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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底的撞击声越来越密,像有人在用巨锤砸石头,沉闷而有力,每砸一下,大地都跟着抖三抖。陈三斤手里的镇魂铃就烫一分,铃身的铜纹里渗出细密的水珠,像在出汗,顺着纹路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钟九歌靠在小童怀里,脸色惨白如纸,右眼的血痕还没干,眼角又添了新的血点,看着触目惊心。他指着河面,嘴唇哆嗦着,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石…… 河底石…… 要出来了…… 它藏不住了……”
河面的漩涡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凹坑,坑中心的水打着转往下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往下拽。
水面下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石面,石面上刻着模糊的纹路,弯弯曲曲的,和镇魂铃的铜纹有几分相似,像是同出一源。
岸边的 “铁土” 不再拱起,反而往回缩,像被什么东西吸着,地里的铁筋绷得笔直,像一根根被拉紧的琴弦,发出 “咯吱” 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绷断。
噬生爪的银锁裂口里,红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爪尖轻轻碰了碰镇魂铃,铃身突然 “叮” 地响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这声铃音落下,河底的撞击竟停了半秒 —— 像被这声铃音惊到了,有了片刻的迟疑。
凹坑中心的水彻底退去,露出一块丈许宽的河底石,石面光滑得像被精心打磨过,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上面的纹路比之前清晰了些,细看之下,是由无数细小的铃形图案组成的,图案之间用铁色的线连接,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铃形图案笼罩其中。
石的边缘嵌在河底的泥里,每呼吸一次,石面会微微起伏,像有生命般,泥里就冒出一串气泡,气泡里裹着银白色的光点 —— 那是纯粹的魄丝,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个胆大的镇民,躲在远处的树后,捡了块石头扔向河底石。石头刚碰到石面就弹了回来,力道比扔出去时还大,“啪” 地一声砸在旁边的石头上。
弹回来的石头上沾着层银霜,落地没一会儿就化成了铁屑,簌簌地往下掉。
陈三斤试着用镇魂铃靠近河底石,铃身刚离地三尺,石面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红光,刺眼得很。一道铁色的线从纹路上射映出了,像鞭子一样带着呼啸声抽向他。
他下意识举铃去挡,“当” 的一声脆响,手臂震得发麻,差点把铃扔出去。铃身的铜纹被抽出一道白痕,清晰可见,而石面的红光却更亮了,更多的铁线从纹路上冒出来,在半空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像在保护河底石,不让任何人靠近。
钟九歌用最后一丝力气,将一个纸人扔向铁线网。纸人刚接触到网,就 “腾” 地一下燃了起来,瞬间被烧成灰。奇怪的是,灰里飘出几个字,隐约能辨认出是:“石是‘阵眼’,铁牛在借它‘醒魂’…… 不可硬闯……”
白阿绣背着个布包跑过来,包上沾着厚厚的泥,显然是刚从镇西的旧书斋里翻出来的,那地方早就没人住了,堆满了杂物。
她掏出几张泛黄的纸,纸边都卷了起来,还有些地方受潮发霉了,是本古籍的残页。
上面画着河底石的图案,与眼前的河底石几乎一模一样,旁边写着:“槐河底有‘镇灵石’,藏铁牛之魂,锁镇魂之铃,石鸣则牛醒,铃响则石开…… 相生相克,互为依仗。”
残页的最后,画着个简化的 “血祭” 图案,图案的纹路扭曲,竟和陈三斤噬生爪的银锁纹路重合,分毫不差。
“这书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 白阿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她说镇灵石需要‘血亲之血’才能暂时镇住,你的血…… 你的血应该能行。”
钟九歌让小童扶着他,艰难地直起身子,用炭笔在纸上快速临摹石面的纹路。炭笔在纸上划过,发出 “沙沙” 的声晌。
奇怪的是,纸刚铺在地上,上面就自动浮现出与石纹一样的红光,像有生命般在纸上流动。
“这纹路是活的,” 他指着纸上的铃形图案,声音发飘,“每个图案里都锁着一缕魂,都是被铁牛吞噬的魂。铁牛在敲石头,就是想把这些魂‘敲’出来,融进自己的魂里,让自己变得更强。”
他的话音刚落,纸人拓本突然冒起烟,图案里的红光往纸外渗,像要钻进地里,与河底石的纹路相连。
陈三斤的噬生爪不小心碰到镇灵石射出的铁线,爪心的银锁突然发烫,烫得他差点松手。紧接着,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
母亲跪在镇灵石前,神情虔诚而肃穆,手里拿着镇魂铃,铃口对着石面的纹路,轻声说着什么。“石开则铃合,铃合则牛眠…… 三斤,若有一天石鸣不止,就用你的血喂它,让它记起‘锁魂誓’…… 莫要让它醒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碎片里,母亲的血滴在石面的纹路上,纹路当时就亮了,红光耀眼。河底传来铁牛愤怒的嘶吼,却没敢靠近,像是对这血、这铃充满了忌惮。
镇灵石的撞击声突然变急,“咚咚咚” 地连成一片,石面剧烈震动,上面裂开一道细缝,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黏稠得像糖浆,与之前见过的铁牛的血一模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陈三斤咬开噬生爪的指尖,血珠立刻涌了出来。他将血滴在石面的纹路上 —— 血珠刚落下就被纹路吸收,快得像水滴进了干涸的土地。
石面的红光瞬间暗了下去,撞击声也慢了些,力道似乎也减弱了。但那道细缝里的液体流得更急了,顺着石面往下淌,在石下积成一小滩。
透过细缝,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巨大的黑影在动,轮廓模糊,却能看出像是铁牛的头颅,正不断地撞击着石面。
黑影猛地撞在细缝上,石面剧烈震动,仿佛要整体崩裂。
镇魂铃突然自己响了起来,铃声急促而尖锐,与撞击声对冲,发出刺耳的尖啸,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细缝被撞得又宽了些,里面伸出一只铁蹄,蹄子上的锈片沾着石面的碎末,刚碰到空气就化作铁屑,簌簌飘落。
钟九歌的纸人拓本突然燃烧起来,火光中,灰烬在空中飞舞、凝聚,竟凝成了铁牛的魂影。
魂影巨大而模糊,双眼闪烁着红光,张开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似乎想吞噬陈三斤 —— 这是铁牛的魂在反抗,不愿被镇住。
石面的细缝越来越宽,镇灵石释放出的力量让岸边的 “铁土” 开始融化,变成暗红色的液体,像岩浆一样往河里流,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白阿绣拽着陈三斤往后退,语气急切:“血祭只能暂稳,镇不住它太久,它要彻底裂开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三斤最后看了眼镇灵石,细缝里的黑影已经能看清双眼,那红光凶狠而执着,正与镇魂铃的铜纹死死对撞,像在较劲,谁也不肯退让。
退到镇口时,河底的撞击声突然停了,戛然而止,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诡异。
镇灵石的细缝不再扩大,但石面的纹路全部亮起,红光璀璨,像张发光的网罩住了整个河底,将一切都笼罩其中。
陈三斤手里的镇魂铃烫得像块烙铁,握都握不住。铃身的铜纹与石面的纹路遥相呼应,一明一暗,发出的 “嗡嗡” 声里,隐约能听见铁牛愤怒的嘶吼和母亲温柔的低语,两者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警告还是催促,让人心里越发沉重。
钟九歌靠在墙上,彻底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纸人拓本的灰烬在他胸口聚成个小小的石形图案,红光微弱,忽明忽暗。
白阿绣翻着古籍残页,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突然指着一行字,声音带着惊讶:“石开有三刻,铃响需三人…… 这里写着这个。”
她抬头看向陈三斤,眼神复杂 ——“三人”,或许指的是陈三斤、钟九歌,还有那个尚未露面的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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