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第187章 追杀太子朱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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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熙元年五月的北京城,暮春的暖风里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气息。

    紫禁城深处,乾清宫的龙榻上,洪熙皇帝朱高炽如同一盏即将熬尽的油灯。他肿胀的身躯深陷在明黄锦缎之中,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动着厚重的胸膛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蜡黄的面庞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在烛光下泛着虚弱的油光,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还固执地燃烧着最后一点焦灼的光芒,死死盯着殿门的方向——那是南京所在的方向,是他长子朱瞻基所在的方向。

    “瞻……基……”破碎的气音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带着一个父亲临终前未能见到爱子的无尽憾恨与忧惧。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的锦褥,仿佛想抓住那远在千里之外、维系着大明国本的身影。

    侍立榻前的杨荣、杨士奇、夏原吉,这几位朱高炽临终托孤的重臣,如同几尊沉默的石像。杨

    荣紧抿着唇,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杨士奇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中是强压的悲痛;而掌管帝国钱粮、素以沉稳著称的户部尚书夏原吉,此刻宽大袍袖下的双手,也正死死攥紧,指节捏得发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死寂。

    “陛下……”夏原吉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嘶哑,俯身靠近龙榻。朱高炽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转向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询问。

    夏原吉喉咙滚动了一下,避开那令人心碎的目光,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沉重地摇了摇头:“南京……尚无回音……”这简短的一句,如同最后的判决。

    朱高炽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骤然熄灭,被巨大的绝望和无力彻底吞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头颅重重地歪向一侧,最后一丝气息,带着对江山、对爱子无尽的牵挂与忧惧,彻底消散在乾清宫凝滞的空气里。

    “陛下——!!!”压抑到极致的悲呼终于冲破了喉咙,杨士奇第一个扑倒在龙榻前,老泪纵横。

    但这份悲痛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夏原吉猛地直起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悲痛瞬间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他一把按住同样要扑上来的杨荣的肩膀,声音虽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瞬间压过了悲声:“不能哭!此刻一哭,天下立乱!”

    他目光如电,扫过悲痛欲绝的杨士奇和强忍悲愤的杨荣,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铁:“汉王在乐安,豺狼之性!赵王在彰德,亦非善类!太子远在南京,归途千里!此乃大明开国以来未有之危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另外两人心上。

    “秘!必须秘不发丧!”夏原吉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封锁宫门!自此刻起,乾清宫内外,只许进,不许出!妄传陛下龙驭上宾消息者,立斩!”

    他看向杨荣,“廷益(杨荣字),你即刻拟旨!用陛下……用陛下病中口谕的名义,八百里加急!密令南京守备太监王景弘、襄城伯李隆!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即刻护送太子殿下,星夜兼程,火速回京!记住,是密令!用内阁与司礼监最核心的印信!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

    杨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重重点头,立刻扑向一旁的御案,颤抖着手,却异常坚定地铺开黄绫,提笔蘸墨。笔锋落下,字字千钧,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承载着整个帝国的重量。

    “还有!”夏原吉转向杨士奇,语速快如连珠,“东杨(杨士奇),京营九门!立刻传令戒严!没有我内阁与五军都督府联署的手令,九门提督以下,胆敢调动一兵一卒者——斩!宫禁宿卫,全部换成我们信得过的人!从此刻起,陛下……陛下只是龙体违和,需要静养,概不见外臣!”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尤其是汉王、赵王府在京的眼线……一个,都不能让他们嗅到半点风声!”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范弘那张惨白如纸、却同样写满决绝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几个心腹小太监,如同幽灵般闪入。

    夏原吉将杨荣刚刚用火漆密封好的密令,连同调兵符令,重重地拍在范弘手中:“范公公,此乃国本存续之命脉!交给你了!用最快的路,最可靠的人!若有闪失……你我皆是千古罪人!”

    范弘双手接过那仿佛滚烫的卷轴和冰冷的兵符,深深一躬,干瘦的身体绷得笔直:“夏部堂放心!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定将这‘平安信’,送到南京!”

    他再不多言,转身带着那几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没入殿外深沉的夜色之中,如同几滴水融入了墨海。

    乾清宫内,烛火依旧在朱高炽冰冷的遗体旁跳跃,将几位顾命大臣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如同几座沉默的山峦,死死镇守着这个足以颠覆帝国的秘密。

    偌大的紫禁城,表面依旧维持着帝王朝会的假象,晨钟暮鼓按时响起,宫人低眉顺眼地行走,唯有那悄然增强的宫门守卫、那偶尔从九门方向传来的压抑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泄露了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

    一张无形的巨网在秘丧的帷幕下悄然张开,而网的中心,是那条通往北京的、杀机四伏的千里归途。

    --

    山东乐安州,汉王府。

    密室窗棂被厚绒帘幕遮得严严实实,唯有一盏兽头铜灯在墙角投下摇曳的昏光,将朱高煦的身影拉扯成张牙舞爪的巨兽,狰狞地扑在绘满北直隶山河的舆图上。

    他粗粝的指节死死按着“南京”二字,手背上青筋如蚺蛇盘绕,喉间挤出一声压抑了十余年的低吼:“朱高炽……你终于死了!”

    密报是从紫禁城的烛灰中递出的,墨迹混着血痂,寥寥数字却似惊雷炸响在他心头:

    “帝崩,秘丧。太子南狩。”

    “哈……哈哈哈!”朱高煦猛地仰头狂笑,笑声撞在四壁又跌回耳中,癫狂中裹着噬骨的恨意,“龙椅还没焐热就去见了太祖与父皇!大哥,你这一生,连死都死得如此窝囊!”

    他骤然收声,眼底血丝密布,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扑向墙上舆图。指尖刮过南京至北京那道蜿蜒的血脉——官道!

    “韦达!”嘶吼震得烛火一颤。

    阴影中,乐安卫指挥使韦达如鬼魅现身,甲胄未卸,肩头还凝着夜行归来的寒露。他是朱高煦豢养了十年的刀,此刻刀刃嗡鸣:“王爷,天赐良机!京城无主,太子孤悬千里……这是您等了半辈子的东风!”

    “东风?”朱高煦一把揪住韦达的领甲,鼻息喷在他脸上,“本王要的是飓风!是把他朱瞻基——连人带马,碾成肉泥的飓风!”

    他甩开韦达,抓起案上短刀,“噌”地扎进舆图“济南府”三字旁一片墨染的密林:“黑松林!官道咽喉,林深如狱!你亲率三百死士,伏于崖顶!滚木礌石封路,强弩淬毒,我要他插翅难飞!”

    刀锋顺势下划,狠狠钉在“临清渡口”,“第二路,扮漕工混上渡船!运河湍急,凿沉太子座舟!活要见尸,死要见骨!”

    最后,刀尖刺向“河间府”驿站,“第三路,买通驿丞,毒马料、焚草料场!趁乱放箭——乱军‘流矢’,最是干净!”

    韦达瞳孔收缩:“三路绝杀!末将即刻……”

    “慢着!”朱高煦突然扼住他手腕,烛光跳进他深不见底的眸中,“告诉儿郎们,砍下朱瞻基头颅者,赏万金,封侯爵!若失手……”他俯身,声音淬冰,“提头来乐安,喂本王的獒犬!”

    铜门轰然闭合,死士的脚步声如毒蛇游入夜色。朱高煦独自伫立舆图前,指尖抚过刀锋割裂的江山脉络,忽地低笑起来。

    油灯“噼啪”爆响,在他眼中燃起两簇幽焰。

    他仿佛看见:

    黑松林,滚木裹挟雷音从天而降,将太子仪仗砸得人仰马翻!毒矢如蝗,穿透锦袍!

    临清渡,楼船倾覆,金绣龙纹的衣袂在浊浪中挣扎沉没!

    河间驿,烈火吞没马厩,浓烟中箭雨尖啸,一具年轻躯体被乱蹄践踏成泥!

    “侄儿啊……”朱高煦对着虚空举杯,琥珀酒液晃出血光,“黄泉路上,替二叔问问你爹——这龙椅,他坐得,我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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