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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悦盯着手机屏幕上苏然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最终选择了删除。窗外雨势渐大，雨滴敲打着咖啡厅的玻璃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端起已经凉透的美式咖啡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他还在纠缠你？“沈逸将新点的热拿铁推到她面前，换走了那杯冷掉的咖啡。
林悦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说会一直等我。“她转动着杯沿，“好像突然失忆了，完全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在婚礼上当众抛弃我的。“
沈逸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三个月来，他见证了林悦从崩溃到重建的全过程，但那些伤痛显然还未完全愈合。他犹豫片刻，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要不要我出面和他谈谈？“
“不用。“林悦深吸一口气，翻过手掌轻轻握了握沈逸的手指，随即松开，“这是我的战斗。“
掌心残留的温度让沈逸微微一怔。他收回手，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掩饰突然加快的心跳：“那接下来怎么办？苏氏集团的项目...“
“我已经向Mark提交了转交申请。“林悦翻开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一封刚写好的邮件，“由你接手后续工作最合适，毕竟前期你都参与了。“
沈逸扫了一眼邮件内容，眉头微皱：“你确定要放弃这个案子？这可是你一手策划的，马上就要到执行阶段了。“
“正因如此。“林悦合上电脑，发出一声轻响，“我不想让个人情绪影响工作。每次看到和苏氏集团有关的文件，我都会...“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理解。“沈逸点点头，“不过有件事你应该知道。Mark刚接到一个国际品牌的比稿邀请，正在物色负责人。“
林悦眼睛一亮：“什么品牌？“
“法国的轻奢珠宝品牌Éclat，准备进军亚洲市场。“沈逸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他们想要一个有跨界思维的本土团队。我觉得你很合适。“
林悦翻阅着资料，Éclat的设计风格简约而富有艺术感，正是她擅长的类型。但随即她咬了咬下唇：“他们的负责人不会说中文，我需要全英文提案...“
“你的英文足够好。“沈逸打断她的犹豫，“上周那个英文方案写得就很漂亮。“
“那不一样，书面和口头...“
“林悦。“沈逸突然正色道，琥珀色的眼睛直视她，“你是在害怕面对苏然，还是在害怕发现自己其实比想象中更强大？“
这个问题像一记闷棍敲在林悦心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很大，淹没了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
“想想三年前的你，“沈逸的声音柔和下来，“那个敢独自去巴黎参加设计展的女孩，会因为语言障碍退缩吗？“
林悦眼前浮现出当年的自己——背着相机穿梭在巴黎街头，用蹩脚的法语问路，在咖啡馆里和当地艺术家畅谈整夜。那时的她无所畏惧，直到遇见苏然，渐渐把自己的世界缩小到只有他的身影。
“我...我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沈逸微微一笑，知道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向停车场，雨幕中沈逸不着痕迹地将伞面向林悦倾斜，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湿一片。林悦注意到这个细节，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不自觉地向他靠近了些。
“小心！“沈逸突然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一带，避开了一个水坑。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两人都愣住了。林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混合着雨水和木质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谢。“她小声说，脸颊莫名发烫，庆幸昏暗的雨夜掩盖了这一细节。
沈逸迅速松开手，轻咳一声：“车就在前面。“
回程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车窗上的水痕将外面的霓虹灯扭曲成模糊的光斑。林悦望着窗外，思绪却停留在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上——这是苏然事件后，第一次有异性让她心跳加速。
“到了。“沈逸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林悦回过神来，发现车已经停在她家楼下。雨势稍缓，但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谢谢送我回来。“她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来喝杯茶？算是报答你今天的开导。“
沈逸转头看她，昏暗的车内灯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改天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准备Éclat的提案吗？“
林悦点点头，心里却闪过一丝失落。她推开车门，突然听见沈逸又叫住她：“等等。“
他探身从后座拿出一个纸袋：“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林悦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套专业级彩色铅笔和素描本。她惊讶地抬头：“这是...“
“看你上次在我工作室对这套笔很感兴趣。“沈逸挠了挠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设计师怎么能没有顺手的工具？“
林悦记得那天——她偶然去沈逸的工作室取文件，被他一整面墙的手绘草图吸引，特别是那套珍藏版的彩铅。她只是随口称赞了一句，没想到他竟记在心上。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就当是投资。“沈逸笑着打断她，“等你成了著名设计师，这套笔可就升值了。“
林悦抱紧纸袋，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谢谢你，沈逸。不只是为了这个，还有...一切。“
沈逸只是挥挥手：“快上去吧，别淋湿了。“
目送沈逸的车驶离，林悦站在雨中许久才转身上楼。电梯里，她摩挲着素描本精致的封面，一种久违的创作冲动在胸中涌动。
家门一开，林母就迎了上来：“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换衣服！“她接过林悦手中的纸袋，“这是什么？“
“一个朋友送的画具。“林悦脱下湿外套，嘴角不自觉上扬。
林母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表情：“男性朋友？“
“妈！“林悦耳根一热，“只是同事，项目合作伙伴。“
“好好好，同事。“林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把热腾腾的姜汤塞进女儿手里，“喝完早点休息。“
夜深人静，林悦坐在书桌前，新素描本摊开在面前。彩铅整齐排列，鲜艳的色彩在台灯下闪闪发光。她拿起一支深蓝色铅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三年了。自从和苏然在一起后，她就很少画画了。他总是说“这些业余爱好有什么意义“，渐渐地，她也相信了。现在重新面对空白画纸，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笔尖终于落下，线条流畅地延伸开来。没有构思，没有草图，她的手仿佛有自己的记忆。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林悦才发现自己画了什么——雨中一个模糊的男性背影，撑着一把倾斜的伞。
她盯着画作看了许久，才轻轻合上素描本。这一晚，她第一次没有梦见婚礼那天的场景。
第二天清晨，林悦比平时早一小时到达公司。Éclat的资料整齐地摊在桌上，她全神贯注地做着笔记，连Mark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都没发现。
“看来沈逸说服你了？“Mark倚在门框上，手里端着咖啡杯。
林悦抬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试试。“
“很好。“Mark走进来，放下一个文件夹，“这是Éclat的品牌手册和竞品分析。他们亚太区总监下周到上海，我们要准备三套创意方向。“
林悦翻开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让她惊讶：“这是...“
“沈逸昨晚加班整理的。“Mark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好像特别相信你能拿下这个客户。“
林悦的指尖抚过那些整齐的批注，胸口泛起一阵暖意。她想起沈逸说过的话——“你是在害怕面对苏然，还是在害怕发现自己其实比想象中更强大？“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她抬起头，眼神坚定。
接下来的几天，林悦全身心投入到Éclat的方案中。她重新捡起荒废已久的法语，熬夜研究法国美学，甚至翻出大学时的艺术史笔记。办公室里她的白板上很快贴满了灵感图片和创意草图，团队成员经过时都会驻足欣赏。
周五下午，林悦正在会议室排练英文提案，沈逸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休息一下？“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听说你把自己关在这里三小时了。“
林悦接过咖啡，嗓子因为不断练习而有些沙哑：“还有好多地方不熟练...“
“已经很棒了。“沈逸在她对面坐下，“比周三那次流畅多了。“
林悦抿了一口咖啡，是她喜欢的脱脂拿铁加双份糖浆。她突然意识到，沈逸总是记得这些小细节——她的咖啡口味，对某种彩铅的偏爱，甚至是在巴黎留学的经历。而苏然，在一起三年都不知道她对芒果过敏。
“怎么了？“沈逸注意到她的走神。
“没什么。“林悦摇摇头，转移话题，“你看了我发你的第三版创意吗？“
“看了，非常出色。“沈逸的赞赏真诚而具体，“特别是将东方哲学与法式优雅结合的角度，正是Éclat需要的。“
他的专业肯定比任何空洞的赞美都更让林悦感到鼓舞。两人深入讨论着方案细节，不知不觉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饿了吗？“沈逸看了眼手表，“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法餐，主厨是里昂人。正好可以帮你找找Éclat的灵感。“
林悦刚要答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让她心头一紧。
“不认识的号码？“沈逸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犹豫。
“可能是推销。“林悦按下拒接键，但紧接着一条短信弹出：
「我在你公司楼下。苏然」
她的手指瞬间冰凉。沈逸瞥见屏幕，表情变得严肃：“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加班？“
“我不知道...“林悦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没告诉过他我的工作安排。“
“要我从后门送你出去吗？“
林悦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我要见他。“
“我陪你一起。“
“谢谢，但这是我必须自己面对的事。“林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不过...你能在不远处等我吗？万一...“
“当然。“沈逸毫不犹豫地答应，“有任何不对劲就喊我。“
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林悦对着金属墙面整理仪容。镜面反射中的女人穿着利落的白色衬衫和藏青色西装裤，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眼神坚定——与几个月前那个在婚礼上崩溃的女孩判若两人。
大堂里，苏然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拿着手机。这个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背影，如今只让她感到一阵疲惫。
“苏然。“林悦在距离他两米处停下脚步。
苏然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惊艳。他上下打量着林悦，目光最后停留在她平静的眼睛上：“你变了。“
“有什么事？“林悦直接问道，没有寒暄的意思。
苏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上次你没收，我想亲自送过来。“
林悦没有伸手：“我说过，那些东西已经不属于我了。“
“不只是那些。“苏然打开盒子，里面除了她的旧物，还有一条崭新的项链，吊坠是一颗水滴形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想重新开始，从弥补每一个错过的生日开始。“
林悦看着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突然感到一阵荒谬。苏然以为用金钱和奢侈品就能抹去那些伤害？他根本不了解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今年生日许了什么愿望吗？“她平静地问。
苏然一愣：“什么？“
“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林悦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这就是你永远无法弥补的，苏然。你不仅毁了我的过去，还毁了我对所有美好事物的信任。“
苏然的脸色变得苍白：“林悦，我知道我...“
“不，你不知道。“林悦打断他，“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沈逸能成为朋友吗？因为他从不会在我面前贬低你，尽管他有无数理由这么做。而你呢？你当初是怎么和小雅一起嘲笑我的？'林悦太天真'，'林悦不懂艺术只是装样子'，这些我都记得。“
苏然震惊地后退一步：“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林悦冷笑，“因为小雅亲自发消息告诉我的，就在你们婚礼后的第三天。她得意洋洋地分享了你们背后议论我的所有内容。“
苏然手中的盒子“啪“地掉在地上，项链滑落出来，钻石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弯腰去捡，这个动作让林悦想起他曾经为她系鞋带的样子——当时她感动得几乎落泪，现在想来不过是他讨好女人的惯用伎俩。
“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林悦后退一步，“无论是通过短信、电话，还是像今天这样突然出现。否则我只能寻求法律途径。“
苏然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是因为沈逸对吗？你和他...“
“这与沈逸无关。“林悦的声音冷静而坚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苏然，你从来不懂爱是什么。爱不是占有，不是征服，更不是在你需要时随手可得，厌倦时随意丢弃的玩物。“
这番话像一面镜子，让苏然看清了自己丑陋的一面。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我只是...真的后悔了。“
“那就学会尊重我的选择。“林悦最后看了他一眼，“再见，苏然。“
她转身走向电梯，脚步稳健。身后传来苏然的声音：“我不会放弃的！“
林悦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挥了挥，像是对过去的彻底告别。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长舒一口气，双腿终于开始颤抖。
“你做得很好。“沈逸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他一直在不远处的休息区等候。
林悦转向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比我想象的难。“
“但你还是做到了。“沈逸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现在，我们去吃那顿法餐？我想你需要一杯好酒。“
林悦点点头，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走出大楼时，夜风拂过她的脸庞，带着初秋的清爽。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新生活，真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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