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新永传记 > 第十五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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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益僵住的笑脸随即变成了深深的忧虑和肉痛,眉头紧锁,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钱粮在眼前飞速流逝。

    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袖中飞快的掐算着。

    内心想着:“这南征的亏空还没补上!这...这又要开打?!抚恤费城的幸存者还好,但是遗孤和重建城池就是天文数字!现在好了,陛下震怒,必然要兴兵复仇,军费开支...洪伟涛的庆云三镇的军费开支已经是个吞金兽了,估计还要从其他地方抽调兵马,如果再调一支劲卒强军镇的话!!而且此番大功,皇上龙颜大悦必然重重有赏!还有那个新出头的宇文瑅纪...钱!钱!钱!国库哪里还经得起这般折腾啊!”

    虽然高祖立国以来,各行业迅猛发展,国库每年税收都在不断上升,但是每年花出去的钱也是个天文数字。

    脱产的军队,各行各业的补贴,支助,还有国有田地租赁给农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税收,这部分还大都是粮草;每年的教育费用。

    想到这里,满脑子只剩下“钱粮”二字,对惨案的悲悯被巨大的财政压力挤到了角落。

    李震宇,养尊处优,由景帝扶持的军事大臣,站在武将班最前的位置,虽然更多的是个象征意义。

    听到大捷的消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哪怕是屠城的消息传来,也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一丝事不关己的惊讶和嫌恶,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擦了擦鼻尖,仿佛要拂去空气中不存在的血腥之气。

    内心:哦?洪伟涛打胜仗了?倒是还有点用。费城...啧啧,蛮夷之地,那里的百姓已经是化外之民了,死了就死了吧,闹这么大动静。宇文瑅纪?听说过,京州院里待了六年,听说当时在军院的成绩极好。

    对南疆的功勋与苦难都漠不关心,只觉得扰了他的清净。

    殿内其他小官员则是冰火两重天,大捷的消息带来了片刻的振奋,但费城惨案的血腥描述和皇帝身上散发的冰冷威压,将气氛拖入沉重的泥沼。

    低语声充满了惊疑、恐惧和对复仇的猜测以及对未来朝堂动荡的不安。

    后排官员脸色各异,有面露悲戚者,有忧心忡忡者,也有目光闪烁、暗自盘算者。

    景帝身侧的总管屏息凝神,如同石雕,捧着拂尘的手微微颤抖,香炉中的香烟笔直上升,不敢有一丝歪斜。

    景帝缓缓合上奏报的最后一张附页。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冰冷如刀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

    大殿内落针可闻,沉重的压力几乎令人窒息。

    良久,景帝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清晰的砸在每个人心上。

    “南中光复,上将军洪伟涛,总览全局,功勋卓著。将军彭飞、吕惠、邵勇攻城拔寨忠勇可嘉。军尉宇文瑅纪,摧锋陷阵,勇不可当。着兵部、吏部议定封赏,不可薄待功臣。”

    短暂的停顿,让群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景帝猛地站起身来,一股凛然的杀意弥漫大殿。

    “费城之殇,天地同悲!蛮夷禽兽,戮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此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亦难洗刷!”

    “然,凛冬将至,实非南征良机。”

    “杨昌!”

    “臣...臣在!”兵部尚书慌忙出列,声音发颤。

    “即刻拟旨。”

    “犒赏南征将士,封赏速办!”

    “命洪伟涛将惨案元凶巨恶,无论首从,尽数录名!俘虏的贼首长老,尽数斩首,一个不留!”

    “着兵、户二部,统筹粮秣军械,整备河陵州,京州兵马!来年开春朕要再征交州南蛮!犁其庭,扫其穴!朕要用他们其他族人的血,告慰费城冤魂!”

    “备战!复仇!”

    皇帝的旨意如同冰冷的铁律,宣告着更大规模的血雨腥风即将在南中之南的交州掀起。

    交州,本是永王朝麾下的交郡,但因为环境恶劣,投入难见回报,后来便让当地百姓自治,改称交州,每年纳贡即可。

    后来永军第一次征伐南中之后,南中部分残军南下,攻克了交州,但永军历战岁久,本想来年南下,但是交洲蛮族主动纳贡称臣,此时就不了了之。

    这次南中叛乱,情报部门紫金府发现有交州南蛮相助。

    朝堂之上张拱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杨昌汗流浃背,连声领命;刘抚民嘴唇微动,似有谏言,但看着景帝铁青的脸色,终究暂时按捺;高益面如死灰,仿佛听到国库崩塌的声音;李震宇脸色平静的站在朝堂之上,一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洪伟涛,彭飞、吕惠、邵勇、宇文瑅纪等一大票庆云将领的名字,连同费城的惨剧,一同被钉在了帝国决策的最中心。

    南中的胜利,只是开启了更为残酷复仇的序幕。

    潮湿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数日,营帐外的土地一片泥泞,空气中弥漫着土腥、草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宇文瑅纪解下佩剑,双手平举,恭敬地捧到洪伟涛面前的榆木案几上。

    “上将军,末将宇文瑅纪,请辞。”

    洪伟涛没有立刻去接,布满老茧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边上那古朴剑鞘上深深雕刻的“宇文”二字。

    他边上常带着的佩剑,是宇文瑅纪的父亲,宇文章从政之后交给他的。

    帐中光线昏暗,仅靠一盏油灯照明,跳动的火苗在宇文瑅纪年轻的脸上投下阴影,侧脸上那道尚未完全恢复的小伤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目。

    “章师。”

    洪伟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如今回到了成都,庆云学院是他教书的吧,讲的是上兵伐谋,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王道。他教你们在沙盘上推演,在经卷里寻道,托人来传你武艺。”

    他抬起头,双目里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宇文瑅纪的身躯,直刺他的灵魂。

    “可是,那费城满地的血,那被砍断手脚的孩子,那烧焦的妇孺尸身......这些,沙盘上摆的出来吗?经卷里的圣贤之言,能挡住蛮人的弯刀吗?!告诉我!章民那一套,在尸山血海前,到底行得通几分?!”

    帐外传来伤兵压抑的**和兵卒踩踏泥水的声响。

    “营中的每一位将士,谁没有一个家!可他们战死的时候!那沙盘上有他们的影子吗!那一面面冰冷的小旗到底能代表什么!”

    洪伟涛的话语字字钻心,宇文瑅纪喉咙滚动,费城炼狱般的景象再次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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