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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闻言大笑,笑声震得铜钟作鸣。他登案一脚,脚底老茧历历,
“编这玩意儿的,忘了一个理——帝王的脸,比江山还贵!
咱当年在滁州被赵均用挤兑,宁可带二十余人出走,也不肯折腰认错。
李二若真瞎了眼,也得让高句丽十万人头来赔!降书?他写不出这仨字!”
他拣起断笔,在平胡录上划道红痕:
“这群书生就这点出息!”
“骂不动李二的功业,就去编他跪地;骂不动咱的铁血,就编咱怕鬼!
却不知真帝王,血是热的,骨是硬的,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得咬下敌人一块肉!”
殿外传报,镇抚司擒得数名散布“洪武帝火烧庆功楼”之人。
朱元璋一听冷哼:“带进来!让他们看看这天幕——”
“编故事可以,别连帝王的骨头都给编没了!
告诉他们,咱打天下,靠的不是磕头,而是刀口舔血!”
断笔坠地,朱红墨点溅在龙毯上,宛如血花盛开。
朱标望着父亲愤然转身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去年冬至那夜的情景。
那时父亲曾亲口讲起往昔——
和州被围、粮尽草绝,他亲自带头煮野菜汤,对众人道:
“咱们宁可饿死,也不能叫弟兄们蒙羞。”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看到“献降”二字会怒不可遏——
对一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帝王而言,投降不是传说,而是心头割肉的耻辱。
天幕光影渐渐消散,朱元璋缓缓落座,提笔再握,狼毫笔锋一顿,在大诰的空白处添上九个大字:
“帝王之败,可死,不可辱。”
朱砂一落,墨色透纸,仿佛热血渗入史册,燃得灼灼生光。
……
康熙时期!
“荒唐!”
玄烨猛地将望远镜砸向紫檀木案。
沉闷的“砰”声震得案上珐琅茶具齐颤,一只青花盏滚落,碎声清脆。
李德全跪地战栗:“万岁爷息怒!”
玄烨指向天幕,目光如冰:
“明史·棒子传你读过?唐征高句丽,所获城邑悉置州县,从未割地!”
他转身疾行,龙袍翻卷如浪:“传旨——资治通鉴和旧唐书即刻取来!”
这时太子胤礽匆匆入殿,额间细汗未干:“皇阿玛,这天幕——”
“来得好!”
玄烨冷声打断,抽出一册泛黄古籍,指着辽东地图道:
“此地在我大清称盛京,贞观年属安东都护府辖区,这些野史却称为高句丽之地,岂不笑话!”
胤礽靠近细看,忽指画面中李世民的面容:
“父皇您瞧,这眼伤痕迹过于整齐,若真为箭创,周围必有淤肿才对。”
玄烨冷哂,指尖摩挲檀木念珠:
“此等伪史,不过借高句丽之战讥贞观帝外强中干,却忘了——”
“能令四夷尊称天可汗者,岂是跪地求饶之辈。”
李德全捧着资治通鉴颤声上前:
“圣明如陛下!昔鳌拜专权,民间亦造谣称主上割地,与此等妄言同出一源。”
玄烨眸光一厉:
“不错!史由胜者书,但小人总欲浑水摸鱼。”
他翻开旧唐书,冷指一页:“贞观十九年,太宗亲征,攻辽东而置辽州——哪有割地!”
胤礽若有所思:“天幕现此图,时机太巧,恰逢三藩余党蠢动,莫非……”
“哼!”
玄烨冷笑,阖书声震案:
“不论何方宵小,妄图乱我根基,皆痴心妄想!”
他凝视天幕,声若金铁:
“那割地图连鸭绿江走向都错!唐时入海口何在?这些人连水经注都未翻过!”
画面骤变,映出“高句丽占领下的辽东城”。
玄烨见状,反笑:
“好个辽东城!”
“箭楼制式明代才有,护城河宽度亦非唐制——连考据都不懂,也敢欺世惑众!”
胤礽面露敬意:
“父皇英明!儿臣还见那唐帝冠冕缀有东珠——那是我朝规制,唐人岂能用?”
玄烨颔首:“洞察入微。”
李德全怯声道:“是否请钦天监观测天象?”
“无须!”
玄烨摆手:“妖术不足道,倒是……传旨翰林,着修古今正史辨,列历代伪史百例,以正视听!”
“儿臣领命。”
胤礽俯身。
玄烨抚其肩,神情稍霁:
“治史如治国,不容虚妄。”
他仰望天幕,语气陡然坚决:
“朕倒要看看,是尔等谎言厉害,还是朕笔锋更重!”
天幕骤然闪烁,画面扭曲,一行文字倏然显现——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但真相永存……”
玄烨冷哼:“雕虫小技!”
他转向李德全:“召南怀仁,朕要问这幻术是否西洋伎俩。”
待李德全退下,胤礽低声道:“父皇,儿臣疑这背后另有其人,或是——”
“蒙古余孽?朱三太子?”
“亦或西洋传教士?”
玄烨淡然摇头:“皆有可能,但无妨。要让天下人明白——历史不是任人涂抹的!”
他提笔蘸墨,挥毫书下“正本清源”四字,笔势遒劲,墨透纸背。
“挂于翰林正堂。”
玄烨叮嘱太子:“记住,修史者当持直笔,宁负当世,不负后人。”
胤礽恭敬接过,只觉纸轻似羽,却重若千钧:“儿臣谨遵教诲。”
……
乾隆时期!
养心殿中,鎏金铜鹤映着夕阳冷辉。
乾隆指尖摩挲羊脂美玉的缠枝莲纹,温润如脂,却被他蓦然摔落。
“啪——!”
声震殿宇,碎玉飞溅如血光映地毯。
“和珅,你看!
”乾隆怒指天幕,龙袍翻动如浪:
“李二不过一败,竟被画成如此模样!这等野史,何来公道!”
天幕上,粗劣画师描得李世民独目森寒、披甲满尘,士卒皆跪,旁题“独眼龙降”四字,讥讽之意刺目。
和珅“噗通”跪地,额抵金砖,语气颤抖又谄媚:“皇上息怒!”
“贞观帝有玄武门之变,故为小人所讥;”
“陛下圣明无瑕,纵使有人欲编,也无从下笔。”
乾隆怒气稍敛,仍紧握东珠朝珠,珠粒被捏得发热:
“即便如此,这‘独眼投降’之说也太歹毒!”
他踱至御案,一掀奏折,露出平定准噶尔的战图:
“帝王之颜即国之颜,若李二肯忍辱,朕都替他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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