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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人渐渐睡沉。月棠把位置让给了丫鬟,走出上房,看向漆黑如墨的天空,然后沿着无人长廊漫步到小花园。
华临来到她身后,递了一颗药丸给她:“今日这头剂药,火候可还行?”
月棠捻开蜡丸,把药嚼了,看向不远处的长房:“还差一炉火。”
华临点点头。垂了首,退走了。
天上没有月亮,还是一片漆黑。
像所有潜伏着杀机的月黑风高夜。
月棠抬手摸了摸耳后发际下的疤痕,撩开花枝,走入花园。
……
长房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张氏被搓磨得精疲力尽,嘶吼的嗓子发哑之后,她就瘫在了角落里。
她心里惊,因为无法想象何旭真的死了,真的在她眼皮底下就那么死了!
她虽然吃醋,虽然恨他的浪荡,但也没想过让他去死!
他死了自己就成了寡妇呀!
她心里又怕,现在不但他死了,自己也成了凶手!
何家要杀他偿命!
她该怎么办?
张氏只是小门小户,从前她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好容易三年前水涨船高,她当起了少奶奶,执起了中馈,万千家财从她手中过,享起了从来没有过的福!
可才仅仅三年,她就要被当成杀人凶手偿命,她怎么甘心?!
“放我出去!”
可门外早就没有了声音,在她关起来后下人们就退出院子了。
他们嫌她吵,他们竟敢嫌她吵!
“吱呀——”
后窗下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惊跳转身!
却只见原本扣好栓子窗户这时开了,一道身影轻飘飘跃进屋里,落定后冲她勾了勾唇。
张氏一骨碌爬起来!
“林氏?……是你这个贱人!”
月棠漫步走到屋中:“精神头还不错。”
“我要杀了你!”
张氏嗓子扯得变了形,抓起旁边一只花瓶砸过来。
何家冤枉她固然可恶,可这贱人更加可恶!
如果不是她,何旭就不会跟她吵架,如果不是吵架,何家人就不会以此为由给她安上杀人动机!
而如果不是她,何夫人也不会被挑拨得咬定自己就是凶手!
这个奸滑恶毒的狐狸精!
月棠伸手接住花瓶,同时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张氏被打懵!
月棠却又拍拍她的脸:“乖,不要吵。”
张氏陡然变脸。
月棠把手放下,然后拿出块牌子。
张氏看到牌子,神色又变了一变:“皇城司发放差事的令牌!……你怎么会有?!”
如今掌管皇城司的是广陵侯!
月棠道:“三年前张何两家替广陵侯府立下那个大功的夜里,原本执掌皇城司的端王也死在了宫中,随后,皇城司使之位就由广陵侯接替。
“也因为如此,手掌大权的广陵侯府从没落贵族,又一跃回到了无人不尊的贵胄的位置。
“——我自然是侯府的人,才会有这块牌子。”
张氏有些失措。
她不觉看向了那道被离奇打开了的后窗,以窗户的高度,还有上锁的位置,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在怔愣的功夫,月棠又已走到她面前:“日前有人跟侯爷告密,说当年你父亲偷偷隐匿了永嘉郡主随身携带的一批首饰,后来他又给你当了嫁妆,侯爷让我们来何家查查是否属实。”
张氏瞬间回神:“没这回事!”
月棠扬唇:“那你爹立下大功后得到了足足三万两赏银,难道也一点没分给你?”
张氏掐着椅背:“那倒是有。但那笔银子是我爹光明正大给我的——”
月棠缓缓笑道:“他给了多少?”
“三千两!”
“还有呢?”
“没了!”
月棠逐渐把笑容收了。
收了笑容的她,像是地狱里盛开的一朵彼岸花。
张氏打了个寒颤。
月棠又走近她一步,距她不足一尺:“那包首饰里有个刻着字的金锁,是永嘉郡主和夫婿一同为刚满百日的稚儿准备的。
“那是他们俩共同为孩子准备的礼物。也是她对孩子的唯一念想。
“你的父亲,公公,还有你的丈夫,不但卑鄙无耻地暗算了她,还当着她的面,残杀了她的孩子,又把她对孩子的念想也夺走了。
“飘着血腥味的首饰,戴在身上好看吗?
“残杀了郡主那么多家仆,随从,还把她逼得跳了崖,那些赏银花着心安吗?”
她一张脸逼到了张氏上方。
张氏仓惶后退:“你,你怎么知道有这个金锁?!”
她不光知道三年前何张两家杀害了永嘉郡主,还知道这件事是广陵侯指使的!
那批首饰连广陵侯都不知道,而她却连首饰里有什么样的金锁,以及它的来历细节全都知道!
月棠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笑。
张氏肝胆俱裂!
再次后退,撞到桌子倒在地下,他两手撑地还想爬起来,可月棠突然伸手,只一个错眼,微凉五指就扣死了她的脖颈!
月棠望着她轻笑:“不管拿什么,但凡拿了,就死有余辜!”
笑声落下,空着的右手抓住了张氏散落的发髻。
亦有百来斤重的张氏就这么腾空而起,照着前方桌子飞了过去!
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
甚至来不及尖叫。
太阳穴正中桌角,血就已经从张氏的七窍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其实我不是来要答案的,”月棠再次拍拍她的脸,“我就是来讨债的。”
张氏睁圆双眼,一张嘴也张得老大,可惜都在半路偃旗息鼓,软软颓了下去。
人已经撞成了死尸,靠墙摆放的黄花梨桌子却还一动未动。
屋子外头依然安静,连风都是静止的,跟那个布满了埋伏的子夜。
月棠跨过地上潺潺尸血,缓步停在墙下的箱笼跟前。
她挨个打开盖子,伸手往里头摸索。
一只雕着双凤的楠木盒子,从叠放的衣裳底下被翻出来。
她轻抚了几下盒盖,盖子弹开,金灿灿的亮光抢先泄出来,两只躺在绸布上的精巧的赤金八宝福寿镯,正迎着屋里灯光发出了熠熠光芒。
她把镯子套在腕上,轻轻晃了两下。
一道黑影从半开的窗口跃入,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月棠,再看了看她腕上的手镯,他原地弹跳起来,轻轻击响了双掌:“属下就说您瘦了吧?您看这镯子,当初戴着可还嫌紧呢!”
正是因为嫌戴着紧,才会被顺手摘下来丢在马车里。
月棠把镯子摘下,循原路出了窗户:“收拾收拾。找到那把金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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