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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右腕轻旋,甩了个剑花。任由滂沱的雨水冲刷掉剑身上沾染的几星殷红,才将剑收回鞘中。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
伞下的谢珩通身上下没沾上一点水渍,纤尘不染。
与周遭这一地的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哥,你干嘛捂我的眼睛?!”被捂住双眼的小道童想要掰开明远的手。
可明远反而将小家伙的眼睛捂得更牢了,开始翻旧账:“小心夜里又做噩梦,吓得哭醒,还非要把我弄醒。”
“我……我才没有吓哭!”小道童羞得跳脚,小脸涨红。
明皎怔怔看着二人,默默地松开了捏着明远袖口的那只手,心头复杂。
她移开视线,不经意间对上雨幕中谢珩那双深邃的凤眼。
他在看她?
没等她有所反应,谢珩已经迅速移开视线,表情淡漠地望向另一边。
“吁——”
后方追着二皇子而来的侍卫们也纷纷勒住缰绳,利落翻身下马。
“二殿下,您没事吧?”
侍卫长亲自去搀扶摔在地上的二皇子,冷汗与雨水在他脸上横流,暗自庆幸:
幸好二皇子安然无恙,否则他怕是人头不保。
“小伤而已。”二皇子胡乱地用袖口擦了把脸。
他身上的湖蓝锦袍早就被雨水浸透,袍子上溅满了泥点与几点鲜红的血渍。
雨水在他脸上肆意横流,几缕湿发凌乱地黏在额角颈边,手肘与手背上多了数道刺眼的擦伤。
侍卫长的面色霎那间变了:“殿下,您的手……”
见二皇子受伤,周围那些侍卫目光如刀地扫向了立于街道中央的罪魁祸首。
乌青伞面遮住了青年半边的面孔,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大胆狂徒,”一名方脸侍卫对着谢珩厉声斥道,“你不顾二皇子殿下的安危,贸然斩杀御马,害得殿下受伤,该当何罪?!”
“还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侍卫们纷纷拔刀,将谢珩团团围了起来,杀气腾腾,仿佛随时会让谢珩血溅当场。
“若是我不呢?”谢珩反问,嗓音清清冷冷。
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撑着桐油伞朝这些侍卫走近了几步,瞧着闲庭信步,却自有威压,眼底尽是寒意。
那一地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染红了半条街,让他看着仿佛漫步于血河之上。
“不知死活!”侍卫长冷哼了一声,下令道,“还不速速拿下他!”
侍卫长的眼神略有几分阴鸷。
今天二皇子因惊马负伤,他们对皇帝必须有所交代。
而眼前这个愣头青,就是最好的替死鬼!
“谢珩?”
一道惊喜的男声恰在此时响起,“你是谢珩!”
“……”侍卫长一愣,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二皇子一把推开侍卫,快步走到了谢珩跟前,脸上惊疑不定。
三年前,谢珩就被皇帝外放去了豫州,照理说,他应该一个月后才会回京述职,他怎么会提前回京了?!
压下心头的疑惑,二皇子笑容随和地说:“阿珩,幸亏有你及时相助!”
“殿下多礼了。”谢珩淡淡道。
伞沿落下的水珠串成帘子,在两人之间划出清晰的界限。
即便是站在皇子跟前,谢珩依然不卑不亢。
“……”侍卫长以及一众侍卫的面色又变了变,手上的佩刀一一垂了下去。
今日暴雨,视野受阻,桐油伞又挡住了对方半边脸,他们方才没看清此人的容貌。
此刻,他们定睛细看,便觉得这俊美如画的青年很是眼熟。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正是那个三年前的探花郎,燕国公的幼子谢珩。
二皇子的母妃是宫里的钟贵妃,贵妃是老燕国公的养女,自小在燕国公府长大,谢家等于就是她的娘家,她的助力。
钟贵妃母子能在太后与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在后宫站稳脚跟,便是靠着燕国公府。
别说二皇子今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是折了一条腿,贵妃也不敢计较,甚至还会劝皇帝重赏谢珩。
“殿下,臣砍了您的马,改日请家父再赔您一匹汗血宝马。”谢珩黑不见底的眸子转了转,语气平静。
可听在侍卫长耳中,只觉满是揶揄嘲讽之意。
“阿珩,你太客气了,不过是一匹马罢了,何足挂齿。”二皇子勉强挤出笑容,犹有几分惊魂未定,低头看向地上那鲜血淋漓的马尸。
这匹马是陪了他几年的爱马,他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谢珩修长凤目微微低垂,目光也落在马尸上,“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行刺二皇子,还是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实在胆大包天。”
“谢大人,”侍卫长面色愈发难看,忙不迭道,“这也未必是行刺,许是这马受了惊……”
“也难怪家父说,上十二卫这些年大不如前。”谢珩轻轻扫了侍卫长一眼。
侍卫长陡然感到一股不动声色的威压,心底一紧,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侍卫们又气又恼,咬紧了牙关。
他谢珩不过一个七品芝麻官,在这遍地是公侯的京城,不足为惧,可他们却不得不忌惮他背后的燕国公。
“明小姐真是目光如炬。”谢珩的眸子徐徐转动,视线锁定了茶馆门口的少女。
“这马耳上扎的钢针细如发丝,也没逃过小姐的眼睛,令谢某佩服。”
“谢探花谬赞了。”明皎落落大方地说道,并不躲避谢珩审视的目光。
眸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奇异光亮。
周围一阵骚动。
二皇子、明遇以及一众侍卫忙去看石阶旁的那颗马首。
“真的有一根针!”一个侍卫脱口道。
那血淋淋的马首上,右耳边赫然扎着一枚粗长的钢针,闪着冰冷的寒光。
也就是说——
的确有人意图行刺二皇子!
气氛陡然一凝。
凌乱的脚步声渐近,一队身披蓑衣的衙差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侍卫长沉着脸对着领头的衙差说:“钱班头,你去跟京兆尹说,让他派人在这一带仔细搜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行刺殿下的刺客缉拿归案!”
“是,程大人。”钱班头急忙领命,只觉头皮发麻。
二皇子在京城被刺客行刺,负责京城治安的京兆尹难辞其咎,怕是会被皇帝问罪……
钱班头不敢轻慢,对着随行的衙差们下了一连串指示。
这时,谢珩朝二皇子走近了两步,又道:“殿下,那刺客行刺殿下未遂,怕是会再起歹心。依臣之见,殿下还是尽快回宫吧。”
“明世子。”
说着,谢珩又看向了不远处满身血污、眼神阴鸷的明遇,“此事事关重大,劳烦世子随谢某一起进宫面圣,也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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