处。
但是方束立马就从脑子里,翻找出了前世对应的一个东西。
程罐子那厮,相当于就是盯上了二舅余勒名下的“学区学位”,想要把其子侄安插进来!
方束自个还不甚清楚这东西,但是二舅余勒肯定是清楚地很,所以这才直接进矿,打算想方设法的把方束将来的“坊市二代”身份,给保下来。
至于程罐子那厮,为何不用自己的,要么是对方的已经被用掉,要么就是欺软怕硬,认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梳理清楚以上。
方束微闭眼帘,心间的杀意,已经旺盛到了极致。
很好!
此獠颇有取死之道,必杀之。
至于杀死对方的些许风险,方束瞬息间,就在心里有了计较。
眼下二舅余勒已经躲避进了矿洞中,他方束自己又身处于独蛊馆中,就算杀了那厮有所隐患,暂时也还能遮掩过去。
反倒是程罐子此獠不除,指不定会更有大害!
“方家小子,别多想,好好修炼。”
符师李猿又拍了拍他,再三交代:“好好修炼,把气血涨上去,比什么都强。”
方束虽然心间的杀意已经旺盛至极,但是他的面色,却是更加的平静。
他不仅没有辜负符师李猿的好言,反而认真的点头:
“是,提升气血,比做什么都强。”
见方束口中的话不似作假,符师李猿也微松一口气。
随即,对方又和方束交代了几句,这才慢悠悠的离开了独蛊馆。
目送对方彻底离去后,方束这才收回目光。
紧接着,他藏身在角落处,取出了符师李猿给的那瓶养精丸。
他再三的打量,依据二舅传授的,辨认此物的真假。
虽然符师李猿没有道理会骗他,更没有道理会在丹药上做手脚,但是二舅余勒交代过,绝不能轻易服用来路不明的丹药。
好在细细的检查一番,不管是药瓶,还是里面的药丸,每一处都没有异样。
其属于是从坊市中一家老店购买的正品,每颗丹药上都有一层薄薄的蜜蜡,以及独特的防假手法印记。
确定无误后,方束啪的就捏碎一颗蜜蜡,将那养精丸,扔入口中。
随即他面色平淡的走入了炼功大堂中,找个了角落处,开始疯狂的消磨药力,运转自身气血!
正如他回答给符师李猿的话,眼下的他,提升气血,才是最应该要做的。
只不过,这些提升的气血,方束不打算供养自身,而是要皆数供养给自己长舌剑!
口腹秘剑术,乃是正儿八经的一劫法术,其所炼制而成的长舌剑,若是气血供养得妥当,便可晋升成为真正的一劫法器。
方束此刻,便是在大力推动气血,供养舌剑,先养此物入劫。
他眼中寒芒大盛:“程罐子,你也只是服药入道的一劫仙家,且看看,究竟会是你的肉身硬,还是我的舌剑利。”
汩汩!
长舌剑在方束的气血供养下,藏在他的胸腹间,腾腾的散发出灼热,宛若发红的烧火棍,使得方束的面目都略微狰狞。
同在堂中修炼的其余道童,隐隐察觉到了方束有些不对劲,都稍稍挪远了些,免得招惹没趣。
如此修炼,一直持续到了夜间。
短短半日内,方束就服用了三粒养精丸。这已经是他身体服用的极限。
好在三粒养精丸下肚,再加上方束此前的供养,舌剑距离某种瓶颈,已经是越来越近。
停止修炼后,方束幽幽睁开了双目,随即就收拾好衣物,大踏步的朝着堂外走去。
他并没有返回道馆的大通铺,而是离开了道馆,径自的朝着纸坊赶去。
一如要检查丹药一般,虽然符师李猿并没有理由造假,诓骗他。
但这等利害事情,方束必须得自行打探一番,检验消息的真假,免得对方所言有所出入。
不多时。
方束摸着黑,悄悄的来到了纸坊所在。
他先是窥视了一番符师李猿的纸坊,发现对方应该是又去摆夜摊,熬夜赚辛苦钱了。
于是方束悄悄的,先回了二舅的纸屋中,摸黑检查了一番。
并没有发现二舅遗留有书信种种后,他只得遗憾退出,然后便又悄悄的,朝着隔壁邻居窦素芙的纸屋摸去。
奶铺西施一般只在白日做工,不似符师李猿那般辛苦,对方眼下应该正在屋中,方束正好上门请教一番。
结果当方束摸黑,悄悄走过去时,沟渠旁边正有低矮的身影晃动。
方束警醒,担心是有人在附近埋伏,于是他躬着身子,更加悄悄的上前两步。
很快,他的两耳听见了细细潺潺的水流声,溅落入沟渠中。
再上前两步,一片白晃晃的月光,忽然就闯入他的眼帘,让他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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