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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傅九阙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小脑袋瓜里尽装些有的没的。我跟你回来,自然是给你背伤上药的!难不成看着你疼着不管?”

    上……上药?

    孟玉蝉捂着被弹的额头,整个人彻底石化!

    巨大的尴尬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原来是自己想歪了,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自己倒好,不打自招,还说出那么羞人的话!

    “我……我……”她支支吾吾,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傅九阙那双含笑的凤眸。

    傅九阙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不再逗她。

    顺势抬步,直接越过了月洞门,走进了阆华苑的庭院,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背上的伤看着不轻,又是在那种污糟地方弄的,不好好上药,万一恶化,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走吧,进屋。”

    他这一进来,整个阆华苑瞬间活络了起来。

    下人们一见二爷亲自送少夫人回来,又听到“上药”、“背伤”几个字,立刻都紧张起来。

    “少夫人受伤了?”

    “快!快打热水来!”

    “去取干净的白布!”

    “药箱呢?赶紧把府医配的上好金疮药拿来!”

    “还有那瓶消肿祛瘀的玉露膏也拿来!”

    “……”

    院子里顿时一片忙碌。

    孟玉蝉看着瞬间灯火通明的院子,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扯了扯傅九阙的衣袖,声音低若蚊呐:“夫君,真的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就是点皮外伤,看着吓人罢了,让襄苧给我上点药就行……”

    说话间,襄苧已闻讯快步迎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孟玉蝉略显苍白的脸色,再联想到翠莺之前偷偷递的眼色,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姑娘!”她心疼地唤了一声,目光关切地上下打量。

    “襄苧,”孟玉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扶我回房,帮我看看背上的伤,上点药就好。”

    “是,姑娘!”襄苧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住孟玉蝉的另一边胳膊,正要扶她往内室走。

    “且慢。”傅九阙低沉的声音响起。

    襄苧和孟玉蝉同时顿住脚步。

    傅九阙的目光落在襄苧身上:“你上药,恐怕不行。”

    “为何?”孟玉蝉愕然回头。

    “你忘了?”傅九阙看着她,凤眸深邃,“你体内那下作药力的残余,虽被清毒丸化解,但药性霸道,已然冲击了你自身的经脉气血,使得寻常药物对你身体的效力大打折扣。普通的金疮药,敷在你伤口上,药力无法渗透吸收,效果恐怕十不存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孟玉蝉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脸,沉声道:“唯有辅以精纯内力,强行催动药性,使其深入肌理,方能发挥效用,促进伤口愈合,避免留下隐患,也防止邪气入体。”

    内力催药?

    孟玉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傅九阙,声音都变了调:“所以,你执意跟来,是要亲自给我上药?”

    傅九阙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微微颔首:“是。此伤因我傅家内宅龌龊而起,更需谨慎对待。府医内力不足,此事,唯有我来。”

    亲自上药!

    可伤在背部!

    那岂不是……要袒露后背?

    孟玉蝉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烫得几乎要冒烟。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襟,连连摇头:“不行!这怎么可以!夫君,还是让襄苧先试试吧?若实在不行,再劳烦你?”

    “夫人!”傅九阙眉头微蹙,语气加重了几分,“伤势关乎根本,岂可儿戏?若药效不济,伤口迁延难愈,甚至化脓溃烂,留下疤痕事小,若邪毒内侵,伤了根基,那才是悔之晚矣!你难道想日后每逢阴雨便疼痛难忍?还是想留下病根,缠绵病榻?”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严重,孟玉蝉听得心头一紧。

    背上的伤口此刻也适时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这伤并非儿戏。

    一旁的襄苧更是听得心惊肉跳!

    她本就心疼自家姑娘,又深知二爷的内力在府中无人能及。此刻见孟玉蝉还在犹豫,襄苧立刻站了出来,劝道:“姑娘!二爷说得对!这伤马虎不得,您就听二爷的吧,您的身子骨最要紧啊!什么规矩体面,都没有您的安危重要!”

    襄苧说着,不等孟玉蝉再开口,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她快步走进内室,先是“唰唰”几下,动作利落地将对着庭院的两扇窗严严实实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可能窥探的视线。

    接着,她又迅速点燃了内室角落高几上的几盏明亮的烛台,让整个空间亮如白昼,确保光线充足。

    最后,走到门口,对着外面侍立的下人沉声吩咐:“二爷要给少夫人疗伤,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

    说完,“砰”的一声,将内室的门也紧紧关上。

    门扉合拢的轻响,如同敲在孟玉蝉紧绷的心弦上。

    瞬间,偌大的内室只剩下她、傅九阙和襄苧三人。

    襄苧退到一旁,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背景。

    她不敢看自家姑娘那红得滴血的耳根,也不敢看二爷那深邃专注的目光,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姑娘啊,您就快些从了吧!这伤,可真的拖不得!

    孟玉蝉僵立在原地,背对着傅九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沉静而带着力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仿佛能穿透层层衣料,灼烧着她那道伤口。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死死咬住下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颤抖着,缓缓地伸向了腰间的衣带。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像要把胸口的浊气和那点莫名的慌乱都挤出去。

    他是傅九阙,是君子,是我的夫君。

    孟玉蝉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只是上药,只是治伤。正人君子,正人君子……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她才终于鼓足勇气,双手摸索到侧腰的衣带。

    动作有些笨拙地解开。

    最后,只剩下那件水红色绣着缠枝莲的贴身小衣,薄薄的绸料贴着肌肤,勉强遮掩着身前风光,却将那渗着点点血痕的后背,毫无保留地袒露在身后男人的视线里。

    微凉的空气贴上肌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孟玉蝉下意识地绷紧了背,她垂着头,乌黑的长发从肩侧滑落,半掩着侧脸,也遮住了那瞬间烧起来的红晕。

    身后,傅九阙坐在一张圆凳上,目光落在眼前这片骤然闯入视野的风光上,呼吸猛地一窒。

    一股灼热猛地从小腹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傅九阙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放在膝上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捏得泛白。

    他几乎是立刻闭上眼,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丹田处浑厚的内息瞬间被调动起来。

    几个吐纳后,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眼底翻涌的暗潮才被强行按捺下去。

    再睁开眼时,眸底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他无声地起身,走到一旁早已备好的温水盆边。

    试了试水温,这才拿起盆中浸泡的布巾,拧干,回到床边。

    温热的布巾,极其轻柔地贴上后背的伤处。

    孟玉蝉浑身一颤,像被烫到一般,细微的抽气声从紧咬的唇缝里溢出。

    “忍着点。”傅九阙的声音低沉,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沙哑,动作却放得不能再轻。

    布巾小心翼翼地避开最严重的伤口,一点点擦拭着周围干涸凝结的血迹。

    血污渐渐被清理干净,露出底下更清晰的伤痕。

    傅九阙放下布巾,拿起旁边一只白玉药盒。指尖挑出一点淡绿色的药膏。

    他没有立刻涂抹,而是凝神运起一丝内力,那药膏在他指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动,隐隐透着温润的光泽。

    带着内息的药膏,被他的指腹涂抹在每一道伤口上。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火辣辣的伤口,带来瞬间的刺痛,随即又被一股温润的内息包裹,奇异地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痛楚。

    “嘶……”孟玉蝉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

    “很疼?”傅九阙立刻停手,声音紧绷。

    “没……还好。”孟玉蝉摇头,声音闷闷的,“这药很舒服。”

    傅九阙沉默了一下,指尖继续涂抹,声音却沉了下来,带着冷硬:“记住,下次再遇到傅长安那种小人,或是任何险境,第一时间让来福他们挡在你前面。你是我的妻子,不是长庆侯府的盾牌,更不是他傅长安可以随意折辱的对象!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为他那种人伤了自己,不值得!”

    他语气里的维护,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孟玉蝉惶惑的心底。

    痛楚依旧清晰,可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为这带着怒意的叮嘱,悄然化开了一丝暖意。

    她鼻尖微酸,轻轻“嗯”了一声:“记住了。”

    药膏终于均匀地覆盖了所有伤口。

    傅九阙看着那布满淡绿药膏的背,指尖残留着药膏的微凉和肌肤细腻的触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俯下身,对着那几道看起来格外深些的伤痕,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温热的气息,带着他独有的味道,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涂抹了药膏的伤口。

    孟玉蝉的身体猛地一僵!

    像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

    她死死抓住身下的锦被,指尖用力到泛白,贝齿深深陷进下唇里,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呜咽。

    傅九阙只当她是因为疼痛而瑟缩。心头更是一软,自责于自己动作还不够轻柔。

    他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凑得更近了些,对着那几道伤痕,轻轻地吹着气。

    孟玉蝉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痛?早已感觉不到。只剩下让人浑身发软的痒和麻,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爬,又像羽毛在心尖上撩拨。

    额角的汗珠混着不知是痛还是别的什么激出的泪水,悄悄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孟玉蝉像打了一场大仗,浑身脱力,几乎要软倒下去。

    傅九阙直起身,看着药膏已被气息微微催干,这才拿起一旁干净的中衣。

    他动作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从她背后披上,拢过肩头。

    然后绕到她身前。

    孟玉蝉始终垂着眸,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安地颤动着,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她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穿过衣襟,为她系好腋下的带子,又整理好领口。

    最后,那双手来到她腰侧,为她系上中衣的衣带。

    隔着衣料,都让她心头一跳。

    整个过程,她像个提线木偶,僵硬地任由他摆布,脸颊滚烫得能煎鸡蛋。

    “好了。”傅九阙系好最后一个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他退开一步,看着依旧垂着头的妻子,“这药需每日换。明日这个时候,我再来。”

    孟玉蝉细若蚊蚋地“嗯”了一声。

    傅九阙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似乎在斟酌措辞。

    最终,还是开了口,语气带着一种凝重:

    “坚持亲自为你上药,并非全因伤势。”他顿了顿,看着孟玉蝉困惑地微微抬起头,才继续道,“虞神医给你的清毒丸,对外伤也有奇效,辅以外敷金疮药,寻常伤口,一夜止血结痂并非难事。但你昨夜服下清毒丸,又用了金疮药,今晨伤处却依旧渗血,未见明显好转。”

    孟玉蝉猛地抬起头,脸上羞怯的红晕瞬间褪去,换上惊愕的苍白:“什么?难道是……药有问题?”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盒被傅九阙放在一旁的白玉药盒。

    “药没有问题。”傅九阙肯定道,眉头却紧紧锁起,目光沉凝地落在她脸上,“问题或许出在你身上。你的身体似乎对某些药力反应异常,甚至失效。”

    孟玉蝉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手脚冰凉:“失效?”

    “只是猜测。”傅九阙的声音带着安抚,但眼底的凝重未减,“我已传信给虞逍遥,她最迟后日便能赶回。等她回来为你仔细诊脉,一切自见分晓。在此之前,莫要胡思乱想。”

    闻听此言,孟玉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瞬。

    可是,她的身体对药失效?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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