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大明:让你死谏,你怎么真死啊? > 第155章老朱:一万年太久,只杀朝夕【为盟主AyeSire7加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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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熥被带往了北五所。

    华盖殿沉重的殿门缓缓闭合,最后一丝光线被掐断,也将门外那滩刺目的血迹和惊心动魄的喧嚣隔绝在外。

    殿内,死寂重新降临,却比之前更加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老朱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殿门,高大的身躯在空旷的大殿中投下长长的阴影,竟显出几分罕见的佝偻和孤寂。

    他缓缓抬起刚才扇了朱允熥耳光的那只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孙儿脸颊的温度和血迹。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朱允熥那嘶哑却决绝的诘问,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一次比一次响亮,一次比一次尖锐,狠狠地撞击着他那颗被层层权谋和猜忌包裹的帝王之心。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是啊.若有人害了咱爹.咱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思考。

    他会用最酷烈、最残忍的手段,将凶手及其九族碾为齑粉!

    他会让整个天下都知道,动他朱重八的亲人,会是什么下场!

    【那么.标儿呢?】

    【标儿是咱的儿子,是咱倾注了无数心血、寄予了整个江山的继承人!】

    【如果标儿真是被人害死的那咱这个父亲,又该如何?】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悲痛、滔天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羞愧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滚、灼烧。

    他之前所有的愤怒,更多的是针对朝局失控、针对儿子们可能的不臣之心、针对张飙的疯狂挑衅。

    但此刻,朱允熥用最惨烈的方式,将‘父亲’这个身份该有的、最原始的悲痛和复仇欲,血淋淋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御案上。

    那里,放着那个染血的铁盒,以及刚刚誊抄出来的、墨迹未干的副本。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渴望、恐惧、愤怒、猜忌.种种情绪交织其中。

    他知道,一旦翻开,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但他更知道,如果朱标真是冤死的,而他这个父亲却因为恐惧真相,或者顾全所谓的‘大局’而选择避重就轻,那他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他标儿?去见他婆娘?

    良久

    他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所有的犹豫被强行压下,重新被那种冰封般的帝王意志所取代。

    【什么千秋万代?!】

    【一万年太久,咱只杀朝夕!】

    他一步一步走回龙椅,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对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心腹太监吩咐道:“传宋忠!”

    宋忠很快去而复返,身上还带着殿外的寒气,恭敬垂首:“皇上。”

    蒋瓛不在,他这个锦衣卫千户,就是老朱的'新马仔'。

    却听老朱平静而淡漠地问:“汤和与常升,到何处了?”

    “回皇上,已接到谕旨,正快马加鞭赶来,预计一刻钟内可从西华门入宫。”

    “嗯。”

    老朱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太医呢?”

    “都已到偏殿候旨,按您的吩咐,分开看管,无人交谈。”

    “好。”

    老朱的目光扫向那铁盒:

    “经历司那边,派绝对可靠的人去送副本,告诉那几位勘验之人,咱要的是他们的‘眼’,和他们的‘嘴’,不是他们的‘心’!”

    “看完,给咱一个‘看过’的回执即可。多余的话,一句都不准问,更不准议!”

    “臣明白!”

    宋忠心头一凛,知道皇帝这是要将知情范围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还有!”

    老朱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无比:

    “东宫那边,给咱盯死了!一只苍蝇飞进去飞出来,咱都要知道!”

    “吕氏那边,尤其给咱看紧点!”

    “允炆身边伺候的所有人,也给咱彻查底细!凡是近期与宫外有异常接触的,一律先拿下再说!”

    他的多疑和冷酷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朱允熥的话像一根刺,虽然他不全信,但足以让他对东宫、对吕氏升起最高的警惕。

    他甚至怀疑,朱允熥今天的举动,背后是否也有吕氏故意纵容,甚至逼迫的影子,想借刀杀人?

    毕竟之前吕氏就已经露出马脚了!

    “是!臣立刻去办!”

    宋忠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知道真正的腥风血雨要来了。

    而宋忠退下之后,老朱并没有立刻去翻阅那誊抄本。

    他需要等,等汤和与常升。

    这两个人,一个是功勋卓著、几乎与他一起打下江山、且深知他脾气的老兄弟,一个是朱标嫡妻的弟弟、允熥的亲舅爷。

    有他们在一旁见证,既能帮他验证真伪,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无形的制约和压力。

    逼他这个皇帝、父亲,必须公正地去面对可能的结果。

    这种等待是煎熬的。

    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每一次轻微的响动都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那铁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朱标生前的音容笑貌,闪过他病重时的虚弱模样,闪过那些御医闪烁的言辞,闪过陕西送来的‘祥瑞’奏报,闪过老二次次在封地胡作非为却被轻轻放过的消息

    无数原本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相互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指敲击扶手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终于!

    殿外传来了通禀声:“皇上,信国公、开国公到了。”

    “宣!”

    老朱猛地停下手指,坐直了身体,脸上所有犹豫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属于洪武大帝的冷硬和威严。

    汤和与常升快步走进殿内,两人显然都已知晓发生了大事,脸色极其凝重。

    尤其是常升,看到御案上的铁盒和殿门口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眼皮更是狂跳不止。

    “臣,汤和、常升,叩见皇上!”

    “起来吧。”

    老朱挥挥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指向御案上的誊抄本:

    “这里有些东西,关乎标儿的死因。你们两个,现在就给咱看,仔细地看!看完之后,告诉咱,你们怎么看。”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重压。

    汤和与常升心中巨震,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惊骇。

    他们不敢多问,立刻上前,各自拿起一份誊抄本,就着烛光,屏息凝神地翻阅起来。

    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三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老朱的目光则如同鹰隼般,死死盯着两人的脸,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在观察,在判断。

    判断这些证据的真伪。

    也在判断,眼前这两个人,在看到这些可能动摇国本的东西时,最真实的反应。

    帝王的猜忌和多疑,从未一刻停止。

    而风暴的核心,那个铁盒,它的秘密,正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被缓缓揭开。

    另一边,燕王府。

    “世子爷!不好了!”

    朱高炽刚将那个烫手山芋般的铁盒藏入书案下最隐秘的暗格,管家惊恐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便在书房外响起:

    “锦衣卫!蒋瓛蒋指挥使亲自带人来了!已经到前厅了!说是奉旨.要见您!”

    来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朱高炽的心脏猛地一缩,刚刚压下去的恐惧瞬间再次涌上头顶。

    他几乎下意识看了眼藏匿铁盒的地方,确认毫无破绽,才强行稳住心神。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是脸色剧变,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惶。

    朱高煦甚至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绷紧,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慌什么?!”

    朱高炽低声呵斥了两个弟弟一句,既是说给他们听,也是给自己打气:

    “深呼吸,稳住!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看我眼色行事!”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肥胖的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安,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对朱高燧使了个眼色。

    朱高燧立刻会意,打开了书房门。

    门外,管家面无人色,汗出如浆。

    朱高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被突然到访的锦衣卫惊扰,带着一丝惶恐道:

    “蒋指挥使亲至,必有要事。我这就去前厅。二弟、三弟,你们随我一同前去。”

    他必须让两个弟弟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以免被锦衣卫单独问话露出破绽,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示弱:

    【你看,我们兄弟都是老实人.】

    很快,兄弟三人就怀着巨大的忐忑,朝着前厅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雷池之上。

    而那个刚刚被藏起来的铁盒,仿佛在他们身后散发着无形的、致命的热量。

    前厅。

    蒋瓛一身暗色蟒袍,按刀挺立,脸色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丝毫表情。

    他身后站着四名眼神锐利、气息阴冷的锦衣卫缇骑,如同雕塑般分立两侧,强大的压迫感让宽敞的前厅显得异常逼仄。

    看到朱高炽三人出来,蒋瓛只是微微抱拳,动作标准却毫无温度,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起伏:

    “奉皇上口谕,问燕王府世子朱高炽话。”

    朱高炽连忙躬身,胖脸上堆满了恭敬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畏惧:

    “臣,朱高炽,恭听圣谕。”

    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将一个突然被锦衣卫头子找上门来的藩王世子该有的反应,演绎得淋漓尽致。

    蒋瓛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朱高炽努力保持镇定却难掩仓皇的脸,又扫过他身后明显紧张、眼神躲闪的朱高燧和虽然强作镇定但身体微微前倾、隐含戒备的朱高煦。

    “皇上问——!”

    蒋瓛朗声开口,字句清晰,如同冰珠砸地:

    “其二弟朱高煦,今日为何恰好出现在允熥殿下、明月郡主、明玉郡主仪仗附近?世子需据实回话,其今日行踪、所为何事、所见何人?”

    “一一奏来!”

    第一个问题就直接而尖锐,直指核心!

    朱高炽心头狂跳。

    但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恼怒。

    他侧过头,带着兄长的责备瞪了朱高煦一眼,才回过头对蒋瓛赔着小心道:

    “回指挥使,此事都怪臣管教不严!”

    “臣这二弟,性情鲁莽,只知武事,疏于礼数!”

    “定是又耐不住府中寂寞,偷偷溜出府去与人切磋武艺,或是去街市闲逛,惊扰了殿下车驾!”

    他巧妙地将朱高煦的行踪定性为鲁莽贪玩、偶遇,绝口不提任何可能的刻意行为,更将救人轻描淡写为惊扰。

    “哦?只是闲逛?”

    蒋瓛的目光转向朱高煦,带着审视:“二王子,你自己说,今日出府,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朱高煦感受到压力,按照大哥事先叮嘱,硬着头皮,故作坦荡又带点不耐烦地道:

    “也没去哪!就是在府里憋得慌,从西边角门出去,想去城西校场看看有没有熟人切磋,结果路上碰到疯牛惊驾,我就顺手把那畜生捶死了!怎么了?救人还救出错了?”

    他刻意突出了城西校场,语气莽撞,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蒋瓛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但朱高煦强忍着心虚,梗着脖子与他对视。

    片刻,蒋瓛收回目光,不再追问细节,转而抛出第二个问题,语气依旧平淡,却更显杀机:

    “皇上再问:近日朝堂不宁,傅友文、茹瑺等人贪腐结党,罪证确凿,更于朝会之上狂悖攀咬,语涉亲王,动摇国本。世子久居京畿,对此有何看法?”

    这个问题更毒!

    直接询问政治立场,逼他表态,甚至可能是在试探燕王府是否与傅友文等人有牵连!

    朱高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一句话答不好,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只见他脸上立刻露出愤慨之色,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赤诚的激动:

    “回指挥使!傅友文、茹瑺等人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罪大恶极!”

    “臣虽深居简出,亦有所耳闻,深感震惊与愤慨!”

    “此等蠹虫,竟还敢当庭污蔑攀咬,玷污亲王清誉,实乃罪加一等,死有余辜!”

    他先旗帜鲜明地批判傅友文等人,然后话锋一转,巧妙地将语涉亲王,定义为污蔑攀咬。

    这样,既撇清了藩王集体,也隐含了替自家辩解的意思。

    “皇上圣明烛照,乾坤独断,必能肃清奸佞,还朝堂清明!”

    “臣等藩邸子弟,唯愿恪守封国本分,忠君爱国,绝无二心!”

    他最后不忘表忠心,将姿态放得极低。

    蒋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是否满意这个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他问出了第三个,也是最意味深长的问题:

    “皇上最后问”

    蒋瓛的声音放缓了些,却更让人心悸:

    “允熥、明月、明玉三位殿下今日受惊,皇上心甚怜之。”

    “然,朱高煦救驾有功,亦当赏罚分明。世子以为,该如何赏赐你这位二弟,方才妥当?”

    来了!最致命的问题!

    这个问题看似问赏赐,实则是在试探:

    1.燕王府如何看待朱标一脉?是怜悯?是亲近?还是避嫌?

    2.燕王府如何评价朱高煦此举?是觉得立功了该重赏?还是觉得多管闲事该低调?

    3.甚至是在试探燕王府是否有意借此机会,与朱标一脉加深联系?

    朱高炽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大脑飞速运转。

    重赏?会显得急切,惹人猜疑。

    不赏?又显得心虚,或者对皇孙漠不关心。

    他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为难又惶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指挥使明鉴!高煦鲁莽,惊扰圣驾在先,虽侥幸制服疯牛,未酿成大祸,但其行为孟浪,岂敢言功?更遑论赏赐!”

    他先定性为过失大于功劳,然后继续道:

    “皇上慈爱,怜惜允熥殿下姐弟,此乃天家亲情。”

    “高煦身为宗室子弟,护佑殿下本就是他分内之事,若因分内之事而受赏,恐惹物议,亦非皇上赏罚公允之道。”

    “故——!”

    朱高炽拉了个长音,旋即躬身一礼:“臣愚见,此事不宜赏赐。”

    “若皇上觉需安抚高煦,不若由臣这个做兄长的,回府后对其严加管教,令其闭门思过,日后更需谨言慎行,方不负皇上天恩!”

    一番话,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对朱标子女的关心,又狠狠踩了‘不听话’的弟弟朱高煦一脚,彻底撇清了借此邀功或接近朱标一脉的嫌疑。

    这种将姿态放到最低的言行,完全符合一个惶恐不安、只想明哲保身的藩王世子人设。

    蒋瓛听完,沉默地看了朱高炽半晌。

    前厅里落针可闻,只有朱家兄弟三人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良久,蒋瓛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世子之言,本指挥使会一字不落,回禀皇上!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三人,淡淡道:

    “近日京城多事,宵小作乱。皇上关怀,请燕王府上下,恪守本分,无旨勿要擅离府邸。以免被奸人所趁,或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软禁!皇爷爷居然软禁了我们!

    朱高炽心头一震,但面上却只能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恭敬领命:

    “臣,谨遵圣谕!定当约束府中上下,绝不敢外出半步,累皇上忧心!”

    蒋瓛不再多言,微微一拱手,带着锦衣卫转身离去,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到蒋瓛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府门外,朱高炽才猛地松了一口一直提着的气,双腿一软,肥胖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向后瘫倒,幸好被朱高煦和朱高燧一左一右死死架住。

    “大哥——!”

    两兄弟惊呼。

    朱高炽脸色煞白,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那短短一刻钟的问答,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刀光剑影的战场。

    三个问题,三个陷阱,他几乎是绞尽脑汁,如履薄冰,才勉强过关。

    皇爷爷的猜忌,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直接!

    “他他根本不信.”

    朱高炽喘着气,声音发颤:“他只是暂时找不到证据.”

    “大哥,现在怎么办?”朱高燧带着哭腔问道。

    朱高炽望着蒋瓛离去的方向,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深深的忧虑,喃喃道:

    “等父王的指示.或者.等一个能把这祸水彻底引出去的时机”

    但那个藏在书房里的铁盒,就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让他们的等待,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与此同时。

    蒋瓛带着一身寒气,刚走出燕王府大门,翻身上马,正准备回宫复命。

    突然!

    一骑快马如同疯了一般从长街尽头疾驰而来,马蹄声急促得令人心悸。

    马上的骑士穿着宫内禁卫的服饰,脸色煞白,甚至带着一丝惊惶。

    那骑士远远看到蒋瓛,如同看到了救星,声嘶力竭地高喊:

    “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宫中急变!!”

    蒋瓛的心猛地一沉,勒住缰绳:“何事惊慌?!可是皇上.”

    “不不是皇上!”

    那禁卫滚鞍下马,几乎是摔倒在蒋瓛马前,气喘吁吁,声音都变了调:“是华盖殿前!允熥殿下他”

    “允熥殿下怎么了?!”

    蒋瓛厉声喝问,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那禁卫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颤声道:

    “允熥殿下不知何故,突然夺刀杀了吕妃娘娘身边的管事太监孙仁!”

    “此刻正手持利刃,浑身是血,在华盖殿外叩阙!说要.要面圣呈报关于太子爷死因的天大冤情!!”

    “什么?!”

    饶是蒋瓛这等见惯了风浪、心狠手辣之人,听到这石破天惊的消息,也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夺刀杀人?!在华盖殿前?!还是杀的吕妃的心腹?!口称太子死因冤情?!

    这.这简直是捅破了天了!

    比张飙骂街、登闻鼓响还要惊悚百倍!

    朱允熥那个一向怯懦寡言的三皇孙,他怎么敢?!

    他到底拿到了什么?!竟然被逼到如此决绝疯狂的地步?!

    一瞬间,蒋瓛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铁盒?是那个铁盒吗?它竟然到了朱允熥手里?】

    【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能让一个孩子变得如此疯狂?吕妃的人阻拦?杀人明志?】

    “快!回宫!立刻回宫——!”

    蒋瓛再也顾不得燕王府这边,猛地一抽马鞭,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而藏在燕王府大门角落里的一名仆人,则脸色煞白的冲回朱高炽三兄弟所在的前厅。

    此时,朱高炽刚被两个弟弟搀扶着坐下,灌下一口热茶压惊,苍白的脸上还没恢复血色,就见派去门口打探消息的心腹仆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世子爷!不好了!宫里.宫里出大事了!!”

    朱高炽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碎在地。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宫里?宫里怎么了?!是皇爷爷.”

    “不不是皇上!”

    仆人吓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是华盖殿!允熥殿下!他不知发了什么疯,夺了锦衣卫的刀,把吕妃娘娘跟前的孙公公给.给当场捅死了!”

    “就在华盖殿门口!血流了一地啊!”

    “什么?!”

    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滚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允熥?那家伙居然敢杀人!?还是在华盖殿前?!

    朱高炽更是如遭雷击,肥胖的身体晃了两晃,猛地抓住仆人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

    “你你说清楚!允熥为何杀人?!他之后又如何了?!”

    “奴婢.奴婢听那报信的禁卫喊说允熥殿下浑身是血,拿着刀,跪在殿外喊冤!”

    仆人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回忆:“说是有关于太子爷死因的天大冤情,要面圣呈报!还说.还说什么铁盒.”

    ‘铁盒’二字如同惊雷,再次劈中朱家三兄弟!

    朱高炽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回椅子里。

    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的惊恐和骇然!

    “铁盒.真的是那个铁盒.到了他手里.他竟然.”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

    忽然之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机会!

    就在这里!

    皇爷爷拿到铁盒,肯定核查!

    而且,肯定会核查出缺了一部分!

    不能再犹豫了!

    “快!老二老三!快拿上东西!追蒋指挥使!”

    朱高炽急声呼喊。

    朱高燧、朱高煦两兄弟一脸懵逼,但大哥的命令就是天。

    “二哥!你去备马!我去拿东西!”

    “好!”

    哒哒哒,马作的卢飞快。

    “蒋指挥使!留步——!”

    蒋瓛刚带人冲到宫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急促甚至带着破音的呼喊。

    只见朱高炽翻身下马,竟不顾体统,提着袍角,气喘吁吁地狂奔而来。

    他肥胖的脸上此刻不再是惶恐,而是一种极度焦虑和决绝混合的复杂神色,甚至跑丢了一只鞋都浑然不觉。

    “世子?”

    蒋瓛猛地勒住缰绳,居高临下,看着这位失态的世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不耐。

    宫中巨变当前,他哪有功夫再理会燕王府?

    朱高炽却不管不顾,冲到蒋瓛马前,因为奔跑和惊惧,话都说得不甚连贯,却异常清晰地喊道:

    “指挥使!且慢!”

    “我我二弟高煦.他方才回想起来,今日制服疯牛混乱之时,似乎.似乎也有人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油布包裹!”

    “他当时只道是撞落的杂物,未曾留意,方才回府后才觉蹊跷!”

    说着,他竟从袖中猛地掏出一个用普通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看那方正形状和沉重感,正是一个铁盒子。

    朱高炽双手将油布包高高举起,呈给蒋瓛,脸上充满了后怕和坦诚:

    “此物来历不明!高煦鲁钝,险些误事!”

    “我兄弟思之,万分惶恐!此等不明之物,岂敢私留府中?”

    “正当即刻呈交指挥使,请指挥使代为查验,上交圣听!以免.以免被奸人利用,构陷我燕王府忠贞啊!”

    他语速极快,语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完美演绎了一个生怕被卷入漩涡、急于撇清关系的藩王世子形象。

    这一出,完全出乎了蒋瓛的预料。

    他看着朱高炽手中那油布包,瞳孔骤然收缩。

    又一个铁盒子?!

    而且是在朱高煦制服疯牛时被塞入怀中的?

    时间、地点,竟与宫中朱允熥得到铁盒的过程如此‘巧合’地吻合!

    是真是假?是燕王府故布疑阵?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蒋瓛的大脑飞速运转。

    宫中那个铁盒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内容直指东宫。

    如果燕王府这个铁盒子也是类似的东西,甚至内容有所关联或补充.

    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无论真假,这个铁盒子都必须立刻控制起来!

    绝不能再让它流落在外,或者被燕王府自行处理!

    蒋瓛几乎是立刻翻身下马,一把夺过朱高炽手中的油布包,入手沉重,确如盒状。

    他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朱高炽的眼睛:“世子,此言当真?此物当真是方才想起?未曾打开看过?”

    朱高炽吓得一哆嗦,连忙赌咒发誓:“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人神共弃!”

    “请指挥使明鉴,我兄弟若有异心,岂会主动将此祸端交出?”

    “正是因为我燕王府对皇上忠心耿耿,一片赤诚,才不敢有丝毫隐瞒啊!”

    他脸上那副又怕又冤的表情,堪称淋漓尽致。

    蒋瓛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但朱高炽的表演毫无瑕疵。

    至少表面上,燕王府此举,是完全符合‘避祸’逻辑的。

    “好!”

    蒋瓛不再犹豫,将油布包紧紧攥在手中,翻身上马,冷声道:

    “世子,今日之事,本指挥使会如实禀报皇上。你燕王府是忠是奸,皇上自有圣断!”

    “在皇上旨意到来前,府上所有人,依旧不得外出半步!”

    “是是是!臣明白!臣遵旨!”

    朱高炽如蒙大赦,连连躬身。

    直到蒋瓛带着人马和那个新得到的铁盒子,旋风般离去,他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被慌忙冲过来的朱高煦和朱高燧扶住。

    “大哥.他信了吗?”朱高燧声音发颤。

    朱高炽望着蒋瓛消失的方向,脸色灰白,喃喃道:

    “不知道,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主动交出,总比查出来好至少,能暂时洗脱‘隐匿’的罪名”

    说着,他不由叹暗了口气。

    【允熥.你这一步,到底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还是把皇爷爷逼上了.绝路?】

    【皇爷爷您会如何选择?】

    【父王.是福还是祸.儿子们只能替您扛到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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