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别跑! > 第068章 平安的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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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勿使陛下——落下杀叔之——罪——名——!!!”

    天幕上监军官那尖利凄惶、带着哭腔的嘶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穿透时空,狠狠扎进奉天殿女眷区域。

    那声音在死寂的殿宇内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刺得太子继妃吕氏浑身剧颤!

    她眼前猛地一黑,一股腥甜直冲喉头!脚下踉跄,若非及时死死抓住身旁冰冷的鎏金殿柱,几乎就要当场瘫软在地。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呜咽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吕氏脸色惨白如金纸,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窒息般的痛苦席卷全身。

    杀叔罪名!勿伤朕叔!

    建文!朱允炆!她的儿子!她寄予了全部希望、指望其能继承大统、光耀门楣的儿子!

    在未来的战场上,在千载难逢可以一举铲除心腹大患燕王朱棣的绝佳时机,竟然……竟然下了一道如此愚蠢、如此懦弱、如此自缚手脚的圣旨!

    就因为怕担上“杀叔”的骂名?!

    “蠢……蠢材啊!!”吕氏在心中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咆哮,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木质殿柱,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

    她仿佛看到了天幕上朱棣那伏在马背上、狼狈逃窜却最终逃出生天的背影,那背影化作巨大的嘲讽,狠狠抽打在她作为母亲、作为未来皇太后所有骄傲和期望的脸上!

    湘王朱柏被逼自焚的惨剧刚刚过去不久!那时怎么不怕担上逼死亲叔的罪名?!

    到了真刀真枪要取朱棣性命的关键时刻,反而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这哪里是仁厚?分明是妇人之仁!是愚蠢透顶!是将江山社稷、将自身的安危置于虚幻的名声之下!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羞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吕氏。

    她甚至不敢去看周围那些命妇们投来的、或同情、或讥诮、或怜悯的目光。如果……如果此刻她那个年仅三岁、尚在吃奶的儿子朱允炆就在身边……

    吕氏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绝望,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真想抱起这个未来的“建文皇帝”,一同跳进那冰冷的金水河里!一了百了!

    也省得他长大成人后,做出这等令整个大明贻笑万年的蠢事!

    --

    奉天殿外侍卫班列,位于勋贵武将之后,距离御阶更远,却也将天幕上那荒诞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平安,这位年仅十七岁的鸾仪卫千户,洪武皇帝与马皇后亲手养大的“家生子”,此刻如同一尊被点燃的火药桶!

    他身姿依旧笔挺如枪,但那张年轻英气的脸庞上,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暴怒!

    他死死盯着天幕上朱棣伏马远遁的背影,又猛地转向那些在南军将领呵斥下、无奈垂弓的士兵,胸膛剧烈起伏,握着绣春刀刀柄的手,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娘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骂从平安紧咬的牙缝里迸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炸裂般的力道,“这……这算怎么回事?!前面济南城头,铁铉放铁闸、射冷箭,恨不得把燕王砸成肉泥!不仅没受罚,还升了官!怎么到了盛庸这里,明明一箭就能解决的事儿,就……就他娘的因为一道狗屁圣旨,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猛地扭头,看向站在身旁、同样身着飞鱼服、年纪相仿的另一位义兄弟——旗手卫指挥同知花景(花云之侄,朱元璋养子)。

    平安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不解和憋屈:“花景哥!你说!盛庸是傻了吗?!还是被那道圣旨吓破了胆?!他手里握着几万大军!燕王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就算有那道混账旨意,乱军之中,‘流矢’误伤个把亲王,很难吗?!他盛庸是打仗的还是绣花的?!”

    花景相较于平安的暴烈,显得沉稳许多。他嘴角噙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无奈和讥诮,轻轻拍了拍平安因愤怒而绷紧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通透:

    “平保儿,你还是太年轻,把打仗想得太简单了。”

    花景的目光扫过天幕上那监军官高举圣旨的身影,眼神微冷。

    “建文那位天子……嘿!心思深着呢!他是既想要燕王死,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不想在史书上留下‘弑叔’的污名!所以才会弄出这么一道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荒唐旨意!把难题全甩给了前线将领!”

    他顿了顿,看着平安依旧愤愤不平的脸,继续低声道:

    “至于盛庸?他可不傻!铁铉在济南城头又是放闸又是射箭,为什么没受罚反而升官?恰恰是因为他没真的弄死燕王!他只是在‘尽忠职守’!燕王活着逃了,那是燕王命大,不是他铁铉不尽力!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花景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可若是盛庸在东昌战场上,真的一箭射死了燕王……哪怕真是‘流矢’……你猜猜,咱们那位既要当圣人又要杀亲叔的建文天子,为了撇清自己、安抚天下悠悠之口,会怎么做?”

    “他会第一时间把盛庸推出来当替罪羊!治他一个‘违抗圣旨’、‘擅杀亲王’的滔天大罪!到时候,别说升官封侯,盛庸和他全家老小的脑袋,都得搬家!盛庸是沙场老将,岂会不懂这其中的凶险?他敢赌吗?”

    平安听着花景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绕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被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人心算计给惊得头皮发麻!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如同要甩掉那些令人作呕的阴谋气息,梗着脖子,依旧带着少年人的倔强和属于“天家养子”的那份特殊底气,低吼道:

    “绕!真他娘的绕!听得我头都大了!管他什么圣旨不圣旨,替罪羊不替罪羊!”

    平安眼中凶光一闪,手指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挽弓搭箭的动作,仿佛手中真有一张强弓。

    “若换做是我平安当时在场!别说一道圣旨,就是十道圣旨摆在眼前,我也敢朝着朱棣的后心,射他十个透明窟窿!什么狗屁燕王!敢造太子大哥家的反,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了便是杀了!大不了……大不了陛下砍我的头!”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不计后果的勇烈。

    花景被他这混不吝的话逗得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无奈地摇头,用一种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平安,压低声音道:“我的好保儿!你这脾气……真是随了常十万(常遇春)了!莽!”

    他凑得更近,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点醒的意味:

    “那盛庸咋敢跟你比?你是陛下、娘娘、太子爷从小抱在怀里养大的平保儿!你就算真在东昌战场上一箭射死了朱棣,建文天子他敢真砍你的头吗?他砍了你的头,怎么跟他爷爷(指朱元璋)交代?怎么跟马娘娘交代?怎么跟他死去的爹、太子殿下交代?”

    花景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最多!最多把你撤职查办,关几天禁闭,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等风头过了,随便找个由头,把你调到别的地方,换个官袍,照样做你的千户、指挥使、大将军!说不定还得夸你一句‘忠勇可嘉’!这就是你的命!你的护身符!懂吗?”

    他拍了拍平安的肩膀,目光扫过天幕上那些噤若寒蝉的南军士兵:“可盛庸他们……有你这护身符吗?没有!他们只是臣子!是随时可以被推出去顶罪的棋子!所以他们不敢!不是不想,是不敢!”

    平安愣住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份带来的“特权”和那份沉重的“特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象征天子亲军的飞鱼服,又抬头望向天幕上仓皇远去的朱棣背影,胸中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烧得更旺,只是那火焰中,多了一丝冰冷的、名为“责任”的东西。

    他紧握刀柄,在心中无声地发誓:此世,若那燕逆还敢作乱,他平保儿定要亲手将其擒杀,绝不让建文那等优柔寡断的蠢货,再有机会下那等误国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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