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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堂的石墙上,那张“探查废弃矿洞”的任务纸被火把熏得发褐。沈砚的指尖刚触到纸页,就觉出些异样——纸面边缘泛着层极淡的灰黑色,像被什么腐蚀性的东西浸过,凑近闻,隐约有股和血藤谷魔狼相似的腥气。“李老亲自发的任务,”云澈的指尖划过“灵纹炉使用权限三日”的字样,青禾剑穗在火把下晃出细碎的青光,剑身在鞘中轻轻嗡鸣。那是柄二指宽的长剑,剑身呈淡青色,近看能瞧见细密的禾苗纹路,是他突破聚气境时,脑海中突然浮现的“系统”赠予的法器。他刻意按住剑柄,不让剑身上的灵纹发光,只让呼吸保持在炼体四层该有的频率,可紧握剑鞘的指节还是泛了白——上次血藤谷为了击杀魔狼,青禾剑自发亮起青光,虽帮他压制了魔气,却也让沈砚多看了几眼这柄来路奇特的剑。
苏云正用银簪挑开任务纸角落的褶皱,簪尖沾起几粒黑色粉末:“这是矿尘混着别的东西,”她用舌尖舔了舔指尖,眉头立刻蹙起,“带着股铁锈味的腥甜,和毒瘴林的腐气有点像,却更邪性。”
石磊的背篓里已经塞满了矿镐、绳索和备用火把,听见这话,黝黑的脸上渗出细汗:“我爹说,十年前矿洞塌方那天,有矿工看见黑雾从地底冒出来,沾到谁身上,谁就跟疯了似的往岩壁上撞。”
四人出发时,天刚擦黑。废弃矿洞在断崖的背阴处,洞口爬满了碗口粗的老藤,藤蔓的颜色是种不自然的深紫,叶片边缘卷着焦痕。沈砚用矿镐挑开藤蔓,镐尖碰撞岩石的瞬间,罗盘突然“嗡”地一声震颤起来,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钉向洞口深处,针尖竟泛起层黑雾。
“这地方的魔气,比血藤谷重十倍。”沈砚把罗盘揣进怀里,掌心的汗浸湿了盘面的木纹,“都打起精神,别碰岩壁渗出的水。”
洞道比想象中更曲折,火把的光只能照见身前丈许。岩壁上的凿痕密密麻麻,有些地方的石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石磊举着火把凑近看,忽然“嘶”地吸了口冷气——那些暗红色石头里,竟嵌着些细碎的白骨,像是矿工的指骨。
“别碰!”苏云一把拉住他。她的指尖刚靠近岩壁,就觉出股阴冷的吸力,药篓里的紫线草突然蔫了下去,叶片边缘发黑,“这岩壁能吸活物的生气。”
往里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忽然亮起片幽蓝的光。星纹石!那些嵌在岩壁里的矿石足有拳头大,纹路像蛛网般蔓延,在黑暗中流转着微光,把洞道照得如同幻境。沈砚却越看越心惊——这些星纹石的排列太规整了,横看是七道平行线,竖看是五道折线,正是聚灵阵的基础阵纹。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沈砚从工具袋里摸出青铜铃铛,这铃铛修复时,他特意在内部刻了道破阵纹,“有人在这里布过阵,而且用的是活人做阵眼。”他指着阵心那块最大的星纹石,石头周围的岩壁颜色最深,隐约能看见个人形的轮廓,“十年前死的矿工,怕是成了这阵法的祭品。”
石磊的脸瞬间惨白,手里的火把差点掉在地上:“我爹说那天矿洞里红光冲天……”
“是阵法启动时的灵力爆涌。”沈砚晃动铃铛,清脆的铃声在洞道里回荡,星纹石的蓝光果然黯淡了几分,“但这阵法歪了,星纹石的灵力在互相冲撞,再加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岩壁上的暗红色,“再加上魔气侵蚀,早就成了个定时炸弹。”
话音未落,洞深处传来“咔啦——咔啦——”的声响,像是巨物在拖动岩石。火把的光突然剧烈摇晃,岩壁上投下道遮天蔽日的黑影,伴随着低沉的嘶吼,腥风扑面而来。
“是岩蜥!”石磊失声喊道。那妖兽的头颅从黑暗中探出来,足有半人高,鳞片像镶嵌着星纹石的铠甲,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两团燃烧的红光里,竟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和血藤谷的魔狼如出一辙。
“它也被魔气染了!”苏云迅速从药篓里掏出个瓷瓶,倒出几粒墨绿色的药丸,“这是‘破邪丹’,能暂时压制魔气,快吃!”
岩蜥猛地张开嘴,喷出道夹杂着碎石的洪流。云澈拽着苏云往侧面翻滚,石流砸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岩壁瞬间塌下片碎石。沈砚趁机将缠着沉灵草的铃铛扔向岩蜥,灵草的气息随着铃声扩散,星纹石的蓝光骤暗,岩蜥身上的黑雾也跟着萎靡了几分。
“它的灵力靠星纹石维持!”沈砚高喊,“石磊,用你的尖石砸洞壁上的星纹石!”
石磊应声掷出尖石,精准地砸在块蓝光最亮的星纹石上。石头碎裂的瞬间,岩蜥发出声痛苦的嘶鸣,身上的鳞片光泽暗淡了几分。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它突然甩动尾巴,带起的劲风竟将洞顶的碎石卷成道石鞭,直抽向沈砚。
“小心!”云澈猛地拔出青禾剑,淡青色的剑身划破黑暗,禾苗纹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刻意收了聚气境的灵力,只用炼体四层的蛮力挥剑,可青禾剑似有灵性,剑刃碰撞石鞭的刹那,自动泛起层青光,“当”的一声震开碎石,剑身上的禾苗纹竟顺着石鞭往上蔓延,逼得岩蜥尾巴猛地一缩。
“这剑……”沈砚愣了愣。他还是头回见这柄剑显露出这般灵性。
苏云瞅准机会,将一包药粉撒向岩蜥的眼睛。那药粉遇风即散,化作片淡绿色的雾,正是稀释过的七步倒。岩蜥的眼睛被雾霭笼罩,动作明显迟缓,沈砚立刻从工具袋里摸出爆燃符。
“这符箓我加了玄铁屑,”他将符纸递给云澈,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引爆时能炸开碎片,专破鳞甲!”
云澈接过符纸,指尖灵力微吐——这次他没再掩饰,聚气境的灵力顺着手臂注入青禾剑,剑身上的禾苗纹突然亮起,像有无数株青禾在剑刃上生长。他将符纸附在剑尖,借着青禾剑的灵性引燃,淡青色的火焰裹着橙红符火,精准地掷向岩蜥下腹。那里的鳞片是白色的,没有星纹石镶嵌,正是苏云发现的弱点。
“轰隆!”
爆炸声在洞道里回荡,碎石混着符纸碎片炸开,岩蜥的下腹果然被撕开道血口。黑色的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竟“滋滋”冒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可当血珠溅到青禾剑上时,剑身上的青光突然暴涨,竟将黑血蒸腾成白雾,禾苗纹亮得像要脱剑而出。
“这剑能克魔气!”苏云失声喊道。
岩蜥吃痛,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的黑雾突然暴涨,眼睛里的红光几乎要凝成实质。它疯了般用头颅撞击洞壁,星纹石的蓝光被黑雾压制,整个洞道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塌。
“不能让它再动了!”沈砚的气血提到极致,炼体四层的力量全部灌注到手臂,抓起块半人高的岩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岩蜥的伤口。石磊也跟着扑上去,将背篓里的尖石一股脑塞进血口。
云澈的青禾剑再次刺出,这次他不再保留,聚气境的灵力顺着剑刃狂涌,剑身上的禾苗纹彻底亮起,像条青色的光带钻进岩蜥的伤口。黑雾触到青光,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像冰雪遇火般消融。剑刃没入三寸,正刺中岩蜥的内脏,黑色的血顺着剑槽狂涌,却在接触青禾剑的瞬间就被净化成水汽。
岩蜥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砸得洞道震颤。它眼睛里的红光渐渐熄灭,但黑雾却没有散去,反而像活物般从伤口溢出,在地上聚成一小团,可刚要钻进岩壁裂缝,就被青禾剑散发的青光逼退,最终在光中消融成一缕青烟。
“这剑……真能除魔气?”石磊瘫坐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他的腿被碎石砸中,裤腿已经被血浸透,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灰黑色。
苏云立刻拿出伤药,用银簪挑开伤口,挤出里面的黑血:“必须把魔气挤干净,不然会像那只铁脊狼一样发狂。”她的动作很快,指尖却在微微发颤——连她的破邪丹都只能暂时压制的魔气,竟被云澈的剑直接净化了。
沈砚走到岩蜥的尸体旁,发现它的巢穴里堆着不少星纹石,最中央是块拳头大的矿石,纹路像活的星辰般流转,蓝光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这才是真正的星纹石,”他拿起矿石,入手温润,没有丝毫邪气,“外面那些伴生矿,早就被魔气污染了。”他回头看向云澈,青禾剑已被收回鞘中,可剑鞘缝隙里仍透出淡淡的青光,“你这剑,到底是哪来的?”
云澈摸了摸剑柄,禾苗纹的余温还在掌心:“捡到的。”他没说实话——那所谓的“系统”像个谜,除了赠予这柄剑,再没给过别的提示,他甚至不确定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
洞道深处忽然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岩石上。沈砚举着火把走近,发现岩壁上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石缝往下淌,落在地上凝结成珠,颜色像极了凝固的血。罗盘在他怀里疯狂震颤,指针死死指向液体渗出的方向,针尖的黑雾浓得化不开。
“这是什么?”苏云也走了过来,闻到液体的气息,脸色骤变,“和李老铁匠铺外那块矿石的味道一样!”
“血晶……”沈砚低声念着李老提到的词。他忽然明白,十年前矿洞塌方不是因为挖到了星纹石,而是因为这东西——这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色液体,才是吸引魔气、滋生邪祟的根源。
回程时,没人再说话。火把的光映着每个人疲惫的脸,岩蜥黑色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条扭曲的蛇。沈砚怀里的星纹石散发着温和的蓝光,却驱不散洞道里残留的腥气,也驱不散众人心里的寒意。
任务堂里,李老正用铁锤敲打块暗红色的矿石,火星溅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看见他们回来,老人放下铁锤,目光先落在沈砚手里的星纹石上,随即又扫过云澈的剑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精光:“看来你们没白费力气。”
“矿洞里有魔气,”沈砚直截了当,“岩蜥被污染了,还有……”他顿了顿,“我们看见岩壁渗出红色的液体,是不是您说的血晶?”
李老的动作猛地一顿,手里的铁锤“当”地砸在铁砧上:“不该问的别问。”他把灵纹炉权限牌扔给云澈,目光在青禾剑鞘上多停留了半瞬,“拿着牌子滚,三天内把你们的事办完,别再打听血晶。”
走出任务堂时,夜风卷着铁矿砂打在脸上,生疼。苏云望着铁匠铺紧闭的门,忽然说:“我刚才看见李老的铁砧上,刻着和矿洞阵法一样的纹路。”
石磊打了个寒颤:“你是说,李老知道那阵法的事?”
云澈握紧了权限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禾剑在鞘中轻轻震颤,似在呼应他的情绪:“不管他知道什么,先借灵纹炉给剑开刃。”少年的声音里带着股狠劲,“等剑养好了,就算是血晶,也要探个明白。”
沈砚抬头望向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他摸出怀里的罗盘,指针依旧指向矿洞的方向,针尖的黑雾比来时更浓了。
他忽然想起林青禾。那具傀儡此刻正站在铁匠铺外,月光落在她身上,裙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沈砚走过去,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矿砂,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时,竟感觉到丝极淡的凉意——那不是傀儡该有的温度,倒像是……沾染了魔气的冰冷。
少年的心猛地一沉。他隐隐觉得,这野山坪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那只魔狼,这头岩蜥,神秘的血晶,李老的隐瞒,还有云澈那柄能克魔气的青禾剑,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在一起,而线头的另一端,或许就系着影阁覆灭的真相,系着林青禾的过去,系着他们无法预料的未来。
灵纹炉的火光在铁匠铺后亮起时,沈砚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握紧了手里的玄铁线。云澈正将青禾剑放在炉边,剑身上的禾苗纹在火光下缓缓流转,像是在吸收灵纹炉的灵力。
不管前路有多少黑雾,他们总得像淬炼这柄青禾剑一样,一点点打磨,一点点变强。因为有些真相,总得有人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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