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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丹桂自作思量,她大了渟云好些,要等到渟云年十七,自个儿都二十三了。这个年纪,上哪说门好亲呢?
“不过什么?”渟云问。
“没。”丹桂摇头。
现在本也说不着好亲,若叫谢府里找,定是拉个小厮来配。
主家开恩允许自作主张,爹娘也只在田间垄头寻个后生,一并送进谢府讨活计。
莫不如先老实呆着,多攒些银钱门路,到时候买几亩私田营生,生一堆儿孙正经考取功名。
这想来就觉得美,定了心作罢,才记起渟云那会说今日和陶姝不快,丹桂道:
“我是在想,陶家娘子有求于咱们,凭何敢让你生气。”
“她早就无求于我啦,是我年年求着人家银子呢,咱们回去吧。”
渟云再挥动手上忍冬,笑往门口走,丹桂只得跟上,瞧她衣袂翻飞,当真无拘无束,口中念念,一字一个调儿:
“祖师说的好,莫管闲,闲莫管,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谁做圣人,谁当太子,谁要升官,谁要发财,都是红尘纷扰,莫管闲。
丹桂听得情绪复杂,怒也不是喜也不是,想渟云虽身世倒霉,却被观照道人捡了去,宠着长大的。
现被谢老夫人收了来,是比不上五娘子娇贵,但再苦也没短过衣食,挨过打骂。
她当然能喊莫管闲,要换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倒要看还能不能这般快活。
可丹桂也知道,面前人,日日唱得莫管.......,她快走几步追上渟云,嫌道:“你要蝈蝈做什么,没来由惹了大娘子不喜。”
“那我送她金子,她也不见得喜欢啊。”渟云道,自从谢府添了个小郎,崔娘娘就少见笑脸,玩个蝈蝈都学了谢简念叨。
倒也的确如此,往些年见主君与大娘子夫妻恩爱,短短几年之间,就只剩夫妻了。
可见只有郎君好还是靠不住,得寻点别的靠,丹桂叮咛道:“既然是要考试,咱们就得学着大郎君,昼夜苦读。
不成不成,”话没说完,她忙摇头道:“不学他不学他,你读你自个儿的。
总之别叫将来那二十年的和尚道士考不过,连累我也出不去。”
看渟云住脚要皱脸,丹桂挤开一个身位,撞过忍冬花枝先一步跑着进了屋。
人都快走到了书房处,看渟云还在门口愣愣站着,丹桂又往回转了几步,心下奇怪:
往日随口话也说的多,不见得渟云在意,今儿是怎么了,方才那句不算严重啊。
悬心要问,渟云终是撩了花枝带起细细月色往里,丹桂作罢,寻了辛夷添茶传水候着渟云歇下。
第二日始,渟云往谢府书院越发勤,真依着谢承所言,寻了个空房,也无须笔墨周到,桌椅不缺便能一呆就是大半日。
原是她那晚经丹桂提醒,记起在陶姝处,自个儿居然忘了斗姆元君是谁,到底道试要紧,眼看也没几年,放松不得。
考不上自个儿无所谓,别污了师傅名声。
本该在自己房内更舒适自在些,但如今谢府虽不太管她读道典,渟云仍不想把书全堆书案上给吴嫲嫲看见,以免多生事端。
好在如今不用往晋王府去,省出许多时日,跑几趟无妨,跑着跑着又逢六月十八她生辰。
现儿已无须崔婉帮着张罗,终归次次就那几个,这几年间年节走动倒也新认识了些同龄娘子,交情平平尔。
到底纤云才是真的谢府正室女,性格也活泼讨喜,和各家都好,哪有谁要上赶着来附和渟云的。
既无特例,都不必额外向谢老夫人报备,渟云也作寻常,实打实的贯彻“小儿不贺生辰”一训。
何况,六月十八本也不是她生辰。
稍有意外的是张太夫人居然没过来,仅遣底下人送了礼,甚至不是贴身的刘嫲嫲,是个生面孔。
东西倒如旧,秉承道门物件,看着是蓝采和的法器。
拳头大小黄玉掏空作的个篮子,里头金呀翡呀珠啊堆的堆串的串,凑了花叶满满一篮。
渟云接过东西,福身与来人称了谢,腰间葫芦晃了再晃。
陶姝倒是亲自来的,依着渟云交代,特给她带了两只威武大蝈蝈。
竟不是以前纤云拎着的那种麦秸竿编的笼子,而是雪色蒲草围出来的四四方方一个。
“怎么不是麦杆作的。”渟云顺手从桌上花樽里扯出一片长豆叶,她知今日陶姝会来,早早寻了备着的。
“那个脆,会被它咬烂,你留神些。”陶姝仍是道袍步履,不苟言笑凛然落座,矜傲受了茶水。
渟云将笼子顶拨开些许,看里面铺着一层不知道什么植物的须子,两只蝈蝈各占一角,生的通体赤褐,绿目莹莹如鬼火。
凶是看起来挺凶的,就是和以前摇光送纤云的似乎不太一样。
“怎么是这个色的,以前见是玄色的。”渟云奇道。
“这是极少见的火蝈蝈,最大的特征就是通体赤褐如凝血。”陶姝看向渟云手中豆叶,面无表情道:“你不是说要凶些的么。
别说你手上叶子,丢一只活蝉进去,也能被吃干净。”
大可不必凶成这样,渟云瞬间嫌弃,捏着豆叶往后仰,不是很想要这玩意儿。
一旁丹桂还记着前些日子陶姝惹了渟云生气,现听这话更觉其有意显摆威风,哽着嗓子道:
“那真是太好了,府中云姐儿没事就拿网子抓树上知了,愁着没地儿扔呢。”
陶姝轻呷茶水,懒得跟个下人言语,只与渟云道:“又不是云姐姐养,万一她喜欢的紧呢。”
她不喜欢谢熙,向来不提其名字。
渟云仍不情愿,虽非自己养,多半是要搁在自己院子,万一纤云真叫丢两只活蝉进去,吃的断肢残臂忒糟心了。
道家不全是和尚戒荤戒腥,那也讲个“三净肉”,蝉不好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且犹豫着,辛夷小跑步进门说是“王家娘子过来,拎了好大个竹篮。”
渟云喜的站起,王家正头娘子是丘娘娘不必说,她是不可能来的,来的是盈袖,篮子定是装着玉兰花的果子啦。
迎出门果然如此,盈袖倒没料到能与陶姝碰上,她前两年来,坐一会就走,没撞见过。
两人目光交汇,各自见了礼,盈袖福身,陶姝却是单掌竖在胸前。
陶家小女儿如何,丘绮娘在王家宅子念叨过几回,盈袖早有耳闻,也未太过吃惊。
反是笼子里突而一声嘶鸣,盈袖循声望过去,王家小郎王亨是个纨绔,玩鸟斗虫无数,她见得多了,一眼瞧出是个虫笼。
“咦”,盈袖自认算是了解渟云,笑道:“云云怎还养了这个玩。”
“不是我的。”渟云回走几步往桌上提起笼子要给盈袖看,“是我给纤云寻的。
她最喜欢这个,本来是摇光年年给她寻,今年袁娘娘带着摇光回去探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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