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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政局门口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地上的落叶打旋,像安然此刻乱糟糟的心。

    陈明宇站在三步外的台阶上,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里,他的侧脸冷得像块冰。这是他们结婚三年来,他第三次用这样的姿态等她——第一次是求婚,他站在餐厅门口,眼里有敷衍的期待;第二次是领结婚证,他靠在车边,不耐烦地看表;这一次,是离婚。

    安然捏着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包里只有她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相册,那是她当初执意要带来的,如今却觉得像个笑话。

    “签吧。”陈明宇终于掐了烟,从公文包里抽出离婚协议,“我妈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陈家的,你带过来的那点破烂,早该扔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谈论天气。安然抬头看他,想从那双曾经让她心动过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波澜,哪怕是厌恶也好,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旁边,车窗降下,露出婆婆张桂兰刻薄的脸:“安然,别磨磨蹭蹭的!我们明宇忙得很,没功夫陪你耗。当初要不是看你可怜,我们陈家怎么会要你这种家世的?现在离了婚,也算对得起你了。”

    “对得起我?”安然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想起这三年。每天五点半起床做早餐,七点准时把熨烫好的西装放在陈明宇床头;张桂兰总说她做的菜太淡,说她不会打扮丢陈家的人,说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她辞掉喜欢的工作在家当全职主妇,最后连买支五十块的口红都要被盘问半天……那些压抑的日子像潮水般涌上来,堵得她喘不过气。

    “不然呢?”张桂兰嗤笑一声,“住我们家的,吃我们家的,离婚了还想分东西?做人不能太贪心。”

    陈明宇在一旁补充:“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你自愿放弃所有财产。签了字,从此两不相欠。”

    “自愿?”安然低头看着协议上“净身出户”四个字,笔尖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这三个字像针,扎得她指尖发麻。她为这个家付出的三年,她的青春,她的尊严,原来真的一文不值。

    张桂兰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别给脸不要脸!当初要不是你死缠烂打,明宇能跟你结婚?现在我们明宇找到更好的了,你识相点!”

    更好的……安然想起前几天在陈明宇衬衫上闻到的陌生香水味,想起他越来越晚归的夜晚,原来不是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笔尖终于在纸上划过。“安然”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她此刻破碎的心。

    陈明宇接过协议,看都没看就塞进包里,转身就要上车。

    “陈明宇,”安然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丢下一句:“本来就不该开始。”

    车门“砰”地关上,引擎声响起,黑色轿车很快汇入车流,没留下一丝留恋。

    风更大了,吹得安然眼睛发酸。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离婚证,红色的封皮刺眼得很。她站在原地,看着那栋曾经被她称为“家”的房子所在的方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带走,又好像,把整个人生都留在了那里。

    帆布包很轻,轻得像她这三年的存在。她拉了拉包带,转身,一步步离开这个充满冷漠和轻视的地方。脚下的路很长,秋风卷起她的衣角,也吹散了她脸上无声滑落的泪。

    从今天起,她不是陈太太了。她只是安然,一个被婚姻磨掉了所有光彩,如今一无所有,却要重新开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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