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武侠仙侠 > 仙界小师叔 > 第10章 逍遥幼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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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宗宗门大殿,死寂如万载玄冰封冻。穹顶琉璃破洞漏下的天光惨白,如同上苍嘲弄的独眼。空气里,奶酸、泥腥、锦缎清冽、童子尿臊,诸般气息混合发酵,形成一种足以令金仙道基摇曳的、难以言喻的混沌“道韵”。

    殿中央暖玉方台上,那引发一切混乱的“小祸胎”,裹在崭新的云霞锦襁褓中,兀自睡得恬静。粉嫩小脸埋在柔软貂绒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几缕胎发,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清晰可闻。全然不知自己方才那泡惊天地、泣鬼神的“甘霖”,已为这万载仙宗敲响了何等荒诞的丧钟。

    高阶之上,玄诚祖师端坐主位,如同被九幽寒泉浸泡了万载的玄冰雕。玄青色道袍胸前,那片饱经沧桑的“圣域”,此刻被一层新鲜的、深色的、散发着浓郁童子尿独特“芬芳”的水渍彻底覆盖、晕染、渗透!湿痕边缘,几颗饱满晶莹的水珠倔强地悬垂着,在惨白天光下折射出刺目而屈辱的光芒。脸上那三缕象征仙风道骨的长须,此刻不复飘逸,几缕湿漉漉、黏答答地紧贴下颌与惨遭荼毒的衣襟,末端滑稽地卷曲着,如同被顽童揉搓过的劣质符纸。那张万载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僵硬如石刻,唯有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泄露着主人内心翻江倒海、几欲焚尽八荒的羞愤与狂暴怒火。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殿顶破洞外灰白的天穹,仿佛神魂已被那泡“琼浆玉液”彻底冲垮,流放到了无尽虚空。

    死寂。比万载玄冰更冷、更硬的死寂,扼住了大殿的咽喉,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高阶下,数十位首座、长老、真传弟子,化身泥塑木雕,眼观鼻,鼻观心,目光死死钉在靴尖三寸之地,仿佛那里刻着无上保命真诀。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如同擂鼓,在这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

    “吧唧…吧唧…”

    玉台上,吮吸手指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中如同惊雷,清晰刺耳。

    赤阳真人坐在左下首,一张赤红脸膛憋成了酱爆猪肝色,腮帮子鼓胀如蛤,喉结疯狂滚动,吞咽着即将喷薄而出的狂笑与幸灾乐祸。离火焚天剑斜倚玉座,剑身黯淡无光,离火符文沉寂,如同主人那被强行摁回肚子的焚天怒火,只剩一片憋闷的余烬。他几次欲言,嘴唇翕动,只发出几声短促怪异的“吭哧”,又被强行咽下,憋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清风子祖师坐在右下首,老脸煞白如纸,浑浊的老眼惊恐地在玄诚祖师胸前那片“惨烈战场”与玉台上恬睡的“元凶”之间来回逡巡。枯瘦的手指死死绞着空荡荡的袖管(拂尘依旧下落不明),嘴唇哆嗦着,无声哀嚎:“完了…全完了…思过崖…那石头又冷又硬还崩牙啊…” 玄诚祖师那句“找不到拂尘就去思过崖啃石头”的威胁,此刻如同索命梵音,在他识海中反复吟唱。

    紫霄真人周身细微电光乱窜,劈啪作响,如同心绪混乱的外显;玉衡祖师足下莲台光华明灭不定,捻动玉珠的手指僵在半空;枯木祖师枯树皮般的脸上毫无波澜,深陷的眼窝里却精光闪烁,算计着什么;灵韵祖师美眸低垂,七彩霞光在眼底无声流转,朱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终究被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干咳打破。

    “咳!” 玄诚祖师强行清了清嗓子,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被反复蹂躏后的疲惫与强行凝聚的最后一丝威严。他极其艰难地、如同挪动万钧巨石般,将空洞的目光从破洞外的虚空,缓缓、沉重地收回,扫过高阶下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极其不情愿地落回暖玉方台上那云霞锦包裹的恬静襁褓。

    目光触及那云霞锦下摆时,玄诚祖师眼角肌肉猛地一跳!胸前那片湿冷黏腻的触感仿佛瞬间化为烙铁!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混合“道韵”的空气,如同裹着冰碴的刀子刮过喉咙。

    “云崖子!” 玄诚祖师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的冰渣,“取…取那玉锁来!”

    被点名的掌教真人云崖子浑身一颤,如蒙大赦又似赴死,连滚带爬地冲到高阶之下,双手高举过头,掌心稳稳托着一方打开的金丝楠木宝匣。匣中红绸衬底,那枚莹白温润、玄天云纹流转、核心一点星芒深邃的玉锁,静静躺着,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云崖子头埋得极低,根本不敢看祖师脸色,更不敢看那玉锁一眼。

    玄诚祖师的目光如同被烫到般,飞快地从玉锁上掠过,又迅速移开。他僵硬地抬起右手,五指微张,一股无形的吸力凭空而生。

    莹白玉锁自宝匣中缓缓浮起,如同拥有生命般,划过一道温润的弧线,稳稳落入玄诚祖师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掌之中。

    玉锁入手温凉,玄奥的云纹在掌心下缓缓流动,星芒闪烁。然而,玄诚祖师只觉掌心如同托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这小祸胎的“赃物”!这砸了他鼻子的“凶器”!这引来一切麻烦的源头!如今…却要他亲手为其“加冕”?!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混合着无处宣泄的邪火,直冲顶门!他捏着玉锁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莹白的玉锁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仿佛承受不住这位憋屈祖师的怒火。

    “诸…诸位师弟师妹,” 玄诚祖师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沉凝,“方才…争论辈分…各有其理。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回掌中玉锁,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百味瓶,“此子命格奇异,身负之物,牵连之广,已非寻常伦常所能框定。其…与开派祖师逍遥子…气运相连,渊源莫测!”

    “开派祖师?!” “气运相连?!” “渊源莫测?!”

    高阶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各峰首座长老们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向玉台上那小小的襁褓!与开派祖师扯上关系?!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异象奇缘了!这是直指宗门源流、关乎道统气运的天大干系!

    赤阳真人赤红脸膛上的幸灾乐祸瞬间凝固,转为极度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清风子祖师浑浊的老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连丢失拂尘的悲痛都暂时抛却!紫霄、玉衡、枯木、灵韵四位祖师亦是神色剧变,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玄诚祖师对下方的惊呼充耳不闻,或者说,他此刻的心神已完全被巨大的悲愤和认命般的决绝所占据。他胸膛剧烈起伏,胸前那片“勋章”随之晃动,臊气弥漫。捏着玉锁的手缓缓抬起,如同托着千钧重担,朝着暖玉方台的方向。

    “故此!” 玄诚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中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悲壮与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惊雷炸响,瞬间盖过了所有窃窃私语:

    “吾以逍遥宗第七代太上长老首座玄诚子之名,代历代祖师行权!”

    “敕封此子——”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如同泣血:

    “为‘逍遥幼尊’!”

    “位——同太上!”

    “号——承祖师遗泽!”

    “逍遥宗上下…见之…如见…如见…”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某种极其苦涩的东西,从牙缝里挤出了最后几个字:

    “…如见吾等!!!”

    “逍遥幼尊?!”

    “位同太上?!”

    “见之如见太上祖师?!”

    死寂瞬间被打破!高阶下如同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泣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爆发!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万吨巨石!位同太上?!那岂不是说,这还在吃奶、会尿裤子的娃娃,摇身一变,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小师叔?!甚至…小师叔祖?!这…这简直是颠覆了修仙界万古以来的辈分伦常!滑天下之大稽!

    赤阳真人赤红的脸膛瞬间由震惊转为猪肝般的酱紫,如同被无形大手扼住了喉咙,离火焚天剑“哐当”一声掉落在玉座旁!清风子祖师老脸煞白,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他自己的拳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度的荒谬和…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幸好不是他认师弟)!紫霄真人周身紫电狂乱窜动,噼啪炸响!玉衡祖师足下莲台光华剧烈摇曳!枯木祖师枯树皮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灵韵祖师美眸圆睁,七彩霞光彻底凝滞!

    玄诚祖师对下方的混乱置若罔闻。他眼中只剩下玉台上那方恬静的襁褓和手中这枚滚烫的玉锁。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支撑着他。他猛地踏前一步,身形瞬间出现在暖玉方台之前!玄青色道袍下摆带起一阵混合着臊气的微风。

    他俯下身,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捏着玉锁的手指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朝着襁褓中婴儿那细嫩的脖颈探去——要将这象征“逍遥幼尊”无上尊位的玉锁,为其佩戴!

    近了!更近了!

    莹白的玉锁距离那粉嫩的脖颈不过寸许!玄诚祖师甚至能闻到婴儿身上干净的奶香,与他自身散发的“道韵”形成刺鼻的对比。他屏住呼吸,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神魂的抗拒,指尖捏着玉锁边缘温润的云纹,准备完成这最后的、屈辱的仪式!

    就在玉锁冰冷的边缘即将触及婴儿温软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一直沉睡、恬静如同天使的小祖宗,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双眼!

    纯净得如同寒潭玄冰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睡意,只有一种初醒的懵懂和…对近在咫尺这张沾着泥点、飘着异味、表情扭曲的“老脸”的…纯粹好奇?

    四目相对!

    玄诚祖师猝不及防,动作猛地僵住!捏着玉锁的手指停在半空,距离婴儿脖颈毫厘之遥!被那双纯净无邪、不染尘埃的眼睛如此近距离地盯着,他竟生出一种被扒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强烈羞耻感!万载修持的定力摇摇欲坠!

    小家伙粉嫩的小嘴微微张开,似乎对这个“严肃的玩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纯净的眼眸里倒映着玄诚祖师那张僵硬、狼狈、带着一丝惊惶的脸。

    然后——

    他咧开了没牙的小嘴,露出了光秃秃的牙床。

    “咯…咯咯…”

    一声清脆的、毫无杂质、充满了发现新奇玩具般纯粹喜悦的笑声,如同山涧清泉叮咚,突兀地、清晰地在这死寂而混乱的大殿里荡漾开来!

    笑声清脆,天真无邪。

    却如同一记无形的、裹挟着万钧之力的巨锤,狠狠地、精准无比地,砸在了玄诚祖师那早已布满裂痕的祖师尊严之上!

    咔嚓!

    玄诚祖师仿佛听到了自己道心彻底崩碎的脆响!他捏着玉锁的手猛地一抖!

    就在这心神剧震、羞愤欲绝的瞬间——

    襁褓中的小祖宗似乎觉得光笑还不够。他那双纯净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带着满满的无尽活力,那只一直安分待在襁褓里的小手猛地挣脱了云霞锦的束缚!

    小手如同闪电般伸出!目标并非玄诚祖师手中的玉锁,也非他那滑稽卷曲的胡须,而是…直指玄诚祖师胸前那片新鲜出炉、还散发着浓郁“芬芳”的巨大湿痕!

    “咿呀!” 欢快的叫声伴随着动作!

    噗!

    温软的小手结结实实、精准无比地…一把按在了那片深色水渍的正中央!

    小手还用力地抓握、揉捏了一下!仿佛在检验这块“泥巴”的弹性和手感!

    “咯咯咯…!” 更加欢快清脆的笑声爆发出来!小脚丫子在襁褓里兴奋地蹬踹着,仿佛为自己的精准“命中”而欢呼雀跃!

    玄诚祖师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那温软小手按在胸前湿冷污渍上的触感,混合着小家伙那没心没肺的欢快笑声,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万载祖师尊严最脆弱的神经末梢!一股混合着极致羞愤、巨大憋屈、以及被当众反复羞辱后的狂暴怒火,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轰然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孽——障——!!!”

    一声足以撕裂苍穹、充满了无尽悲愤和狂暴怒火的咆哮,猛地从玄诚祖师喉咙里炸出!声浪滚滚,震得殿梁积尘簌簌落下!他捏着玉锁的手猛地扬起,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将这枚“罪魁祸首”连同臂弯里这“得寸进尺”的小祸胎一起砸个粉碎!

    “师兄!不可!” “玄诚住手!” “玉锁!幼尊!”

    赤阳、清风子、紫霄等人魂飞魄散!惊呼声四起!赤阳真人和紫霄真人离得最近,几乎同时化作流光扑了上来!赤阳死死按住玄诚祖师扬起的手臂;紫霄则闪电般探手,试图夺下那枚在暴怒祖师手中岌岌可危的玉锁!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玄诚祖师手中那枚莹白玉锁内部爆发出来!

    玉锁通体光华大放!不再是温润的莹白,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爆发出灼目欲盲的炽白光芒!核心那点深邃星芒更是璀璨到极致,仿佛要吸摄所有人的神魂!表面流动的玄天云纹疯狂扭动、变幻,如同活过来的太古符文!

    一股浩瀚、古老、带着不容亵渎威严的沛然巨力,猛地从玉锁中喷薄而出!

    “唔!”

    玄诚祖师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捏着玉锁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痛传来,五指瞬间麻木!那枚爆发出璀璨星芒的玉锁脱手而出!

    然而,它并未坠地!

    玉锁悬浮在半空,炽白的光华流转,如同拥有生命!它无视了扑上来的赤阳和紫霄,无视了混乱的场面,甚至无视了玉台上那个正咯咯笑着、小手还在玄诚祖师胸前“探索”的小祖宗!

    它只是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带着一丝…嫌弃?一丝…无奈?又或是一丝…“此地不宜久留”的决绝?

    下一刻!

    嗖——!!!

    玉锁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炽白流光,拖着长长的光尾,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大殿穹顶的破洞,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又似最焦急的归巢飞鸟,朝着殿外后山的方向——朝着那墨绿色、深不见底的寒潭深渊,激射而去!速度之快,在原地只留下一道灼热的光痕残影!

    噗!

    轻微的入水声仿佛在所有人神魂深处响起。

    炽白的光华在殿外灰暗的天际只闪烁了一瞬,便消失无踪。

    死寂。

    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深沉的死寂,再次降临。

    玄诚祖师保持着被赤阳按住手臂、胸前还按着一只小魔爪的狼狈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前那片被小手揉捏得更加狼藉、还残留着温热触感和淡淡奶香的污渍…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只残留着玉锁滚烫余温的手掌…最后,目光移向殿外后山寒潭的方向…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宿命般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寒潭之水,彻底淹没了他。万载修持的祖师心境,在这一刻碎成了齑粉,连渣都不剩。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赤红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麻木。他胸膛剧烈起伏,沾满“勋章”的道袍随之晃动,臊气冲天!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开赤阳真人的钳制,无视了胸前那只还在好奇探索的小手,嘶哑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带着一种被彻底榨干后的悲壮与认命,响彻死寂的大殿:

    “传…令!”

    “逍遥幼尊…今日…归位!”

    “号令全宗…即刻…生效!”

    “违者…神魂俱灭!!!”

    吼声在大殿穹顶下绝望地回荡,伴随着玉台上那再次响起的、没心没肺的咯咯笑声,如同为逍遥宗万载传承,敲定了这荒诞绝伦、无可奈何的…新主之名。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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