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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正二刻。丁岁安已离了霁阁,林寒酥一时心血来潮,坐在妆奁前对着镜子将披散长发左右分为两绺,梳起了代表‘未嫁’身份的分肖髻。
可林寒酥的头发打小由许嫲嫲打理,自己从未弄过,弄来弄去弄的一团糟,也没弄出想要的分肖髻。
许嫲嫲就在几步外看着,偏偏不上前帮忙。
主仆二人好像都在借由这件小事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许嫲嫲越是这般,林寒酥越是故意道:“嫲嫲明日带上绣娘去趟涤缨园,帮小郎丈量一下身形,马上过年了,给他做身好看新衣。”
许嫲嫲面色凝重,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娘娘......”
却被林寒酥开口打断,“嫲嫲不必说了,道理我都晓得。”
“既然如此,娘娘还任由自己往里跳?”
“我想......”林寒酥望着镜中的自己,沉默片刻,瓷玉一般的面颊上浅浅浮现希冀神色,“我在想,待两年守制结束,我上表朝廷请求除爵,届时我没了王妃身份,应该还能嫁人吧?”
“国朝从无此先例!”许嫲嫲给林寒酥泼了盆冷水,后者大抵也知晓此事极难,被许嫲嫲戳破幻想后削薄香肩不由塌了下来。
可仅仅过了两息,林寒酥一挺胸脯,全球震荡,像是又充满了信心,“他年纪小,为人机灵又早早步入了成罡境,有我助他,来日说不定能成为国之重臣!到时再由他向圣上表明心意,朝廷为他破例一回未必不可能!”
许嫲嫲眼瞧素来理智的王妃竟变的这般天真,不由心急,吓唬道:“娘娘!就算行得通,那要等多少年?若被外人知晓,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娘娘也不怕?”
这次,林寒酥没有犹豫,只浅浅笑了笑,“他若不怕,我便不怕。”
.......
吴氏身死一事宛若惊雷,好像炸懵了杜家人。
反正依着杜三郎那脾气,当晚就该杀入王府问个清楚了。
可出乎意料,杜家人竟生生憋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才在杜二郎、杜三郎率领下全家着孝,闯入王府。
大有一副生撕了林寒酥的架势。
前宅管事侯管家既未通禀,亦未阻拦。
好在今日值守的胡将就和胸毛将众人死死拦在三进去往四进的垂花门外。
杜二郎早已见识过安字什的强硬,心知硬闯不成,当即招来同行妇人耳语一番。
随后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便围了上来。
胸毛刚抬手拦路,便听一众妇人七嘴八舌叫嚷道:
“你敢碰老娘一指试试!”
“我们老祖宗好端端的怎会遇贼?为何林氏没事?定是那林氏勾结匪人害了她!”
“我们要见林氏问个清楚,你们这群小赤佬凭甚阻拦!”
“老祖宗,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您睁眼瞧瞧啊,外姓人占了咱家,咱们自家人都进不去王府啦.......”
有人推推搡搡,有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更有那泼辣妇人掐腰挺胸,以胸前两坨作为开路先锋,不住前闯,想阻拦都无从下手。
知道的,晓得她们是兰阳王府亲眷贵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群惯会撒泼的悍妇。
胸毛平日也只敢口花花,哪见过这等阵仗,两人不住后退。
“哎呀,这个丑鬼摸我......”
一名四十余岁的痴肥妇人,腆胸顶了胸毛一下,胸毛没一点蛋事,她自己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她这一声喊,众妇人一股脑冲了上去。
胸毛的脑袋瞬间被无数双手臂淹没,有人撕扯头发、有人伸手抓挠,还有人啪啪往胸毛脸上抽。
丁岁安从涤缨园带着其余安字什军卒赶来,恰好看到此时一幕。
“诶诶诶~”
痴肥妇人正往胸毛头脸上扇的起劲,忽觉发髻一紧,身子不由自主后仰。
“小赤~”
看清是那名龙卫军小什长扯了自己发髻,在外嚣张惯了的痴肥妇人张口便骂,丁岁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波儿大的拳头携风砸下。
拳至妇人脸前数寸,却又停了下来。
“佬!”
痴肥妇人以为这小郎怕了,本已被惊下去的骂词这才重新吐出。
可丁岁安紧接变拳为掌,一巴掌抽在了对方油腻大脸上。
‘啪~’
厚腻脂粉簌簌而下。
一声脆响,格外清亮,场中为之一静。
“你......你敢打我?”
那妇人原地旋了两圈方委顿在地,捂脸向上看的目光犹自不信似得。
“小赤佬打人啦.......”
两三息过罢,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嚎叫。
众妇短暂呆愣,登时换了目标,纷纷朝丁岁安涌了过来。
不打女人,是丁岁安做人的底线!
丁岁安当胸踹翻一人,回头道:“打!管他带不带把的,统统打出去!”
“岁安哥......她们是女的......”
胡将就这个憨货还在犹豫,平日少言寡语的公冶睨已一马当先走上前来,学着丁岁安扯住一名妇人的发髻,啪啪就是两巴掌,左右开弓。
方才,数她吆喝的最响。
接着是胸毛、王喜龟......
“啊!”
“啪~”
“贼军汉,我是老祖宗亲侄女的表姐,你敢打我!”
“啪~啪~”
“啊~兄弟,奴家错了~”
“啪~啪~啪”
“啊~军爷,别打脸~”
“啪~啪~啪~啪~“
“啊~军爷别打了,都是自家人......”
“啪~啪~啪~啪~啪~”
公冶睨不语,只是一味挥舞手臂。
垂花门前,登时乱了起来。
向来肃穆的兰阳王府,惨叫求饶声连成一片。
动静之大,就连隔着两进院落的府前街都能听见。
......
“怎样了?”
西跨院后院,仅仅十多天没住人,残雪枯叶遍地,显出几分荒芜景象。
林寒酥站在枣树下,仰着脑袋看向树杈,攀在树上的丁岁安手搭凉棚望向府衙方向,“杜二杜三带着全家男女老少正在府衙二堂哭闹......”
“拉我上去!”林寒酥向上伸出手臂,衣袖垂落,露出了套在白孝内的绯红衣袖。
按说四七过罢,林寒酥平日只需穿着素色衣裳便好,不用再穿重孝。
奈何杜珏四七刚过,吴氏又被‘贼人’所害......孝衣还得再穿上二十多天。
这大概是今日唯一让林寒酥不开心的事了。
“抓紧了。”
丁岁安俯身下腰,一手握了树干,一手向下递过去。
神态自然。
林寒酥余光瞥了眼守在不远处的张嫲嫲......这位也是她的陪嫁婆子,丈夫在前宅做马夫。
因为张嫲嫲不爱讲话,林寒酥和她感情远不如许嫲嫲那般深厚。
但金台寺当晚,张嫲嫲的表现让林寒酥刮目相看。
更重要的是,她还不唠叨林寒酥和丁岁安的事.......
因此,林寒酥今日来西跨院窥视府衙时就只带了张嫲嫲。
“呀~”
林寒酥刚递出手,还未来及细细感受干燥温暖的手掌,便被丁岁安直接提溜上了枣树。
“站稳了。”
枣树上能站人的空间不多,丁岁安将林寒酥让到身前,好给她更好的视界,林寒酥侧身挤过时,丰腴臀瓣在丁岁安大腿磨了一道。
不由让他想起上月初见时,一脚踢在对方臀尖上传来那种Q弹触感。
“我就说嘛,没了吴氏,杜家这些不成器的后人只会办蠢事。”
林寒酥踮脚张望......府衙二堂外,杜三郎好像正在和知府李凤饶激烈争吵,众多鼻青脸肿的女眷坐在地上拍地哭嚎。
“他们肯定在逼李凤饶捉我审问~”林寒酥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杜家人在说什么,随后又颇为自信的说道:“先不说陛下上月刚在旨意中赞了我是‘天下妇人表率’,光说金台寺一事,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噗~
姐姐你是认真的么?
虽说探花李和咱没关系,但吴氏不是你亲手杀的么?
这也叫没做亏心事?
......这三观,和我一样正!
林寒酥不听丁岁安搭话,疑惑回头,却留意到.......后者大概是怕她摔下去,两条手臂护在纤腰左右,却又保持着一扎距离,避免直接接触。
......真是个贴心且正派守礼的小郎!
如今吴氏已除,林寒酥心中阴霾散尽,胆子大了许多,干脆往后一歪直接靠在了丁岁安怀里。
丁岁安却像没察觉一般,凑在林寒酥耳边道:“王妃,今早杜家人闯府,侯管家未曾阻拦甚至也未通禀。若想安稳,还需尽早安排妥当,我们安字什的弟兄都是些人善心软的汉子,打女人下不去手啊.......”
深冬时节,呵出的温热气流化作一道白雾,摩挲过圆润耳垂,激的林寒酥身子一颤,痒丝丝麻呼呼,一股暖流突如其来,直往下坠。
“呃~”
不受控制似得发出一声无意义的缠绵轻吟.......
林寒酥唯恐自己当场失态,赶紧扶着树干站直,足足用了十余息才逐渐压下来势凶猛的悸动。
而后回头瞪着丁岁安,可后者依旧在眺望府衙,似乎方才在她耳边呵气完全是无心之举一般......
“王妃怎了?”丁岁安纯洁的一脸,像极了心思单纯的蜡笔小欢。
比昨晚林寒酥作妖时的眼神还要纯洁。
林寒酥狐疑打量一番,一时也拿不准对方是故意报复,还是不小心,干脆撇过头,“没事,小郎你~”
一开口,惊觉自己嗓音骚里骚气的,林寒酥连忙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道:“小郎你无需操心这些,免得深宅里的阴私龌龊磨了小郎的英雄气。你只需好好磨练本事,府里脏事,我自会料理。”
说到此处,林寒酥声音渐冷,“原本我还想过个安稳年再做计较,不想侯管家此刻竟还敢里外勾结,视本宫如无物!既然如此,这个新年他们也别过了.......本宫需让他们像我当初那般惊恐难受,本宫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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