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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李舜举,冷不丁的被王小仙来了这么一出“深情告白”,一时也确实是给整得呆立在了当场,好久都没回过神来,隐隐的,眼圈里竟然还有泪花闪烁。只是面容却是极冷,道:“王官人莫要开咱的玩笑,你知道咱家是残缺之人,进宫之前就没有家人了,以后也不可能有,除了伺候官家,贵人,也就只有在宫中有几个宫女,太监,勉强可称之为一个友字,更别说兄弟了,有些话对于官人这等人来说,说了,或许也不过是些戏谑嬉闹之语,我这种人却是可能真的会认真的。”
“李供奉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只怕你嫌我官小位卑,不配与你结交,乃至结拜。”
李舜举:“这就是你在开玩笑了,不出一个月,你王介白的大名必然是天下皆知,只是你要知道,我是宦官,而你,将来十之八九要走的也该是清流的路子,台谏才是你的去处,
你也说了,咱们宦官稍微在外边办点实事儿,有点功绩,官家稍有赏赐,台谏动辄便要死谏,都莫说是结拜兄弟了,便是但凡让世人知道你和我交往过密,只怕此生都要前途尽毁,你可知此中后果?”
王小仙听闻此言,愈发的大喜,要知道他要的就是效果啊。
他自己都知道,这一遭一旦被王安石死保给保住了,那以后他得多难杀。
北宋,文官本来就很难杀了,更何况还是一个有清名,直名的清流文官。
哪怕是明朝的海瑞,想弄死他也只能等他成名以前,成名以后,那就是金身护体,治安疏之后的海瑞反而是无敌了。
大宋对文官,对清流,可是比明朝要宽容得多得多得多啊,海润上奏疏也顶多是敢骂皇帝是昏君么,大宋的清流上书是敢质疑皇上的法理性,让他麻利儿收拾东西滚蛋的。
所以这清流之名于自己而言,就是不坏金身,而王小仙现在要做的,就是亲手打破这个不灭金身。
听着李舜举这么一说,他可真是太高兴了。
当即却是在脸上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模样,撇嘴道:“清流?台谏?整日里只知道胡说八道,狗屁的正事也不干,子明兄这种真正的君子不得重用,富绍庭这种大贪,巨贪却可以逍遥法外,这种地方,狗都不去,尽是一些只知道沽名钓誉的小人!我压根就没准备去那种地方。”
去了那种地方,这辈子想死都很难了啊。
“若是问我志向,老实说,我以后想要去的,是西北前线,是庆州,是延州,陕州,总之,是要去最辛苦,最危险的地方去,真真切切的发挥我的才能,
若是有生之年,能做到一任庆州知府,或是一路经略,像李供奉一样能够为国征战,驰骋沙场,杀敌报国,保一方安宁,此生心愿,便已足矣!”
说着,王小仙又握住了李舜举的手:“李供奉虽是残缺之身,但在我看来,您这种能够驰马戍边,监军作战,还能改良神臂弓的人才,不是我大宋的英雄,难道韩琦这种葬送数万大军,数万战马,使我大宋国威沦丧,不自刎以谢天下反而舔着个逼脸升任枢密副使的人是我大宋英雄么?
难道富弼这种与西夏蕞尔小邦议和,割地赔款,居然还有颜面苟活,还当枢密使,还让儿子在江南侵吞千倾良田的人,是咱们大宋的英雄?”
“富弼老贼,就是老成谋国,元老重臣,道德楷模,韩琦更是狗屁的定策第一功臣,是社稷之臣,而您,却居然是什么,小人?不行,气死我了,我现在就要写一封奏疏,不,我要写个段子,去骂一骂这富弼和韩琦两个老贼,以解我胸中,为李供奉不平之气!”
李舜举本能的就有些愣了。
不是,你恭维我就恭维我了,为什么这矛头,突然就冲着富弼和韩琦这两个人去了?
富弼也就罢了,王小仙分明已经是将富弼给得罪死了,即便是王安石,乃至官家亲自说和,要说能让富弼和王小仙以后和睦相处,恐怕也难。
富弼就算是表面上装一下大度,背地里要说不将王小仙恨得牙根都痒痒,恐怕也难。
韩琦又哪得罪你了啊?
单纯的为了好水川之战而感到激愤么?
要知道,今年新君才刚刚继位,韩琦的地位相当于是正儿八经的辅政大臣,是宣读遗诏,主持国葬的,而且他本身就有一定的拥立之功,是士林公认的,能够使两朝平稳交接的,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
简单说,这个时期的韩琦,其权柄甚至都已经有点接近于霍光了,作为清流领袖的司马光已经开始批评韩琦“威福自专”了,这固然是司马光不畏强权,但他韩琦能得到司马光这四个字作为评价,本身也意味着,他老韩现在真真切切,就是强权本身了。
王小仙,最大的靠山无非也就是王安石么,但王安石本来就是韩琦举荐的,至少,韩琦也是举荐王安石的贵人之一,王安石或许敢为了王小仙和富弼去硬顶,但是面对韩琦,他绝对虚。
你好端端的说着说着话,突然骂韩琦干什么啊!!
而且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韩琦那位置应该我做似的?你这是捧我呢还是害我了?
一时之间,李舜举也是不禁摇头苦笑。
“介白这话,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千万莫要在外边乱说,韩相公和富相公不同,说句大实在话,朝局稳定还要靠他,便是连官家,在他的面前有时也是要小心谨慎一些的,你既然都已经得罪富相了,万万不可再得罪韩相。”
“哦?”
王小仙眼神一亮,突然站起身来,冲着门外,人最多的地方大喊一声:“韩琦这种沽名钓誉之人,好水川后不去自刎殉国还有脸活着的人,能成为国朝宰相,当真乃是官家不会用人,乃是先帝昏庸,大宋朝政腐败,国家将亡之征兆也!!”
直吼得门外所有人全都一脸呆愕。
回屋后道:“供奉回京,可否给我美言几句,让我调去相州为官?我听说韩琦他们家在相州的良田,据说是延绵数十里,我记得最早提议让国家贱卖官田的,就是韩琦这个畜生,你说,他儿子会不会也像这富绍庭一样,只是没人察觉呢?”
王小仙记得好像在哪本穿越小说里看到过,说什么相州梅花韩家是北宋末年的顶级大世家,反正朱熹是曾经抨击过,说是韩家田产之广,甲于天下。
都说韩家世代清廉,那这么多田哪来的?十之八九,没像富弼这样暴露了而已。
却看那李舜举,这会儿神情呆愣,跟傻了似的。
【不是,这话题,是怎么转到这来的啊?不是,我拿了酒肉……想要拜访他,结交他,然后他就突然说……敬佩我,要和我结拜……然后……就突然开始骂韩相公了?这是怎么跳过来的啊?】
一时间,李舜举也是苦笑不已。
他这几天一直在了解王小仙的为人,本也是想着回去后跟官家更全面的汇报此事的,毕竟王小仙在江宁干的事儿肯定是通了天的,官家可能也真的会问。
倒是有人说过,王官人行事过于疯癫,以至直近于癫。
这个评价,很精准啊,这人身上分明就是有一股子找死的癫劲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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