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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强指着那些蜂窝煤道:“我没发烧,今儿买了这么多煤,就是来烧的!又不用你的煤票,你怕啥,再说屋里暖和了孩子也不冷啊!”
一提到丫丫,楚青青就有点心疼。
平时她不舍得敞开了烧煤,小丫头晚上经常冻得瑟瑟发抖,有时候嘴唇都发青,长久以来肯定生病。
她满心想答应,可是又怕欠了张学强人情,紧抿着嘴唇一时间难以抉择。
张学强两世为人,立刻就看出这女子的心思,撇嘴道。
“这点忙,你都不肯帮,哎,过完年我就去房管局找熟人,说啥也得把你赶走了!”
楚青青就怕张学强使阴招让她们连遮风挡雨的家都没了,这话仿佛针尖戳在心头上。
她咬牙气呼呼道:“烧,我敞开了烧,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张学强嘿嘿一笑,拿出一把煤票晃了晃,“有本事你就都烧了,我还差这点煤票?”
这么多煤票!楚青青一双丹凤眼瞪得成了杏核眼,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旋即她咂摸出了点味道:貌似这样自己沾了大便宜,孩子也能不受冻,应该知人情才对。
立刻羞赧的低下了头,喃喃道:“这可是你说的,今儿起俺就烧你煤了,哎,你身上衣裳这么脏,要不我给你洗了?”
对于她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还人情,只好想了个洗衣服的办法。
张学强前世从来不自己洗衣服,现在还发愁呢,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好啊,以后脏衣服都归你,就这么说定了!”
楚青青这个气啊,本来打算洗几次算了,现在拿我当你家老妈子了,可她话已出口,想要收回来也不成,只好忍着气答应下来。
有人承包了脏衣服,张学强心里高兴,正看到丫丫盯着梅新岩流口水,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让人心疼。
他扭头一看,那荷叶包里只剩下了一个包子,伸手就夺了过来,“这个给我,一会儿咱出去吃好的。”
说罢连着油腻腻的荷叶包,一起递向丫丫,露出和蔼笑脸说道。
“来丫丫,吃个大肉包子!”
小姑娘吓得一闪身藏在妈妈身后,连头都不敢露了。
“不吃,坏蛋,妈妈不让吃坏蛋的东西!”
张学强一阵干笑,起身把荷叶包塞在楚青青手里,一拍梅新岩肩膀,推起自行车向外走去。
临出门之际,扭头喊道:“楚青青,帮我烧壶开水哈!”
楚青青看着空荡荡大门,低头又看看可怜巴巴的丫丫,将包子地给她柔声道:“吃吧!”
她心里念道:“这就当是烧开水的报酬了,谁也不欠谁的!”
胡同里,大爷端着满满一簸箕煤灰,笑呵呵地走来,迎面见到张学强,立刻又黑着脸训斥两句败家子,这才挺着腰板往回走。
忽而他回头盯着张学强手里的大凤凰叫道:“这是你爹妈的抚恤金下来了啊,你这败家子,省着点花......”
大爷说着啐了口痰回了院里。
张学强厌恶的摇摇头,琢磨一定得想办法把这些不讲卫生的恶习改掉才行。
扭头一看那辆三轮车里像是用抹布擦了一遍,一丁点黑色都没了,不由得暗中竖起了大拇指,得,不用擦车了。
“哥,咱去哪儿洗澡?”梅新岩弯腰蹬着三轮车道。
张学强跨上了大凤凰,“当然是最好的,哎,咱这边,哪家澡堂子好,你带路!”
在家里没有浴室的时代,北方冬季洗澡是个大麻烦。
大单位的职工好办,因为单位里都有澡堂,可退休人员和没工作的人要洗澡就费劲了。
要么忍着冷,在家凑合,要么就得花钱去街上的澡堂。
当然一些孩子可以跟着家里大人去厂里蹭澡,可也得小心翼翼的别让领导发现。
北方冬季的澡堂最热闹,不但人多,还有不少老大爷、闲汉混堂子。
他们搓洗完毕,坐在大炕上,一边用热毛巾擦着脸,一边将带来的吃喝放在炕桌上。
三、五熟人扎堆,要喝二两、拔一袋,沏一壶茶,再调调侃。
吃着喝着,聊着各种市井八卦、时事新闻。
聊高兴了、喝舒服了,还得躺在炕上眯一觉,太阳落山再回家,美滋滋。
乾门大街附近最大的澡堂子就是,位于大石栏东边棕榈斜街的一品香了。
张学强先带着三亮在成衣店买了两件合身的劳保服,身上外衣都是煤灰,等洗完澡再换。
冬天骑车冻得脑袋疼,他看见货架上有棉帽子也买了两顶。
这种棉帽是五五式冬常服的标配,帽檐两边有两个护耳可以拉下来护住耳朵。
有人叫它火车头帽,又因为雷峰在照片上的形象几乎都带着这种帽子,大家给它取了个外号叫——雷峰帽。
又顺路买了一些酱牛肉、烧鸡等吃喝,还买了两盒红塔山,然后直奔大石栏。
今天又是新衣、帽,又是新车,还有好吃的,高兴的三亮有点忘乎所以,蹬着三轮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收酒瓶子嘞,收废纸。
张学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收什么收,咱去洗澡,又不是收破烂。”
三亮这才耷拉了脑袋。
可是这一声却惹出了个胡同口的小脚老太太,“收破烂的过来!”
这不没事找事嘛!张学强有心不停车,可转念一想反正早晚要收货,何不顺路试试水?
他叫了三亮一声,调转车把,来到了那个胡同口。
张学强脸上挂着温和笑意道:“哎老太太,您老想卖什么破烂啊?”
小脚老太太指着地面道:“等着,别走啊!”
趁她还没转身,张学强急忙道:“老太太慢着点,我有句话说,我可不收报纸、酒瓶子、鸡毛、橘子皮哈!”
小脚老太太满是皱褶的眼皮立刻瞪起来了,尖声尖嗓的道:“收破烂不收这些,你还想收嘛?”
张学强压低声音道:“您老有没有老物件,老古董,瓷器、银圆、书画,这些我都要,价钱高高的,换粮票也行!”
小脚老太太愣了几秒,立刻从免裆棉裤口袋拿出个红箍戴在自己袖子上,扯着嗓门大吼起来。
“都来啊,这里有个投机倒把的,快来人啊!”
嗖、嗖,二人瞬间化作骑车运动员,眨眼间消失在街头拐角。
好半晌张学强才敢减速,扭头看看没人追,终于松了口气儿。
他感觉要是每天遇到两个这样的,自己这身体也练出来了,兴许能参加九零年的亚运会为国增光。
原本以为上街收货可行,现在看来危险系数太大了,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
二人找了个路边存车处停下车。
这种看车处,其实就是在马路牙子上,用尼龙绳或者铁丝,在几棵树上拦个圈。
看车的老大妈胳膊上带着红箍,站在绳圈唯一入口,手里攥着一大把分钱,见到人停车立刻大声吆呵。
“自行车二分,三轮车三分,领牌存车,丢牌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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