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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闻声望去,见一只身体硕大,四肢粗壮犹如猛虎般的黑条纹褐色皮毛,绿眼睛狸花猫,从附近的草丛中窜了出来,纵身一跃跳进芈叶蓁的怀里。熟料,刚还如老虎一样体积的狸猫,待被芈叶蓁抱在胸前时,却瞬间变得和普通家猫般大小了,看得众人叹为观止!芈叶蓁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和脊背,狸猫也依赖地靠着她,一双碧绿色的杏核眼眯成一条缝,十分享受着芈叶蓁给予的宠溺。不必芈叶蓁介绍,李治遂笑道:“想必,这就是狸猫仙尊吧!”
芈叶蓁一面抚摸着怀里的猫咪,一面笑着介绍狸猫仙尊道:“陛下好眼力,它就是狸猫仙尊,一只在九嶷山,修炼了一千八百年的狸猫。原本是一只普通的家猫!之所以能成仙,也正印证了一句老子的话,祸兮福所倚!它的主人不耐烦养了,便将它赶出了家门。”
李治亦笑道:“这还真是祸兮福所倚啊!”继而,他又问道:“那灰蛮,又是为何撞到了狸猫仙尊口下的?难道,他的死与曦月有关?”
“然也,陛下好英明啊!我还未说曦月的事,陛下就已然猜了出来!”芈叶蓁收敛了笑道:“武姮之所以无辜失踪,便是出自灰蛮之手!幸亏我的狸猫仙尊嗅出了那妖孽的味道,及时救了被劫持的曦月。不然,后果还真是难以想象呢!武皇帝以前的卫皇后,就是被他害得不人不鬼地在黄泉宫受罪,现在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永远失去了呢!”
言毕,她怜香惜玉地叹息了声儿。
天啊真是,怕甚就来甚。她失踪那日,朕还担忧她别是被灰蛮趁机掳,希望不是。可事实却这般残酷。若非狸猫仙尊出手相救,怕朕永远就要失去曦月!
听罢芈叶蓁如此一番赘述,李治在心有余悸之余,他更多的,是感激!道:“这次多亏狸猫仙尊出手相助了,朕不胜感激。”
谁料,话音一落,闭目享受抚摸的狸猫,竟跳到了地上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人立起来,穿着广袖交领衣裳却依旧保持着狸猫样貌的猫仙。狸猫仙尊收拢双袖,十分恭敬地朝李治行了个揖礼,话说得极为儒雅谦恭道:“举手之劳,陛下不必客气。”声音儒雅,颇有磁性。
这时,一旁许久没有言声的嬴政说话了。“子善,搭救弟妹,固然是狸猫仙尊之功。然,你可知是谁向玉帝请旨,将我这小侄女派来异界帝王村,为你夫妻铸就华胥梦的吗?”
李治笑看着他问道:“难道是你?”
嬴政摇头,连道了两声非也。
李治冥思片刻,心下顿时敞亮,挑眉试探地问道:“子通吗?”
嬴政点了点头道“然也!”遂将刘彻请芈叶蓁,以及先将武昭妍带去梦中的经过系数告诉给了李治。李治听罢,心下又感激又惭愧。
感激的是,刘彻这异姓兄长,帝乡好友为了能让他终止自我折磨,竟这般上心想办法。即使,如今奉命前去监督营造雄主镇的百忙之中,也没有忘记帮助他们夫妻和好,让他早些终止与妍儿相互折磨。
惭愧的是,自己当初真是糊涂油蒙了心,竟没有听刘彻的劝解宽恕曦月,害得曦月差点被灰蛮掳走,辜负了刘彻的一片好心。
“政兄,请你转达子通兄,他的这份情谊,我李治定然铭记于心,永远不忘。待我将曦月寻回后,必携妻前去拜谢。同样,也谢谢你。”
说着,李治收拢了双袖,感激地朝嬴政一拜。嬴政忙不迭得扶住他的胳膊道:“你这是作甚?这么多年了,我等皆棠棣,比亲兄弟都要亲十倍不止。举手相助之事,你却言之拜谢岂不生分见外了?”
芈叶蓁歪着脑袋,亦是一脸天真笑容地看着李治,附和嬴政道:“是啊,姑父帮陛下,可不是图您的回报。武皇帝亦如是!”她之所以称呼嬴政为姑父,只因她的同宗姑母芈华是嬴政的国夫人。
嬴政闻言,转身宠溺地捏了一把芈叶蓁无法退下婴儿肥的小脸蛋,笑道:“你这小机灵鬼。怎样,今晚和朕回章台宫去吧,你姑母可念叨好几次了说有机会便请玉帝开恩,放你来章台宫住些日子。”
谁知,芈叶蓁孩子气地噘着嘴道:“还要向玉帝请旨,等批下来又得好些天。那多麻烦啊,有空我会去章台宫看姑母和姑父!”
见之,闻之,李治和嬴政都笑了起来。
芈叶蓁走后,李治留嬴政在大明宫游玩,观赏太液池两岸的风景。一直到戌时,两人才上岸,李治令人将晚膳摆到了紫宸殿。
筵席上,李治跟嬴政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在华胥幻境中的故事。听得嬴政心神向往,也想用三滴血和一缕魂进入华胥梦。可是,他搜肠刮肚,却也不知自己除了没有见到神仙外,还有其他遗憾。
即使有,想一想也觉得说来不妥。
见嬴政神往间,忽然敛了笑容,举着酒樽沉思不语,像是颇为作难的样子,便知他此时定是在头脑中,勾勒自己的华胥梦幻。却又觉得说出来不妥。李治不禁一笑,提起案几上的银色酒器,为自己和嬴政面前的三足酒爵中,又添了些浓郁的剑南贡酒,下意识地转了话道:“政兄的遗憾,便是没有取得儒生们的支持,我说得可对?”
果然啊,皇帝的心思,最瞒不过的就是皇帝了!“你…”
嬴政感激地看着面前这位,与自己同样有着雄才大略的后辈同行,亦是兄弟好友。他善解人意地颔首微笑道:“的确如此!”
“你已然对他等足够尊重,容忍了。若换做心胸狭窄些的皇帝,估计他们的九族就都别想活了。你做了你该做的,亦无遗憾了!”
嬴政举起酒樽,朝李治感激地一笑道:“谢谢你子善。”
李治亦举起酒樽,放低了与他相碰,以表示尊重。
待两人酒到杯干时,李治瞄了一瞬,堆在旁边的书堆,忽然一笑道:“政兄之所以将那些史册给我带来,劝我再看一遍,是想解铃须得系铃人,希望解除法术后我从中看到,可以理解曦月的内容吧?”
话,虽是问,却说得极为肯定。嬴政含笑,点了点头。
李治感激道:“政兄还是一如既往得这般自信,亦相信我。可以说,你和子通都在我与曦月(武姮)的事帮的忙,都可谓用心良苦了。”
嬴政笑道:“我等皆为帝王,相隔千年百年。能在这里相遇,乃缘分所致,更是上天恩赐。相互之间可以诚心相待,便是珍惜缘分了。”
李治深以为然地微笑颔首。
继而,两人又就历代施政对错,得失畅谈了许多,一直到子时方才尽兴离席,李治亲自带着众人将嬴政送上车辇,目送而去。
嬴政离开当晚,李治开始阅览他今日送来的这些典籍,史册,除了日常生活必备之事,以及雷打不动的习武练剑,跑马骑射外,一天大半时辰都埋在了书堆里,十几卷不同史书他就看了近半个月。
不疾不徐,平心静气,倒是也参透了其中记载与评论之间的关系。正如他对嬴政说的,资治通鉴,旧唐书和新唐书以及唐会要中,的确有被后世篡改的痕迹,比如记载李义府的一段,资治通鉴前面说,李义府是仗着他的宠爱贪腐堕落,任人唯亲。然,后面却又说,李义府仗着曦月的势力,都敢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李义府恃宠生娇不假,贪腐受贿,仗势娶女囚犯也是真。然,以他这当事人所知,李义府之所以支持曦月当皇后,不如说是支持他夺权,走到帝国的中心。是他的功臣与曦月半毛钱关系都不占。
曦月也从不曾主动干政,更不会结交外臣。若她很早就有了外朝势力,几十年的积累,何至于在朕死后,杀了那么多朝臣登上皇位?
再说,记载这段的笔者,将朕置于何地?死人,还是傀儡?
是以,很明显,前面记载是对的,是前人手笔。后面明显就是加进去的,却又忘了删除,或者说,无法删除,继而留给后世以自相矛盾的印象不知该信哪一个,或者他们是想让后人自己辨别吧。
还有,就曦月外甥女之死,各个史书中所记也是前后矛盾错露百出,一会说,是在宫里毒死的。一会儿又说是回武府省亲时毒死的,就连毒死的时间都不一而足。更可笑至极,连起码的常理都是违背的。
既然曦月要秘密处死情敌,不让朕知晓是她干的,那么完全可以暗杀,栽赃到其他妃嫔身上,犯不着栽赃到与贺兰氏无半分利益冲突的武氏兄弟身上。更不可能,在家宴上下毒,当朕面害死她!
曦月也不是这种人啊!
正过来想,曦月是皇后,有着处置内外命妇的权力。即使嫉妒贺兰氏得宠,吃醋,又劝不动朕放弃册封妃嫔的决定,便可以不敬皇后,以下犯上的罪名处死贺兰氏。妃嫔争宠的拙劣伎俩,曦月不屑于此!
司马光记载此事含含糊糊,算是还有些起码的良知,说是大概如此。然后面又说,朕因此受制于皇后,可就自相矛盾,不像是一人的手笔了。若是他后来加进去的,前面又为何含糊其辞,不直接涂黑呢?
虽不知何人所为,然李治却能看出,此人编造这段故事的用心。一则可以借此“记载”诬陷曦月狠毒,挟天子以令诸侯,早就有谋篡之心。再则,可以辱骂朕好色不顾人伦,受制于皇后连情人都保不住。
真是,这心思,这文笔够狠毒的,一下子就骂了两个人。
不,三个人。可以说是诬陷了三个人,朕,曦月,司马光等!
李治见到,这些“史册”中诬陷他不顾人伦的记载,不止只有说他好色,娶庶母,连大姨姐和外甥女都不放过,母女通吃。
竟还有新城公主之事,移花接木,隐晦将齐襄公和文姜公主的丑事,放在了他和新城的身上。说隐晦,那是因为作者并未说明他和新城有私情。却绕着弯子说新城死了,朕将她以皇后规格的葬礼,掩人耳目得葬在了昭陵。这让后世之人看到这段记载,如何想呢?
李治冷笑,真是狗屁不通,为了污蔑朕,此人竟连常理都不顾了!
就算朕昏庸荒唐,是个自古以来最昏头的皇帝,堪比齐襄公和高洋,刘玉子,朝中臣子也集体昏了头?曦月也昏了头,都跟着朕胡闹?
此事记载,别说情理不通,就是于个人利益而言,也是百害无一利!李治想,若是齐襄公能掌握史官手里的那支笔,大概他和文姜的丑事,也不至于记载在史册中人尽皆知了。
再看看《新唐书》中记载些甚?
义阳公主,宣城公主因萧氏之女,得罪武后而囚禁宫廷,四十未嫁!呵呵,政兄诚不欺我也,真是荒唐不经,令人哭笑不得!
义阳公主,宣城公主,皆是朕的亲生女儿。她等十五六岁时,朕便将她姊妹嫁给琅琊王家和河东崔家,哪里来的四十未嫁,还被宏儿看到,请求曦月给两位长姊放出嫁人,而得罪曦月?殊不知,两个女儿出嫁时,朕自己都还不过刚过四十岁,何来四十岁的女儿?
这编故事,也该编得情理相通吧!
怪不得,连与新唐书,资治通鉴笔者同时代之人都看不下去了,撰写文章给他等纠错,说他等诬陷古人,连起码的情理都讲不通了。
曦月为争夺后位,戕害皇女;将废后废妃变成人瓮,称之为醉骨…这人都被打得半死,又被砍了胳膊腿,还能活着,鬼都不信。
还有,二圣临朝,呵呵,好一个二圣临朝,骂人都不带半个脏字的!二圣临朝,史上也只有文帝,独孤夫妇而已。又是被宋朝文官将此事,移花接木到了朕和曦月的身上。不仅如此,还说从上官仪死后,曦月就垂帘听政了,权力大过朕了。真是有趣!
李治感叹,上官仪事件,也唯有旧唐书记载的是对的。
殊不知,大郎的被废,赐死,均与上官仪,王伏胜的阴谋有关系。他们想废的不是曦月,也不是宏儿,而是朕手里的权力,为的是祸乱大唐!朕不杀了上官仪,王伏胜,不赐死大郎还了得?
而资治通鉴,新唐书,却将此编成了,朕与上官仪密谋废后,却被曦月的密探听去。朕瞧着曦月来了,即刻便怂了,还将废后的责任都推给了上官仪。能编得这么绘声绘色,这人倒也是个人才了!
就连旧唐书中,对朕和曦月的记载和评价完全自相矛盾!
既然骂朕,便骂得彻底啊。为何又在一些列传中,却保留了所有朕的功绩,以及如何专制朝政,大权在握的记载。
这样的漏洞百出!旧唐书后面的后妃列传,倒是与新唐书的后妃传一字不改,一看,就知,纯属于后人加上去,而非原作者之意。
嗯,还有六郎的被废,也被他等写成了不满曦月干政,与曦月起了冲突。曦月便派明崇俨在朕面前说六郎坏话,告六郎谋反。
的确,明崇俨是和六郎不对付。
然,这与曦月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又是怎么写的?说曦月要废了六郎,朕去求情却被曦月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哼真是会编造啊!
看罢,李治冷笑数声。
合上手里的书卷,李治合眸沉思,不必再去翻看后面,他也知晓,这些编造故事的政客,是如何诋毁曦月了。曦月称帝,自然是箭射出头鸟!皇后时期,都被他们塑造成了吕雉,贾南风。那么,朕死后,曦月称制,称帝后的事情,那编得就更离谱了吧!想一想,朕先前相信的那些诸如控鹤府男宠,无辜杖责皇孙,杀害八郎妻妾之事…
哼,八成就是他等编造的故事,或者听了些不尽不实的风言风语,便拿着针尖当麦芒了!更准确的说,他们生怕抓不住曦月的“把柄”就是编造,诬陷也不惜于此!而朕,大概就是他们诬陷曦月的工具罢!
倘若,七郎争气些,即使能力平庸也没甚不好的。若他争气,妍儿也不至于走上前台了;不走到前台,何至于给反贼口实作乱?
说到底,朕的名誉被毁,其祸首不在曦月,亦不在篡改史书之人,而在于朕的那个好儿子,那个比起胡亥都有过之无不及的好儿子啊!
曦月一直都是深爱他的,几十年来都不曾变过。曦月时时处处为为他想,却唯独委屈她自己。尤其是,在华胥曲中,她为他付出的感情,绝不是一两句甜言蜜语和赌咒发誓可比的。
实实在在的情,实实在在的爱。
为此,他又如何还能猜忌她,因她称帝怨恨她,怀疑她在感情上不忠于他呢?他想,只要国家好,就比甚都好了!
去找她,不论她被带去了何处,朕都必须将她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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