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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哀剑的火光打在努恩的脸上,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握剑的手更用力了几分,骨节发白。“我能嗅得到你身上的混沌气息,真没想到,一位背誓者,居然胆敢出现在我面前。”
提及背誓者时,努恩的声音嘶哑,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哈哈,我也是有些倚仗在身,这才敢出现在你面前的。”
告死鸟言语里充满了敬意,“你比我想象的要老上许多,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锐利。”
“我以为,你会在发现我们的瞬间,就不由分说地发起攻击。”
告死鸟描述起了,他幻想中的努恩。
“我猜,你会率先杀死吉恩与托伦,他们和我一样是背誓者,你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吉恩与托伦也是执炬人,背弃誓言之人。
告死鸟继续说道,“杀死他们俩最多就浪费你几秒的时间而已,算不上什么难事。”
吉恩与托伦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仿佛他们已在告死鸟的描述里死过一次了。
“然后就是塔尼亚,你也应该觉察到了,她是一位观星者,在狭间灰域里,往往会起到奇效。”
告死鸟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说起了自己。
“解决所有不稳定因素后,则是我。”
告死鸟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火线的边缘。
“可你没有果断地发起攻击,相反,还和我相安无事地站在这里,明明你对背誓者是如此憎恨……你变钝了,努恩,是有人让你不得已这样,竭力压制怒火吗?
告死鸟向一侧挪动脚步,视线越过努恩的肩头,落向白崖镇。
“哦,是他们吗,那白崖镇的里的人?”
话音未落,致命的劈砍当头斩下,火光凝练,汇聚成一。
告死鸟及时举剑挡住了这一击,可剑身上袭来的巨力,仍将他击退了数步,步伐踉跄。
“哈哈,别太紧张,努恩,我们没必要拔剑相向,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告死鸟稳住身形,大笑了起来,完全不担心,努恩是否会乘胜追击。
努恩冷酷道,“我和混沌信徒们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还等什么呢?何不挥剑杀了我们?”告死鸟看穿了努恩,“还是说,你是在拖延时间,等白崖镇的人们,做出准备?”
“真愚蠢啊,你是隐居久了,待傻了吗?你明明知道,就算他们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告死鸟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刚好,他们准备的时间里,不妨听一听我的话吧。”
努恩沉默依旧,执剑守在火线之后。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正一点点失去希望吗?不说其它超凡势力,仅拿执炬人举例。
执炬人诞生之初,就是为驱逐长夜,但如今呢?”
告死鸟无情地揭露起了这个时代的事实。
“余烬残军各自为战,守火密教故步自封。”
“更何况……”
“征巡拓者失踪不明,秘语哲人沉溺于起源之海,天工铁父则躲藏在红堡里,只能听见其中的锤打声日夜不息。”
告死鸟高声道,“这不止是一个彼此孤立的时代,更是一个停滞的时代,而停滞意味着灭亡。”
“所以呢?”
往日里,努恩不会对背誓者如此有耐心,但他老了。
年老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诅咒,唯有巨神们才能幸免。
况且,努恩要面临的问题不止是年老,为了确保白崖镇的存续,他一直都从体内提炼超量的魂髓,时刻都处于一种近似虚弱的状态,现在也是如此。
“所以……”
告死鸟沉吟许久,开口道,“加入我们吧,努恩。”
“背弃誓言,加入混沌?”努恩被逗笑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我很认真的,努恩,”告死鸟表情严肃道,“以及,我们和你所理解的混沌势力并不一样,甚至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一致?”
努恩茫然,他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告死鸟疯了。
“是的,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说,我们的目标是拯救这个垂亡的世界。”
提及自己的目的,告死鸟表情狂热了起来。
“救世!拯救这个封闭且孤立的世界!”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恳,告死鸟放下了咒哀剑,歪扭的剑尖插入地面。
努恩无视了告死鸟的狂热,低声道,“我垂垂老矣,毫无价值,难道你们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这般的我吗?”
“怎么会呢,努恩,你毫无价值,可你从黑暗世界里带出的东西意义非凡。”
告死鸟向前了几步,再次回到了火线之前,玩味道。
“那可是你们重建阳葵氏族的希望。”
努恩愣了一下,澎湃的源能在体内激荡,毛细血管纷纷映亮,犹如一片片发光的蛛网套在了身上。
呼吸间,有火星在努恩的牙齿间跳跃,仿佛他的喉咙直通熔岩地狱。
“当年你带着它逃离了白日圣城,一路奔波,无论是守火密教,还是混沌信徒们,都对你穷追不舍,就连我们都曾一度以为你死在了荒野的某一夜里。”
“阳葵氏族已经没有重建的希望了,”告死鸟直白道,“与其带着它一起步入坟墓,不如把它交给我。”
努恩没有回应,剑身燃烧,赤红灼目。
面对这熊熊火光,告死鸟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来之前了解过白崖镇的困境,我可以救所有人,不止是带他们到赫尔城生活,我甚至可以把他们送到焰芯内环,乃至生活在圣域之中。”
告死鸟伸出了手,“只要你把它给我。”
“还是走漏了消息吗?”努恩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明明记得,我把所有知情者都杀光了。”
“你确实杀光了所有知情者,哪怕守火密教对你的调查,也终止在了许多年前。”告死鸟话音一转,戏谑道,“但你似乎,并不了解那东西真正的力量。”
“当它脱离容器、重新回归现世的那一瞬,所有存在都将感受到那股炽热的余温。”
他反问道,“你能隐藏起一颗烈日的升腾吗?”
努恩释然一笑,十字长剑高高举起。
“那就再一次,杀死所有知情人吧。”
努恩的脊骨如熔断的钢梁般暴凸,皮肤在魂髓烈焰中碳化成鳞甲,每片裂缝下翻滚着岩浆般的血光。
带着硫磺焦臭,努恩缓缓挥剑,脚下的砖石熔为琉璃,空气被高温拧成螺旋状的哭嚎,像千万条被炙烤的亡魂缠绕剑锋。
这一刻沉眠已久的剑刃真正地拔出了剑鞘,将他的力量完全展现于此。
“资料上说,你最后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还只处于阶位四。”
告死鸟高声笑道,“不愧是最后的阳葵氏族啊,你居然还能更进一步,抵达了阶位五,成为了一名烬痕战爵!”
与此同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双月显现,灰雾弥漫大地,无数的妖魔凭空浮现,
努恩掀起烈焰的龙卷,狰狞的身影支离破碎,扫起成片的灰烬。
致命的焚风扑面而来,告死鸟倒能稳稳地立于前方,吉恩与托伦的皮肤则被瞬间烫出了成片的水泡,衣角开始燃烧。
“三贤者曾试图用美好的理念团结起所有人,但他们还是失败了,也许,我们该尝试另一条路了。”
告死鸟于烈焰中宣讲道。
“是时候放弃那天真的幻想了,美德与荣誉团结不了任何人!
唯有用刀与剑,用绝对的强权统治这个世界,才能令所有人得救!”
他伸出手,抵住迎面而来的焚风。
灼热的高温烧毁了告死鸟的手套,破碎的灰烬里,露出了手背上的刺青。
一只展翅的黑鸦。
“不……这不可能。”
努恩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道刺青,宛如一记重锤,几乎要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砸碎。
“百年前的那场围攻……”
努恩在心底大声质问着,“那场围攻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不可能的。”告死鸟尽情地展示这道刺青,“阳葵氏族的百年征程失败了,而我们、死兆氏族却活了下来。”
听到死兆氏族的一瞬,努恩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氏族间的仇恨,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努恩,我不想杀死阳葵氏族的人,如果可以,让我们携手合作吧!”
“为了这个世界!”
回应告死鸟的,是疯狂攀升的源能反应,以及完全燃烧的魂髓。
努恩越过了火线,咆哮犹如雷鸣。
“真遗憾啊……”
告死鸟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胸膛,一道赤红、弯曲的枝芽缓缓探出。
它的茎干、是扭曲成螺旋状的、仿佛由熔岩铸就的触须,布满细小、锋利的鳞片,闪烁着幽暗的磷光。
肆意生长、盛开,化作烈日!
那是何等扭曲的猩红烈阳,轮廓模糊不清,边缘如同被无形的手肆意揉捏,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烈日表面,布满了向日葵花瓣般狂野的纹路,就像画布上肆意挥洒的线条,充满了不安与躁动。
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抚慰,而是化作一道道锋利如刃的猩红射线,肆意切割着空间,将大地上的万物都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狭间灰域翻滚沸腾,足以压垮现实的源能倾泻而出,现实世界岌岌可危,局部朝着灵界塌陷。
这是来自无上崇高的伟力,在它的面前,努恩与他手中的沸剑,显得是如此单薄。
凝望起那足以灼瞎双眼的猩红烈阳,努恩喃喃道。
“恶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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