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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一夜,顺纹居的油灯亮到后半夜。云澈把沈砚熬的凝神汤喝了大半,药碗底沉着几片青禾叶——那是小棠临走前压在药箱里的,说“闻着这味儿,脑子能转得快些”。他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左肋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抬手按上去时,指腹触到片温热的药膏,是沈砚傍晚刚换的,带着淡淡的药香。

    “睡吧,明早还要早起。”沈砚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他的药箱就放在云澈床头,里面码着备用的提神药囊,“我定了鸡鸣灯,误不了时辰。”

    云澈“嗯”了一声,却睁着眼睛望着房梁。梁上还留着去年刻的记号,是他和小棠比身高时划的,如今小棠的那道线早已被她远远甩在身后,而他……指尖在被子里蜷了蜷,触到块温润的玉——是云峥留下的青云玉佩,据说能安神定气。

    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巷子里的狗吠渐渐歇了,只有灵植园的夜露落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像在数着剩下的时辰。

    第一天·笔试

    天未亮透,雪城一中的校门前已排起长队。考生们穿着统一的素色考服,袖口绣着“雪城考区”四个字,手里攥着准考证的指节泛白。修联的护卫穿着玄铁铠甲,腰悬长刀,每过一人就用测灵杖在对方掌心轻点,杖尖灵光一闪,确认没有携带传讯灵具才放行。

    “听说今年的理综加了灵植培育题,占了五十分!”

    “英语的听力是青云修大的先生录的,口音特别正,我哥去年就栽在这上面!”

    “快看那边,四大家族的马车都来了,王家的旁系子弟王浩还背着灵玉屏风,说是他叔祖特意给备的,怕他考场上心浮气躁。”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又被护卫的戒尺敲在盾牌上的脆响压下去。有人低声补充:“直系早就保送了,哪用得着来遭这份罪?这些旁系要是考不进前五十,连家族的铁厂都进不去。”

    云澈和沈砚站在队伍中间,两人都背着简单的考袋,里面只有笔墨和药囊,在一众被家丁簇拥的旁系考生里显得格外素净。王浩就排在前面不远,穿着簇新的锦袍,身后跟着两个家丁,一个给他扇风,一个给他递灵泉水,脸上却挂着掩不住的紧张——据说他真元刚过130,全靠家族施压才拿到参考资格。

    “别紧张。”沈砚低声说,指尖在袖袋里捏着枚清心丸,“你笔试向来比我好。”

    云澈点头,目光却落在公告栏上的考场规则上。规则用朱砂写就,最后一条尤其醒目:“凡作弊者,废去灵根,终身不得入修院。”字迹凌厉,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进考场时,监考的老夫子用灵镜扫过每个人的脸,镜光冰凉,照得人心里发慌。云澈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窗外就是操场的测灵台,明天那里将决定他的命运。

    辰时三刻,钟声响起,考卷被分发下来。纸张是特制的灵纸,带着淡淡的檀香味,上面的题目用银粉书写,遇灵力会变色,防止篡改。云澈深吸一口气,打开笔帽,笔尖刚触到纸页,就听见前排传来压抑的抽气声——第一题的语文作文题,竟是《论凡根与天才》。

    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斜前方的王浩正咬着笔杆,额角冒汗。据说王家直系的王辰从小请青云修大的先生授课,笔试从未低于600分,哪用得着为这种题目犯愁?云澈低下头,在草稿纸上轻轻写下“青禾”二字——去年冬天,他和小棠在雪地里种的那株,明明被冻得只剩根须,开春却第一个冒出绿芽。

    时间在笔尖划过的沙沙声里流逝,日头渐渐升高,照在考卷上,银粉字迹泛着微光。理综的灵植题果然刁钻,问的是“蚀骨草与青禾苗的共生条件”,云澈想起张执事药圃里那两株缠在一起的灵草,蚀骨草的毒被青禾的灵气中和,反而长得更旺,笔尖不由得快了些。

    午时休考,考生们涌到食堂,却没几个人吃得下。云澈啃着沈砚带的灵植糕,听见旁边有人在哭——是李家的旁系子弟李青,正把数学卷纸揉成一团,“最后那道阵法题根本看不懂!我哥(李家直系)早就会了,说这是入门级的……”

    “旁系哪能跟直系比?”有人叹气,“听说赵家直系的赵雅,笔试随便考考都能进前二十,人家压根不来考场。”

    沈砚把自己的灵泉水递给云澈:“别听他们的,你最后那道题的辅助线画得比我好。”

    下午的英语考试格外煎熬,听力里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还夹杂着灵植生长的沙沙声作为干扰。云澈靠着小棠留下的青禾叶提神,才勉强跟上节奏。交卷时,他看见王浩的家丁正拿着玉盒接考卷,王浩的手还在抖,显然考得不顺。

    走出考场时,夕阳正沉,考生们的脸被染成金红色,却没几个人笑。四大家族的马车前围满了人,王家族长的弟弟正板着脸训斥王浩,“这点分数怎么对得起家族给你请的先生?”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人听见。

    “别理他们。”沈砚拽了拽他的袖子,“旁系的压力比咱们大。”

    云澈点头,却觉得手心的汗把考袋都浸湿了。他知道,笔试再好,过不了灵力测试,一切都是空谈。

    第二天·灵力测试

    测灵台前人山人海,比昨天的考场还要拥挤。巨大的玄铁台高达三丈,上面刻满了灵纹,台中央竖着块半透明的测灵碑,碑上从0到500的刻度用金线标出,150的位置被朱砂画了道粗线——那是合格线。

    考生按号排队,每十人一组。云澈排在第137号,沈砚在他前面三个。公告板上贴着各修大的录取线,最底下用小字备注:“四大家族旁系需超合格线二十分,方可录入家族关联修院。”

    “128号,李青!”

    随着护卫的唱号,李家旁系的那个女生走上测灵台,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测灵碑上。碑身亮起黄光,光点慢悠悠地往上爬,最终停在145,离旁系的线还差十五分。

    “完了……”李青腿一软,被家丁扶着才没倒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娘说考不上就只能去铁厂打铁……”

    紧接着是129号,王家旁系的另一个子弟王冲,真元160,刚过旁系线,他激动得对着贵宾席磕头,“谢叔祖!谢家族!”贵宾席上,王家族长的弟弟微微颔首,脸色却依旧紧绷。

    悲欢离合在测灵台前不断上演,云澈的心跳得像擂鼓。他能感觉到左肋的旧伤在发烫,那是燃元丹的后遗症还没清干净,张执事说过,他现在的真元能稳住120就不错了。

    “135号,沈砚!”

    沈砚走上台时,步伐很稳。他对着台下的云澈点了点头,将手掌贴在碑上。淡青色的灵光蔓延开来,光点匀速上升,130,140,150——在合格线处顿了顿,最终停在151。

    “过了!”云澈在心里喊了一声,看见沈砚转身时,嘴角难得地扬起个浅弧。

    轮到云澈时,他的腿像灌了铅。走上测灵台的台阶,每一步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贵宾席上,王家族长的弟弟正和李家旁系的长辈说话,目光扫过他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显然,一个没背景的凡修,远不如他们的旁系子弟重要。

    云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测灵碑上。熟悉的滞涩感传来,真元像被堵住的溪流,缓慢地涌向碑身。淡白色的灵光亮起,光点磕磕绊绊地往上爬,100,110,120——到这里时,突然像撞了墙,再也动不了了。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变了调:

    “才120?昨天笔试不是考得挺好吗?”

    “可惜了,没背景没天赋,笔试再好有什么用?”

    “旁系好歹有家族兜底,他这样的,怕是只能去修联当杂役了。”

    王家族长的弟弟嗤笑一声,对身边的人道:“你看,我说凡根就是凡根,再努力也没用。”

    测灵碑的光渐渐暗下去,120这个数字像烙印,刻在每个人眼里。护卫面无表情地唱号:“137号,云澈,不合格。”

    走下台时,云澈觉得脚步虚浮。沈砚走过来,想说什么,却被他按住肩膀:“没事,早知道了。”

    他抬头看向测灵碑,阳光照在150的朱砂线上,红得刺眼。突然想起小棠临走时说的:“哥,就算考不上,我们也能去后山种青禾,照样能活得很好。”

    可心里的失落还是像潮水般涌来。他看着那些合格的考生,无论是旁系还是普通修士,手里都攥着修大的预录通知书,脸上的光比太阳还亮。而自己,连最普通的三流修大都够不上。

    “凡根怎么了?”沈砚突然开口,声音很响,“你笔试比他们都好,修联的文书部正缺你这样的人。”

    云澈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沈砚是在安慰他,可文书部的杂役,和能去苍岳找小棠的修士,终究是云泥之别。

    离开考场时,夕阳把测灵台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跨不过去的鸿沟。云澈回头望了一眼,看见120那个位置,仿佛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

    沈砚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两张修联的报名表:“文书部和灵植园都招学徒,你选一个?”

    云澈接过报名表,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突然想起顺纹居院角的青禾苗。去年冬天那么冷,它都熬过来了,自己这点挫折,算什么?

    “灵植园吧。”他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韧劲,“张执事说过,我的青禾木牌刻得好,或许能帮着培育新苗。”

    沈砚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变成了欣慰:“好,我去文书部,离得近。”

    两人并肩往回走,测灵台前的喧闹渐渐远了。云澈摸了摸怀里的青禾籽,突然觉得,150的合格线或许能拦住他的脚步,却拦不住他往有光的地方走。

    至少,他还能刻青禾木牌,还能种青禾苗,还能等着小棠回来,告诉她:“你看,我没放弃。”

    晚风从操场吹过,带着测灵碑的铁腥味,也带着远处灵植园的草木香。云澈握紧了手里的报名表,脚步慢慢稳了下来。

    高考结束了,但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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