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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攀上高墙,丛生的火光里,努恩沉默地屹立在高墙旁,犹如一座饱经风霜的雕塑。“努恩,庆典开始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地躲在这?”
努恩凝望荒野,没有应答。
“怎么?害怕自己在场,会让镇民们放不开……尤其是希里安他们几个?”
波尔喝了酒,几分醉意道,“确实,大家都很敬重你,只是敬重的有点过头了,你那张严肃的脸摆出来,再糜烂的酒鬼也会清醒过来。”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不用久留,去讲两句话,再离开也好。”
努恩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
“什么事?讲讲看,我们也是老朋友了。”
努恩身份特殊、资历又深,白崖镇内少有人能与他谈心,作为镇长的波尔是为数不多的那一个。
“我在想白崖镇的未来……”
努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庞上满是疲惫,“就算希里安真的抵达赫尔城,想要让白崖镇走出困境,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波尔的酒醒了几分,“难道他们不会帮助我们吗?”
“波尔,你没离开过白崖镇,自然不知晓,如今的文明世界已经变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努恩苦笑了一声,喃喃道。
“曾经,三贤者团结起了破碎的文明世界,可叛乱之年的爆发,令愈合的裂痕再度崩碎,于是我们迎来了一个彼此孤立的时代。”
他花了一段时间整理心情,回头望了眼欢聚的人群,继续说道,
“无论是建设白崖镇,还是引入学者,沟通其它城邦,这都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
但问题是,白崖镇能支付什么呢?”
残酷的现实压得波尔有些喘不上气,天真地疑问道。
“可我们都是人类啊,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
努恩无奈地保持沉默,又隔了好久,他才开口道。
“也许,我们应该放弃白崖镇,将所有人都转移到赫尔城去生活,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又是最容易实现的可能。”
听到这番言论,一时间波尔觉得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名的怒火。
“该死的,努恩,我们一直生活在这!我们不会放弃……”
恼怒的话语说到一半,波尔泄了气,再多的怒火也被理智浇灭了。
“你说的对,重新建设白崖镇只是一个美好的意愿罢了。”
波尔的身子一软,缓缓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白崖镇能存续到现在,纯粹是运气很好,每夜来骚扰的只是一群群的妖魔,而非混沌信徒。”
波尔清楚地明白,仅靠努恩白崖镇能撑到现在,是何等的奇迹。
“一旦有混沌信徒入侵,我相信你能把他们杀光,但在杀光他们之前呢?总有人是你照顾不到的……这种困境不是多加几个超凡者就可以解决的。”
身后传来模糊的歌声,阵阵欢笑荡漾在逐渐昏黑的天幕下。
镇民们在狂欢,庆祝白崖镇的美好未来,努恩与波尔则陷入无力的泥潭,细细品味现实的苦涩。
“先别去想未来的事了,”波尔整理好心情,建议道,“去参加庆典吧,努恩,说些激励的话,镇民们很需要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好。”
努恩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他停了下来,本能地将手搭在剑柄上、攥紧。
波尔觉察到了努恩的异样,不等他开口问询,努恩率先说道。
“庆典提前结束吧,召集卫队,让镇民们撤离到镇长厅……不,撤到光炬灯塔附近,叫希里安他们准备战斗。”
“什……什么?”
波尔紧张不已,惶恐地望向高墙下的荒野。
晨昏的边界正逐渐模糊,黑夜将至。
此时,狭间灰域尚未覆盖现实,妖魔们也不见踪影。
努恩在荒野上什么都看不到,但作为高阶超凡者,他已敏锐地觉察到了自荒野上而来的恶意,以及那毫不遮掩的源能反应。
对方明示了自身的存在,如同一场默契的邀约。
“我们有客人来了。”
努恩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十字长剑荡起骇人的寒芒。
……
不速之客们朝着白崖镇大步而来。
“什么声音……是歌声?”
吉恩皱起眉头,冷笑道,“死到临头了,他们还在聚会吗?”
“不知道,”托伦舔了舔嘴唇,“一会砸开他们的高墙,不就能亲眼看看了吗?”
两人拔出长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只需要那个名为努恩的人,对吧?”塔尼亚问起告死鸟,“镇子里的其余人口,都可以由我们自行处理?”
告死鸟冷漠答道,“随意。”
塔尼亚姣好的脸颊上露出玩味的笑意,轻声道,“不需要匀你点吗?那都是上好的灵魂,很适合用来取悦……你的主人。”
“我应该提醒过你了吧?”
告死鸟的语气骤冷,汹涌的杀意喷薄而出。
“别把吾主与那些丑陋存在相提并论。”
塔尼亚脸色苍白,尖锐的痛意从脖颈处传来,告死鸟无声地举起剑刃,顶住了她的喉咙。
慢慢的,泪水从塔尼亚的眼角流出,坦白道,“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侍奉的是哪一位……”
“你们不配。”
告死鸟的目光扫视向吉恩与托伦。
“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告死鸟收回剑刃,塔尼亚迅速后退了几步,双腿绵软。
吉恩与托伦不敢吭声,告死鸟的阶位远高于他们,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几人杀死在荒野里。
他们俩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到了告死鸟身后,跟塔尼亚同频。
“你疯了吗?激怒了他,我们都会死在这。”
吉恩低声斥责,同为混沌信徒,他太了解彼此的疯狂无序了。
塔尼亚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先前的恐惧荡然无存,目光冷静沉着。
“这是来自首领的指示,只要能调查清告死鸟所侍奉的力量,我们就能获得赐福……”
提及赐福,三人的脸上都浮现起了强烈的渴望,但紧接着,塔尼亚反问道。
“你们听说过那段传闻吗?”
“你是指什么?”
吉恩莫名地紧张了起来,明明塔尼亚还没把话阐明。
“有传言讲,起源之海内又升起了一座奇迹造物,疑似……”
塔尼亚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阵凌冽的狂风所打断。
风中传来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杀意,它几乎凝为实质的刀剑,抵在众人的额头前。
告死鸟停下了脚步,在他的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男人缓缓地抽出十字长剑,焰火凭空燃起,照亮他那沧桑的脸庞。
“各位,回去吧,白崖镇不欢迎你们。”
努恩单薄的身影犹如一座无形的高墙,将告死鸟一行人挡在了身前。
告死鸟玩味道,“如果我要继续前进呢?”
“那我只能杀光你们了。”
努恩举起十字长剑,势做劈砍。
“哈哈。”
告死鸟轻笑了一声,随即一道闪光从他腰间爆发。
塔尼亚发誓,从察觉努恩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死盯着二人,可她仍未看清两人是如何出剑的。
待她的视力捕捉到两人的行动时,交锋早已结束。
爆裂的火流划过大地,烧起了一道长达百米的火线,金属互相碰撞的嘶鸣化作鬼怪的啸叫,几乎刺穿了众人的耳膜。
努恩与告死鸟依旧站在原地,谁也没能令对方退让半分。
“哦?”
告死鸟将长剑横在身前,仅仅是一瞬的交锋,剑刃上就多出了一道道的裂痕与豁口。
他不由地感叹道,
“我这把咒哀剑,好歹也是一柄超凡武器,结果在你的剑刃面前,它就和凡物一样脆弱。”
告死鸟端详起努恩手中的火剑,语气故作意外道。
“那该不会是一柄沸剑吧?”
见努恩无动于衷,告死鸟感叹道。
“居然是真的?”
“我以为所有的沸剑都在第十二次远征中折断了,留存在世的也大多在叛乱之年中锈毁,哪怕仍有幸存,也应该被那些氏族们当做圣物一样,严密保护起来了吧。”
告死鸟幽幽道,“那些氏族们视作圣物般的剑,你居然就这么粗暴地挥砍。”
“剑就是剑,生来就是要杀敌的。”
这一刻努恩终于开口了,“如果剑被当做收藏品一样被保管了起来,它和折断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对。”
告死鸟将手伸向腰间,握起一柄匕首。
“想必你就是努恩·索夫洛瓦了。”
听到告死鸟念出自己的名字,努恩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你可以称呼我为告死鸟。”
一簇簇火焰缠绕起残破的咒哀剑,只听告死鸟说道。
“我也是一位——执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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